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4 閱兵

    和月影一起回到了精靈在人類城市中的暫時駐地，風靈拉着月影的小手坐在一處。

    一雙平淡而睿智的雙眼靜靜地凝視着眼前的妹妹，語氣平靜地問：“你們在高維空間中，都遇到了些什麼？”

    白厄將軍確實進行了激烈的戰鬥，這點顯而易見。

    但是妹妹月影的氣息全程平和，又帶着幾分意料之中的迷亂。

    風靈有些好奇月影到底抗沒抗住慾望系惡魔的侵蝕……或者說抗住了多久。

    畢竟慾望系的惡魔哪怕是她自己都不太敢親身去面對，只有從妹妹這裏，或許能夠得到一絲第一線的對抗信息以供日後參考。

    哪怕是先知，也並非全知。

    月影微微咬着下脣，一時有些猶豫。

    那把名爲律心之刃的長劍是白厄交給自己的，但不代表是交給自己的族人的。

    自己可以使用，必要時刻也可以用這把劍的權柄來庇護一定程度以內的族人，但不可能將之完全視爲自己的財產而隨意處置……包括知曉的權利。

    至於自己在慾望系惡魔面前的不堪姿態，反倒只是尋常了。

    看着月影一臉猶豫的樣子，風靈善解人意地笑了笑，“沒事的，如果有什麼不方便說出口的事情，你也不用說喲。有關於那位白厄將軍的任何祕密，你都可以保留。”

    “其實……其實我也沒看到什麼東西。”月影聲音輕輕地說着，“追溯迦樓羅靈體去到高維空間的過程中，我就已經失去了主觀的意識。只在模模糊糊之中看到了白厄將軍帶着我殺穿了一整支慾望系的惡魔大軍，其他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

    “這樣啊……”風靈眼睛微微出神，稍微思索了片刻，也就不再追問。

    事情還有很多可問的細節。

    但正如她對月影所說的那樣，如果涉及到和那位白厄將軍相關的祕密的話，她可不想深究下去。

    很多事情，順其自然才能水到渠成。

    “那就好好休息吧。”風靈笑着拍了拍月影的小手，“遭遇到那些慾望系的惡魔，對你的意志一定也是一種極大的消耗。”

    意志也是一種可以被消耗的資源，這就是惡魔的侵蝕對於生靈來說都是致命因素的原因。

    ……

    埋葬自己族人的精靈去了沒超過兩天，僅僅是埋葬並不需要耗費太多的時間。

    經過這次比試的他們也真切地認知到了人類所擁有的潛力。

    無論白厄將軍的出現是否是個例，但只要白厄在這裏，這座名爲黑水城的城市就已經表現出其足夠可以被結盟的價值。

    兩族之間的合作事宜並不需要白厄出面討論什麼，上層人物之間的利益交換只在少部分人之間知曉。

    白厄能看得見的就是……上層元老會派來接觸自己的使者態度肉眼可見地變得無比尊敬。

    並且態度極爲謙卑地送上了印信，言明這是元老會的議員身份憑證。

    從這一刻開始，在城市最上層的決策機構元老會中，也有了白厄的一席之地！

    這可遠不是正常的軍區上將能夠獲得的資格席位，直至這一刻，白厄才真正走到了城市中最爲核心的位置。

    送別了使者的白厄隨便將印信往自己如今私人的住所桌上一扔，轉頭就大步踏出門外。

    無論是和精靈族之間的比試，還是在上層商議兩族的具體合作事宜的期間，人造人生產線的製造從未有過停歇。

    在這大半個月間，將效率拉到了最高的生產線已經將第一批解放了“思念鈍化”限制的人造人戰士生產了出來。

    而今天……便是全體戰士“出艙”驗收的時刻。

    過去維斯林所處的位置，如今白厄踏在其上。

    在他到來之前，現場已經站滿了圍觀的人員。

    軍區的各個軍官，精靈族好奇的使團，甚至包括城內一些抱着交好白厄心思的各方勢力成員，全都對最後來到的白厄報以誠意十足的微笑。

    對於這位展現出無盡潛力以及現階段絕強實力的崛起者，沒有人不想着在他身上進行一定的投資從而獲得未來的門票。

    白厄目光淡漠地掃過那些身影，臉上甚至連個表情都欠奉。

    人造人出身的惟一好處就是他可以不用做出半點懂人情世故的樣子，甚至所有人都覺得這是應該的，更妙的是所有人還都相信他們可以教會自己所謂的“人情世故”，竭盡全力地拉攏。

