545 永痕的疑點

    今天的花園格外的喧鬧。

    整日待在花園裏樂和和啃石頭就能傻樂呵一天的行瘟們第一次看到除了自己以外的陌生人。

    甚至是人類！

    活生生的人類！雖然是靈體的形象。

    在它們遙遠遙遠的模糊記憶中，以前的自己好像也是這個模樣。

    眼下再看到這些記憶中的形象，齜着大牙傻樂的行瘟們只想靠近看看這些記憶中的形象，看看這些形象和自己的模糊記憶究竟還有幾分相像。

    說不定還能回憶起自己身爲人類時候的模樣。

    它們發誓，自己只是想要靠近看看，碰碰，摸摸，貼貼，絕無其他什麼壞心眼。

    只可惜，渾身都是對於外人來說的致命病菌的他們，哪怕是靠近都代表着威脅。

    尤其是那個獨自一人提劍闖了進來的身影，一劍就把第一個靠近的兄弟砍了個人首分離。

    於是花園中的所有兄弟們瞬間都被驚擾，從原本只是單純的想要靠近看看，變成了憤怒的進攻。

    但這個獨自一人的人類的速度實在太快，實力也過於強悍，大量被驚擾到的行瘟因爲行動的緩慢眼睜睜看着對方往花園的深處衝去，從而只能將怒火發泄在跟隨在這個人類身後到來的那諸多人類靈體的身上。

    整個花園一時間像是活了過來，行瘟們厚重的腳步踩在綿軟的大地上都能發出一陣陣沉悶的動靜，三腳的蟾蜍像是架炮一樣對着外來的入侵者伏下了身子，偌大的眼睛狠狠閉上努力蓄力之下，背上的諸多膿皰瞬間炸開，一團團粘稠的膿液向着入侵者拋飛而去。

    嘰嘰喳喳的瘟疫靈彼此相連，將最尖端的一個個瘟疫靈如同炮彈一樣摔飛出去，甚至有結成了長鏈的大羣瘟疫靈有如長鞭一樣在戰場上肆意揮舞。

    “嘎嘎嘎！”體型更加高大的怪物咧着大嘴揮舞着手中巨大的砍刀從遠處緩緩逼近。

    瘟疫君主……比行瘟更高一級的永恆系惡魔。

    永恆系的惡魔長相似乎都是一個樣，永遠的渾身腐爛長滿濃瘡和增生的肉芽，身體上裂開的巨口中層層疊疊了一張又一張長滿了利齒的脣齒，頭頂三角叉似的角冠是它們和行瘟們最大的區別。

    越往裏走，所遇到的惡魔實力理所當然地更加強悍。

    就像是之前遇到過慾望系的欲奴和慾望之子的區別，永恆系的惡魔自然也有階級的存在。

    白厄一劍從中破開了一隻瘟疫君主的身軀，只是蠕動的肉芽像是擁有自我生命的觸手般彼此相連拉扯，在被白厄斬斷的下一瞬間，就以一種驚人的黏合能力再度融合在一起。

    甚至這被暫時一分爲二的身軀完全沒能影響到這位瘟疫君主的反擊，在身軀從中被斬斷又粘合的同時，其右臂上如同一隻巨大生鏽鐵鉤般的結構猛然甩將出來，所幸白厄如今反射屬性成長非凡，迅速閃身才避免被其正面衝擊。

    而在一串富有彈性的畸變血肉抽送下，在抵達最遠處時這生鏽鐵鉤又被瞬間拉扯回去，重新回到其左臂之上醞釀着下一次的出擊。

    【你的攻擊成功命中目標，對目標造成了80點斬擊傷害。】

    【通過此次攻擊，你探查到以下相關信息……】

    【瘟疫君主（惡魔）（混沌）：生命值4920/5000；防禦力100；行動力60%；特質：畸變聚合、去要害化、腐肉堆疊……】

    永恆系的惡魔防御能力和生命力都強悍的過於離譜，哪怕攻擊性不足，也足以讓對手無比頭疼。

    好在這些傢伙的行動力相較而言有些遲緩，這唯一的弱點就是遠征軍可以慢慢清理它們的資本。

    只要那些遠征軍戰士並不愚笨，白厄相信哪怕麻煩一點，付出的代價更大一些，他們也總是有辦法應付這些更巨型的惡魔。

    至於白厄，他可以輕而易舉地避開這些圍攻而來的瘟疫君主而不用和它們多做糾纏，只是一心向着花園最核心處進發。

    隨着踏入這個永恆花園的時間越來越長，天眼靈能逐漸爲自己帶來一種類似於直覺的奇怪感覺——

    或許，哪怕是身處高維空間中的惡魔，也並沒有傳說中的那般可怖。

    最初執行這個遠征計劃時他的內心其實也沒什麼底，由人類晉升的惡魔王子亦或者真正的大魔他都有過交手，雖然都是在物質世界被召喚而出的形體，但對於它們的實力預測多少有個大致的預期。

