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我來允許

    鼠羣似乎得到了什麼命令，在通道盡頭的管口處彼此連接，編織成了一張如同蛛網般的鼠羣網格。

    白厄目光透過鼠羣的包圍，隱約可見的身影頭頂上飄着一行只有自己能看見的字樣——

    【？？？（人類）（惡魔信徒）——使用“幸運一擊”擊殺可掉落：必定（新鮮肉塊*900、戰鬥經驗1000點、眷顧：慈父之愛）；可能（專長：挖洞小能手）】

    “……”

    好怪……

    面對三路同時包夾而來的壓力，男孩最後的防線終於被衝破。

    “爲什麼！”聲音淒厲宛如杜鵑啼血，“爲什麼不能放我一條活路！我只想要活着有什麼錯！我姐……”

    死死咬着牙直至牙齦出血的男孩終究還是按下了崩潰邊緣的傾訴慾望。

    他聽說這些仲裁所的人喜歡連根拔起，要是因爲這句話而將注意力轉移到姐姐身上……可能就連姐姐也要慘遭毒手。

    “你們不要逼我！不要逼我了！”

    高緯度與現實之間的界限正在模糊，男孩言語崩潰時身後的空間已然陷入了某種朦朧之態，慘綠色的雙眼彷彿正欲從中浮現，來自於惡魔的獨特氣息開始在每個人的心間醞釀。

    凡是信仰惡魔者，其身都將成爲惡魔侵入現實的通道……

    “誰說要殺你的？”

    朦朧空間瞬間一滯。

    ？？？

    ？？？

    ？？？

    芙蘭卡，壯漢，身邊三個玩家……來自三個方向不同的目光瞬間鎖定到同一個身影之上。

    那身影彷彿無所察覺，只是自顧自地慢慢說着，“當命運將你逼上絕路的時候，伱可以選擇任何能夠活下去的手段，哪怕是犯罪……記住，那並不可恥。該感到可恥的，是那些製造了這種慘劇而視若無睹的人！”

    “……”

    站在白厄身邊的戴煉眼中一片茫然。

    哥您在說什麼？

    你帶我們來不是爲了來完成任務誅殺邪惡的麼？

    怎麼聽了兩句話就改變主意了？

    或許這男孩的命運聽起來確實有點小慘，可是他是惡魔信徒哎！這不爆了看看能掉些什麼東西？

    被兩道鼠牆阻擋的壯漢怒目圓睜，同樣死死盯着斜向的管道方向試圖看清這是哪來的異端。

    這一方勢力的出現本就不在他們的計劃之中，眼下看來甚至還要與他們爲敵？

    然而無數老鼠軀體的雜亂行動間，本就只有些許反射亮光的管道中完全看不清對方的長相。

    至於靈能的氣息……對方沒有靈能，無法當做標記感知。

    身份自然無從確認。

    “包庇異端者，同樣是死罪！”壯漢語氣嚴厲，威脅之意鮮明。

    錯愕的男孩也看着被鼠羣阻擋的第三方來人，遇到這種突然變故的他陷入了完全茫然的狀態，就連惡魔入侵的呼喚都被強行制止。

    身處黑暗中的他下意識的追尋光明，哪怕那只是一閃而過的虛無幻影。

    “他不該死。”白厄面無表情，訴說着自己認定的真理，“他沒做錯什麼，不該被這個世界逼死。”

    惡魔信徒？

    白厄在男孩的身上暫時沒看到什麼惡魔信徒的劣端，就連仲裁所的人都親口承認目標並沒有做出什麼惡劣罪行……除了投身惡魔。

    他對這個世界的固有認知尚淺，一切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實。

    而在此刻，他看到的是有力者欺凌弱小，他看到的是軟弱者命運不公，他看到的是這世界不該如此，他看到的是……天理人權！

    之前的言語都是在欺騙玩家？

    還是在闡述心中堅守的箴言？

    此前的一切所作所爲是爲了博取長官的庇護？

    還是因爲自己發自內心的衝動？

    或許他是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但他也有一些自己的固執所在。

    “我不允許。”

    我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在我的眼前。

    平靜的聲音擲地有聲。

    “你是在與仲裁所爲敵。”壯漢眼神眯起，寒氣森然。

    “我不在乎。”白厄的目光越過鼠羣，看到那個身材魁梧的壯漢……以及衣着華貴的少女。

    原先他以爲仲裁所不是他以爲的仲裁所，現在卻發現，他以爲不是他以爲的仲裁所終究還是他以爲的仲裁所。

    柚打聽到的那些，還真是沒錯……

    “那很抱歉，包庇異端者，與異端同罪！”壯漢語氣稍顯平靜，壓抑的殺氣卻冰冷的四溢。

    爲了磨練芙蘭卡，他原本是不打算出手的。

    而現在……

    “不用了！”顫抖的聲音打斷了冰冷的殺機，男孩眼中淚光閃閃，釋懷的笑着，“謝謝你……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但，謝謝你。”

    他只是遺憾沒有見過這個世界的光，總覺得就這麼消逝太過無力。

    看見光的那一刻，死亡似乎也沒什麼可怕的。

    “我和你們走。”男孩看向壯漢的一面，嘴脣發顫，爲自己的選擇感到恐懼而又態度堅定，“不要傷害他。”

    “不用你自我犧牲式的自作主張，我可以承受你一切選擇的後果。”白厄語氣平靜地打斷了男孩的選擇，“我來承諾，我來允許，我來……揹負一切。”

    “……”

    一片死寂的管道中，只有鼠羣窸窣的活動聲安靜地響着。

    對方到底是什麼來頭？

    看着模糊不清的斜側方管道，壯漢的眼神中閃爍着驚疑不定的猜疑。

    男孩的身體也再一次肉眼可見的顫抖起來。

    他陷入了兩難的抉擇之中。

    與仲裁所爲敵的後果他當然知道，自己只是在最後的掙扎，最終終有一死。

    他的逃避只是對現實不甘的控訴。

    在發現可能拖累到別人的那一刻，他便強行克服對於死亡的恐懼主動赴死。

    而現在……真的能有活下去的希望麼？

    他真的可以保護我麼？

    他真的可以抗衡仲裁所麼？

    我還沒能見姐姐最後一面……

    白厄默不作聲，將最後的抉擇留給男孩自己。

    如果這樣都沒有繼續活下去的勇氣，自己也做不了什麼了。

    男孩腳步輕動……

    “你會害死他的。”壯漢眯起眼睛。

    腳步繼續踏下，男孩背對對方，內疚地低着頭顱，“我想活下去……”

    白厄面前的鼠羣悄然散開，男孩踏入管道。

    壯漢身上靈能猛然爆發，一道破風聲卻先行襲來。

    “咻！”

    箭矢繞了個弧度刺向右眼，卻被靈心渡狀態下反應極快的壯漢一把捏住箭矢中段，強大的指力之下甚至將箭矢扭曲到變形。

    然而下兩箭幾乎藏在上一箭的風聲之中，以不同的兩個弧度從左右兩個不同的方向緊跟第一箭後直擊兩個太陽穴處。

    尖銳的鋒矢閃爍着一點刺目的寒光，從陰影中發起的襲擊決絕而致命，殺機冰冷四溢。

    “嗡！”

    猛然外放的靈能力量下與箭矢之力抗衡片刻，失去了衝擊力的箭矢終究還是無力跌落。

    “叮鐺鐺鐺~”

    箭矢落在地上稍稍彈起兩次，被一隻大腳狠狠踩下，“到底是什麼人！”

    “嘶！”

    沒給壯漢思索的時間，鼠羣不再編織，而是悍然發起了不畏生死的襲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