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章 搭船
類別:
武俠仙俠
作者:
舒楠澤字數:2446更新時間:24/06/27 02:10:15
白雨珺坐了一宿。
尚有餘溫的篝火繼朝霞,獸吼蟲鳴聽了整夜,終於天色放亮。
有點兒疲倦的白雨珺看看天氣,濃雲燒的通紅,俗話說早霞不出門,估摸着要下雨了。
無比懷念皇宮裏小小居所, 野外枯坐哪有被窩香。
地上涼,溼氣太重,解下馬鞍當凳子。
野外隨便在地上睡覺可不是好事,尤其孩童更要注意。
白雨珺記得還在神華山那會兒,有次下山診治遇見個直不起腰的孩子,腰彎的像個蝦, 細問才知道孩子貪玩迷路,入夜後困得不行躺地上睡覺,第二天就再也直不起腰。
雖然不是絕對但概率挺高, 這事兒給某白留下很深的印象,暗道人類幼崽不結實,自己打小天天睡地洞來着。
清晨林子裏薄薄霧氣裏鳥鳴空靈,某白呵欠連連。
大樹下露水少,不會打溼衣服。
脖子發酸,渾身疲乏。
打呵欠張開雙臂用力伸懶腰,用清涼山溪刷牙洗臉。
好不容易把馬鞍裝上去,收拾一番繼續上路,暗道今晚定要尋個客棧住店休息,肉乾果脯也吃完了,得備些食物。
馬背顛簸半晌。
照着之前記住的地圖趕往渡口。
河邊。
側身乘馬的白雨珺一動不動,和同樣一動不動的馬匹看向渡口。
左右看看,找見半截石碑,確認這裏就是地圖上的宋家渡。
幾隻漆黑烏鴉啊啊叫着從頭頂飛過。
附滿青苔的木樁,缺一塊壞一塊的木板,以上幾樣舊物構成了傳說中的渡口碼頭, 以及那塊半殘石碑。
並非想象中車水馬龍船帆連片的模樣,非常寒酸。
馬匹長臉回頭擔憂的看了某白一眼, 它本能的不想走那幾塊爛木板。
帶有江水味道的風吹得雜草亂晃,岸邊僅露幾塊木板腐朽的沉船,厚厚一層綠毛隨浪搖擺,淤泥可見河蚌爬過的痕跡。
江很寬,待了片刻,有一條大船過路。
船上有兵器撞擊聲和慘叫聲,接着有壯漢往江裏扔重物。
白雨珺搖搖頭。
舊時代特色,落後又原始。
眼角餘光瞥了眼草叢裏探頭探腦倆毛賊,明顯不如江上水賊混得好,蓬頭垢面破衣裳,連雙鞋都沒得,手拿兩把鏽跡斑斑斷刀趴草叢裏竊竊私語,殊不知被聽得一清二楚。
“誰家小女娃獨自在外行走,絕對有錢,一般人家長不出這模樣。”
“廢話!老子活了三十多年都沒見過那布料,能沒錢嗎!”
倆毛賊也不管草叢裏的蟲子亂爬,四處張望。
“還等啥?萬一肥羊跑了咋辦?”
一根筋的傢伙收起刀躍躍欲試,反正就一小女娃,犯不上動刀子, 生怕跑了生意。
冷不丁被一巴掌拍腦袋。
“憨貨!你以爲咱倆當了十幾年賊沒被抓是因爲好運嗎?”
年長的瘦高個恨鐵不成鋼又是一巴掌。
憨賊摸腦袋很委屈。
“咱們運氣本來就好啊……”
“爛泥扶不上牆!能活到現在是因爲老子精明!做事要動腦子, 女娃肯定是大戶人家的孩子,先看看後邊有沒有家丁護院跟着,再等會兒,沒人就動手。”
“哎,俺聽你的。”
倆人繼續趴草叢裏東張西望。
碼頭邊。
白雨珺等了會兒,覺得確實不能有船來。
“一會兒就能登船了。”
自言自語嘟囔一句,很悠閒隨意。
片刻後,遠處深水有陰影快速靠近破爛碼頭。
倆毛賊沒看見路上有人來,稍微猶豫決定動手打劫,收起武器就從草叢裏起身貓腰偷偷朝碼頭摸過去,害人性命想法不敢有,只求搶點銀錢。
貓腰往前跑,跑着跑着看見女娃下馬,拽馬往碼頭去。
“快!別讓肥羊跑了!”
臉上衣服上沾了草葉的毛賊用力跑,彷彿看見銀子在熱情招手。
跑着跑着,終於能看見破爛碼頭。
突然。
奔跑的勢頭硬生生剎住。
“……”
二人睜大的雙眼滿是不可思議,雙腿一軟跌倒在地,坐地上手腳並用往後退,鏽刀掉了也顧不上撿,恨不得長出八條腿逃離宋家渡……
碼頭盡頭,白雨珺用力拽繮繩,把瞪大眼睛四腿哆嗦的馬拽上老鱉殼。
某白想搭船,命運冥冥中操縱河神來此相助,就是這麼的簡單。
此地河神是個房子般巨大的老鱉,外貌和普通老鱉沒啥區別,嘴角兩根長長拖地鬚子比較有特色。
直到現在,老鱉也不知小女娃是誰。
倆毛賊看見白雨珺走上巨鱉後背,而後平穩的離開碼頭。
瘦高個用指甲蓋裏滿是污泥的手指着遠去的背影。
嘴巴哆嗦說話不利索。
“神神神神……神……神仙……”
白雨珺看着嚇壞了的馬匹搖頭無語,見到水脈河神就嚇成這樣,看見凶神惡煞的妖獸啥結果可想而知。
吹着清涼江風,先把坐騎問題暫時放一邊。
“河神。”
“小神在。”
“往下游百里,再轉入支流五十裏,另外,我不想被打擾。”
“小神明白,請坐穩。”
老鱉活久成精,懂得什麼不該問什麼話不該說,只顧悶頭趕路。
施展神通令江面水汽瀰漫擋住視線,巨鱉遊得飛快,很快超過剛剛打鬥拋屍的大船,消失在濃霧裏。
不出所料下雨了,細雨綿綿,平靜江面佈滿轉瞬即逝的坑坑點點。
撐開紙傘,看江上雨。
“下雨真好。”
某白喜歡下雨天。
不得不誇讚巨鱉又快又穩。
甭管激流還是漩渦,沒有絲毫顛簸,這點本事對水神而言輕而易舉。
路過水流湍急的河道,白雨珺聽見濃霧裏陣陣號子聲,很快,近距離與一艘大船擦肩而過。
貼着大船超過去後,瞧見大船另一側數不清繩索斜向前伸進霧裏,待迷霧稀薄的短暫空隙時,看見沿岸數百縴夫一步步拉動大船。
繩索連着搭船和縴夫。
有少壯也有上了歲數的漢子,皮膚曬成銅色,簡單弄塊舊布當衣裳,甚至乾脆光着。
身體前傾,小腿肌肉繃緊。
吼出在這峽谷間迴盪無數年的號子,赤腳踩過早已磨平的岩石。
江霧又遮掩了視線,自始至終,那些漢子們沒有擡頭看一眼,眼睛裏只有岸邊熟悉的溼滑石頭。
低着頭,看見的是一步一步向前的腳掌。
這煙雨在白雨珺眼裏是風景,對他們而言會更累。
老鱉遊得飛快。
渾厚號子聲漸漸遠去。
白雨珺嘆氣,曾見過太多人年少輕狂,立志庇佑天下寒士俱歡顏。
或許,他們眼裏的天下寒士是指家道中落的寒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