    但在他們之上的那頂尖四神……號稱是整個高維空間真正的神明君主，這種存在的實力很可能是碾壓一切的。

    就像是蟲族主宰在戰場上初次露面時對於整個人類軍隊的碾壓那般，自己站在這種存在的面前，也很有可能是不值一提的。

    但是身處永恆花園這個對方權柄的絕對凝結中心中，由天眼靈能一點點收集反饋最後所帶來類似於直覺般的感觸來看，白厄暫時沒發現那種令人絕望的碾壓氣息。

    是永恆之名本就是無數人的誇大其詞？亦或者這其中另有什麼自己暫時不知道的隱情？

    但這並不重要。

    自己都已經來到這一步了，當然是要進去看上一看的。

    或許這一戰後，人類對於高維空間的認知，才能變得足夠貼近真相！

    如果單純只是那些白厄曾經遇到過的大魔本身……那就來試試吧！

    試試是爾等能夠勝過我手中的劍！

    還是我手中的劍要將爾等的人頭一個個斬下！

    手持長劍的單純人類靈體在不知多久的變化中第一個踏上了這片花園的核心，圍着煮沸着什麼湯料的大鍋以及像是一個火把將自己點燃的新晉永恆神選的一衆大魔第一時間一起看了過來。

    那諸多的視線中一起泛着迷茫的神色——“不是哥們你誰啊？”

    生性懶散遲鈍的永恆系大魔對於變化的發生也同樣遲鈍，它們的生命過於漫長以至於對於生命中任何一個時刻所發生的任何變化都欠缺足夠的靈敏。

    只有和白厄有過一面之緣的不潔者索格羅斯循着某種危險的氣息察覺到了眼前的這個傢伙從何而來，“是你！”

    “大人……”看到白厄的那一瞬間，周邊肌膚都腐爛的那雙疲憊的眼球中終於露出了一抹心願已了的蔚然之色。

    堅持到了最後的靈魂早已破碎不堪，當唯一的執念也達成之際，支撐這破碎的靈魂碎片最後的一絲牽掛也終於無所寄託。

    那些靈魂的碎片如同輕飄飄的煙氣，從勉強留下了人形的費南迪所在處向着上空飄散而去。

    一片片最後的靈魂碎片中像是一片片破碎的鏡片，每一片都閃過一幕幕費南迪的過往記憶。

    只是這些記憶一閃而逝，轉瞬消失不見。

    當靈魂都徹底消散，記憶又能寄存於何處？

    ‘大人，加油。’若有若無的聲音便是這男孩的最終絕響，當初被白厄所救下的那個絕望中的男孩以自己莫大的毅力完成了這一生的救贖。

    白厄目送那些破碎的靈魂碎片緩緩升空，並逐漸像是溶於陽光下的冰塊般徹底消失不見。

    徹底燃燒了靈魂的男孩，也將在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去自己存在的一切，除了留在他人記憶中的些許過往以外……不復存在。

    ‘再見……’白厄心中輕念，默然不語。

    “誰啊？”

    “他是誰啊？”

    “你邀請他來的？”

    索格羅斯眯起眼睛，滿臉的危險神色，“那個射了我一箭的人類。”

    歸來時索格羅斯就和兄弟們說過祂“降臨”時所遭遇到的一切，尤其是對最後那個射了他一箭的人類給予了相當多的篇幅。

    當然沒有兄弟責怪他爲什麼不敢接那一箭試試，就像溫柔的慈父也從不問責他們爲什麼整天就在這個花園裏擺爛一樣。

    逝者已矣，生者猶存。

    作爲一個完整人類被索格羅斯帶到高維空間中來的女孩只要還未曾被徹底腐化，就始終有救回來的契機。

    白厄的目光繞開不潔者肥碩的身形，掃向左右四周，口中輕聲問道：“格拉蒂絲呢？”