    站在維斯林的位置，白厄看着自己面前那片沉默以待的方陣。

    2000員新兵，這是第一批的人造人戰士的數量。

    這兩千臺生產人造人的生產艙是常用的機子，時刻運轉。

    後續想要增產也是可以的，只是那些機子的調試需要時間，下一批人造人戰士，就不止兩千人了。

    白厄的目光掃過那些如同一張白紙般沉默而又茫然的面孔，自己也混跡於其中對於這個新世界一片茫然的感覺還歷歷在目。

    目光定定地看着其中的某處，那是自己曾經所處的位置。

    此刻那個位置上的戰士也如自己當初一般滿臉迷茫。

    取消掉了“思念鈍化”的禁制之後，這批人造人新兵對於“自我”的認知和瞭解更加清晰深刻，也就對於眼前的場景越發感到迷惑。

    而在這種時刻，第一個來到他們面前講話的身影，無疑會給他們留下最爲深刻的印象……就像是剛破殼的小鴨子見到誰都會覺得那是自己的媽媽一樣。

    這也是維斯林最初出面講話的原因。

    白厄眨了眨眼，思緒迴歸自身，最後的一眼間，站在同樣位置的戰士胸前銘牌上的數字映入自己的眼簾——95B28。

    95號線，B型生產艙，第28批人造人。

    不知道他的未來，會是怎樣的一個模樣。

    白厄揹負雙手，聲音在靈能的作用下平等地響徹於整片閱兵的廣場之上，“歡迎來到這個嶄新的時代，新兵們！”

    “你們爲此新時代而來，承載着將其揹負至後世之使命。”

    “我們的時代充滿了無盡的威脅，犧牲將是你們必須要學會的第一個詞彙！”

    “帝國的根基立於犧牲之上，這是千真萬確的箴言，烈士的鮮血是帝國的火種，當忠誠的奴隸學會了熱愛鞭笞，只有死亡才是義務的終結。”

    過去對於玩家隨口編造的話語，如今終於化作一顆子彈擊中了眼下的自己。

    也不知道是當日隨口編造的話語成爲了束縛自己的誓言，還是這些下意識脫口而出的話語本就是自己的內心所想。

    只在眼下這個時刻，它才伴隨着自己地位的提高，終於第一次向着這個世界發出了通告的宣言——

    “千百年來我們默默忍受，有時我們在陽光下短暫萌發，更多的時候在死蔭裏苟延殘喘，無數個世紀來我們戰鬥，死去，將敵人的血和我們自己的血灑滿無以計數的戰場。

    人類不斷的犧牲自我，犧牲讓人類的血脈得以延續，一代，一代，再一代，不爲什麼偉大的理想，因爲犧牲本身就比任何理想更加偉大。

    但也許，每個人心中都深埋着一份希望：也許有那麼一天，也許一萬年之後，有一個世代不再需要犧牲，有一個世代，人類在平安中永存……”

    “……”

    更加純粹的話語引發了最爲深切的思考，靈能箴言的能力也將這番話化作純粹的情緒刻進每一個旁聽者的內心。

    沒有“思念鈍化”的戰士看着眼前這位身材挺拔的長官，彷彿從自己的靈魂深處更加深刻地認知到了自己腦海中那些固有畫面其後所代表的沉重含義。

    “犧牲！”

    “我們的犧牲，是爲了後代不再需要犧牲！”

    “世界會在我們的手中走向新生，我們應運此等大任而來到這世間！”

    ……

    最終，一切的思緒全都化作最爲堅定的迴應，“是！長官！”

    2000人的齊聲吶喊驚天動地，其中散發出的堅定意念更是讓一衆見慣了此等場面的軍區高層將官微微一呆。

    “怎麼這次的新兵看起來不太一樣？”

    不怎麼來的城市勢力人員以及精靈的使團或許不清楚，但他們可都是不止進行過一次閱兵儀式的軍區老人了。

    這些意識混度的新生人造人們什麼時候意識能有這般清醒？

    別說是認知到自己當前的處境了，能正兒八經地出聲應令就已經是難以想象的成就，更何況是這種齊聲的應道？

    “不過也確實讓人熱血沸騰呢……”也有些將官眼神崇拜的看向那個講話的身影。

    這個從人造人爬上來的戰士或許天生就該是一個領袖，哪怕是隨口的幾句發言，也能讓大家產生信服之意，這可不是維斯林那小子能做到的。

    或許……維斯林就這樣徹底沉睡下去，而讓白厄將軍永遠當他們軍區的代理元帥，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擅長靈能的將官站在人羣中沒有吭聲，靈能箴言的波動相當明顯，或許就是因爲這種直達靈魂深處的靈能箴言，才讓這次的新兵表現地異常清明。

    但強大的靈能者隨口一言中都附帶有靈能箴言的能力再正常不過，只能說白厄將軍就是他們軍區命定的領導者。

    ……

    “這位人類將軍的格局確實非同凡響，他要是生在我們精靈族內可就好了！”

    “擁有白厄將軍這樣的存在，這座城市確實即將邁上嶄新的征程。”

    “我們與他們達成徹底合作，或許真的是個正確的選擇。”

    精靈對於人類城市也是經過了千挑萬選的。

    但他們看上的城市看不上他們，看不上的城市更不必多說。

    “但是各位，我們要清楚一點……”風暴的頭腦始終清醒，先知大人平時不怎麼會發表意見，族內的事情必須要有實際的掌控者，“我們合作的對象，究竟是‘黑水城’，還是有‘白厄將軍’所在的‘黑水城’？”

    平靜的靈能網絡之中，精靈們一片靜默，眼神微微閃爍。

    是啊……人類，可從不是鐵板一塊。

    ……

    【“幸運一擊”充能+50。】

    眼看着自己已經給這些新兵留下了一個足夠的第一印象之後，白厄就滿意地微微點頭。

    目的已經達到的他沒必要繼續刷存在感。

    過猶不及，否則很容易讓那些旁觀的城市勢力人員覺得自己有什麼擁兵自重的嫌疑。

    畢竟在明面上，這些戰士始終是“城市”的，而非“軍區”或者某個“個人”的。

    當然，如果這個“個人”是城主或者城主的兒子，那也沒什麼問題。

    “現在，在小隊長官的帶領下，將要登記你們的天賦專長，以決定你們在日後的戰鬥中所需要擔任的具體責任！”

    按部就班地依照維斯林此前的舉動，白厄走完了此次閱兵的儀式後便轉身離開。

    心中對於自己未來的道路稍稍有了些許目標和方向的新兵們更加主動地列隊離開，在一個個帶隊長官的帶領下，紛紛去往了各處測試自己的能力傾向。

    看着只是簡單發表了一番感言後就乾脆利落走人的城市各方勢力人員對於白厄本次的表現也相當滿意——

    在外族面前的講話沒有墮了人類的威風，同時自身也沒有表現出半點刻意拉攏的野心。

    唯一令人奇怪的就是……他的這番話都是誰教他的？

    事先給他準備好的演講稿完全沒用上啊？

    ……

    人羣沉默地等待，而後一個個上前。

    簡單的問答之後，便分別向着兩個不同的方向分配而去，到了另一個地方排隊。

    新生的人造人戰士“好奇”地看着排在自己身前的同伴們一個個被帶去了陌生的方向，直至自己也來到了最前方。

    “什麼專長？”坐在閃亮的合金桌子後的長官聲線冰冷地如此問道。

    “什麼……專長？”新生的人造人戰士下意識地重複了一句。

    問話的長官有些不耐煩了，每一個新兵人造人難道都需要自己再耗費口舌和他們解釋一番麼？

    眼睛一轉，看到了這個新生士兵胸口前的胸牌——95B28。

    “龜龜！”

    一聲驚歎，問話的長官一個猛子從座位上跳了起來，露出八顆黃牙擠出平生最和善的笑意，眼神都變得有些諂媚地問，“請問您的專長傾向於什麼方向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