    “格拉蒂絲？”索格羅斯一愣，“誰啊？”

    “你帶回來的那個人類女孩。”

    “哦……”索格羅斯讓開自己肥大的綠色身軀，露出身後那口正在滾滾沸騰的大鍋，“鍋裏呢。”

    “……”白厄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下來，躍動的靈能逐漸超過平常的活性，展現出幾分暴走時的前兆，“那麼……永恆呢？”

    “大膽！”一直樂呵呵看着白厄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事態嚴重性的大魔們終於展現出震怒的情緒。

    “你竟敢直呼慈父名諱？！”

    “這裏不歡迎你！請你離開！”

    “離開？什麼離開！？我要讓他變成一顆最下賤的混沌卵！”

    震怒的大魔氣息在這片擁有凝實領域的高維空間內動盪不已，作爲高維空間四大支柱之一的永恆花園內發生的巨大動靜可以在這個黑暗的維度內傳遞出去很遠很遠。

    一時間所有不知情的惡魔全都瑟瑟發抖，不知道究竟是誰觸怒了這羣掌握着生死權柄的恐怖大魔。

    白厄完全沒有理會這羣看起來“憨厚”的大魔們的叫囂，只在心中確認了自己剛纔的猜想——

    永恆果然不在這裏……亦或者，永恆從來就不曾存在？

    於是嘴角掛着一抹清冷的獰笑平舉起了自己手中的長劍，直指向索格羅斯背後的那口大鍋，“我要砸了這口鍋，燒了這片地。你們可以嘗試着阻攔我，前提是……你們做得到。”

    聲音落下的瞬間，白厄箭步踏前。

    背後風雷之聲涌動，白厄一步彷彿跨越了空間般轉瞬來到了一個手持糞叉的大魔面前。

    “唰！”

    蓄滿力道的瞬殺百頭之下，這位不知名大魔的一臂瞬間被撕碎成無盡的碎肉。

    剛纔對那些瘟疫君主發起的普通攻擊之下所收集到的信息，白厄決不允許自己在面對這些真正敵人的時候也做出無效的進攻。

    乾脆利落的切面自然很容易被那些活性的增生血肉修復，可一瞬間像是同時被九道劍風所撕裂的傷口，自然無法再快速地修復完成。

    撕碎的血肉落地既化，像是一團同源的養料般輕易地化作腳下花園大地的養料。

    而這受傷大魔身上的氣息，一時間明顯弱化了數分。

    大魔之間，亦有差距。

    高維空間本就是一個表現既本質的唯心維度，眼前這每一個大魔的強弱氣息甚至能夠直觀的以靈覺感官的觀測直接發現出來。

    除了那位有過一面之緣的不潔者索格羅斯，其他的大魔都強不到哪去。

    其中最弱小的，甚至不比剛纔所遇到的瘟疫君主強上幾分。

    只是這些大魔倒是不愧大魔之名，僅僅只是輕傷了其中一隻大魔，其所能提供的養料就是一路砍來那諸多行瘟和瘟疫君主加在一起也拍馬不及的——

    【噬魂的魔刃吸收了少量目標的本質，特攻效果正在升級中250/5000。】

    【……780/5000。】

    大量“營養”的涌入以至於白厄都彷彿聽見來自於長劍內部傳來一陣舒暢的呻吟。

    以少敵多時本就應以造成真切的殺傷爲第一守則，被白厄一劍削傷的大魔此刻就是最完美的追擊目標。

    狂暴的靈能無止盡的燃燒，輕型武器的攻擊速度配上每一劍上都附帶的瞬殺百頭，以至於在短短的一息變化之內，這被白厄最先選中的大魔已然像是被削成了人棍一般毫無還手之力。

    【噬魂的魔刃吸收了少量目標的本質，特攻效果正在升級中1500/5000。】

    【……2200/5000。】

    【……3000/5000。】

    大魔的本質是律心之刃最完美的貢品，短短時間內的提升速度是以往完全難以想象的。

    只是這被削成了人棍似的大魔彷彿是終於在這變故之下回過神來，開始做出應對。

    只見其最後殘存的些許本質像是一攤水一般轉眼間融化於腳下的花園地面，屬於其大魔的氣息眨眼間就消失地乾乾淨淨，預留在原地的，只有一團抽象不可描述的概念般的模糊氣團……(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