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章 大麻煩,小格局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一語不語字數:4121更新時間:24/06/27 02:07:38
皇宮,端敬殿內,朱厚照正坐在那生悶氣。
氣鼓鼓也不吃飯,太監幾次進來催促,朱厚照都不答理他們,最後一羣人只能悻悻然端着盛着飯菜的碗碟,立在旁邊等着。
高鳳走過去,試探着勸說道:“殿下,吃過午飯,還要到文華殿就學,今天您不去不行,就算陛下不在宮裏,可皇后還在,這兩天皇后已派人過來問詢您的課業情況。”
“本宮是後孃養的是嗎?”朱厚照突然冒出一句。
這可把高鳳等人嚇得不輕,高鳳一臉慌張之色道:“殿下,要慎言。”
朱厚照道:“你們當本宮是因爲出不了宮門,父皇不帶着我出巡,才會在這裏生氣的嗎?”
一羣太監面面相覷,他們都在想,難道不是嗎?
朱厚照冷笑道:“本宮的見識,還沒有那麼淺薄,如果本宮跟父皇一起去了港口,那等於是把所有的雞蛋都放到一個籃子裏去了,本宮可以等他回來之後,再自行出宮。”
高鳳心說,您還真是高見。
怎麼聽着這麼扯淡呢?
朱厚照一拍桌子,“啪”一聲把周圍的人給嚇了一跳。
“本宮是氣出不了宮門嗎?本宮是氣劉瑾那混賬王八羔子的,他自詡深得本宮的真傳,這次讓他去西北領兵,竟然給本宮丟了那麼大的臉,看他回來之後,本宮怎麼收拾他!”朱厚照氣得咬牙切齒。
身後的太監都有點懵逼。
不氣不能出宮,居然在氣劉瑾?
那劉瑾何德何能,竟然被太子如此在意?聽着……就好生讓人羨慕啊。
高鳳道:“太子殿下,您是不是收到什麼風聲?好像,最近也沒什麼人往這邊傳,您會不會是……聽錯了?”
朱厚照瞪着高鳳道:“若指望你們這羣人,本宮以後就要閉目塞聽,兩耳不聞窗外事,你們這羣庸才啊!本宮已經知曉,那劉瑾奉調去花馬池,明明韃靼人打的就是花馬池,他麾下有一萬多精兵,竟然只派出四千兵馬,被韃靼人重重圍困,韃靼人將他麾下的兵馬殺得是片甲不留。”
“殿下,片甲不留不能這麼用。”高鳳提醒道。
“哼,本宮說錯了嗎?被人殺得是丟盔卸甲,把本宮的臉都給丟盡了!本宮本還指望他能好好表現一下,讓本宮人在京師,也能在跟韃靼人的戰事中參與一下,結果他就這麼無能!早知道的話,應該讓父皇另換一個人去,不至於丟臉。”
朱厚照一邊在生氣說着,一邊帶帶着一種悔不該當初的神態。
高鳳等人也都在想,劉瑾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一個跟我們一樣的常侍太監,就是個伺候人的,居然敢在戰場上指揮作戰?
也是這混蛋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竟敢自詡主帥,現在知道韃子不簡單了吧?
讓你得瑟,這下看你能不能把命保住!
高鳳道:“就算是劉公公在西北犯了錯,也不該影響到太子您用膳,太子殿下,您正在長身子,不用膳可不行啊。”
“本宮吃得進去嗎?”朱厚照道,“不行,本宮要做點什麼!回頭你們就把本宮的謀策,帶給上聽處的人,如果他們不肯聽,就說陛下不在,本宮就是監國,有權力爲西北的事費心費力。讓他趕緊撤回去,用炮在前面開路。”
高鳳一臉委屈道:“殿下,從京師發消息去西北,是不是……來不及?”
朱厚照道:“那就讓這混賬王八羔子的繼續丟本宮的臉?把筆墨紙硯拿來,回頭跟東宮的那些先生說,本宮今天有重要的事情,沒工夫去聽他們講課。不過本宮也不會懈怠課業,回頭再給補上!本宮要助大明邊軍將士力挽狂瀾。”
……
……
朱厚照當起了軍事戰略家,用心在寫他的行軍策,甚至把身邊侍奉的太監都趕出去,名義上就是不能打擾了他的發揮。
高鳳進去送茶水,也被呼喝罵出來。
等高鳳出來時,但見丘聚等人正眼巴巴望着他,一個個眼神中都帶着迷惑。
“高公公,到底是怎生回事?我等不知朝中的情況,怎那劉瑾,去西北帶兵了?西北打贏打輸,跟他劉瑾有何關係?”
一羣人圍攏上來,七嘴八舌在問詢。
高鳳道:“英國公被調回京,寧夏花馬池那路人沒了統帥,本來陛下是調了平虜侯去的,可平虜侯因事沒能及時到,這才令劉瑾有機會統調三軍。”
羅祥問道:“平虜侯?就是那個曾經因爲落罪,差點被宰,後來在蔡國公提拔之下屢立戰功的馬儀?”
高鳳嘆道:“不是他還有誰?此人雖然行爲不檢,但打仗是一把好手,西北幾次用兵,要麼是在蔡國公調遣之下,要麼是在新建伯調遣之下,幾次都能奮勇殺敵。”
“那劉瑾是該死,沒稱稱自己幾斤幾兩,就敢帶兵打出去。活該!”
“對,活該!”
東宮這羣太監,早就把劉瑾當成是隱形大患。
也是因爲劉瑾以前太討寵,朱厚照把劉瑾當成知己一般,也讓別的太監羨慕不已。
“高公公,您說這次太子殿下想幫劉瑾找補,還有機會嗎?”
“沒機會了。”高鳳道,“打了敗仗就該死,陛下不會放過他的。這劉瑾平時得罪的人也不少,朝中文臣也把他當成眼中釘,以後你們就當沒這號人就行了!”
“哈哈,那感情好。”
“高公公,那我們就去做事了。您在這裏支應着點,有事您說話。”
……
……
劉瑾在西北打敗仗,對京師很多人來說,那是值得普天同慶的喜事。
但張懋之前就覺得會被牽累,所以他也在關心事情的走向。
這天張懋就派人再出去打探消息,鍾德才帶着府上幾個人,一路走了都督府不少衙門,甚至連兵部那邊也託人去問,一直到問得差不多後,鍾德才這才趕緊回去跟張懋稟告。
英國公府書房。
張懋見到鍾德才,急切道:“傳言可當屬實?”
鍾德才道:“如咱先前所得的消息,是屬實。不過想來陛下還沒打算遷怒於旁人,聽說連那位王軍門的兵馬,給被韃靼人給擋了。這次韃子可說是來勢洶洶。戰局應該是無法逆轉了。”
張懋臉上無喜無悲,冷聲道:“柳景那邊的身後事怎樣?”
鍾德才無奈道:“公爺,您到現在還惦記那個呢?安遠侯一死,朝廷也沒問他家的罪,想把他家的人都發成罪籍,怕也沒那麼容易啊。”
張懋怒道:“你把老夫當成什麼人?老夫只是表示慰問。”
“咳咳。”鍾德才差點閃了舌頭。
他心裏在琢磨,你把人半路給弄死,回來後居然還關心他家人?還要慰問?鬼才信你!
張懋道:“韃子這次來,用的是炮,先前寧夏被搶炮的事,一定會被人拿出來做文章。這件事一定要往柳景身上推,就說是他督戰不力,再找人試着去傳言,就說老夫勞苦功高,當初在花馬池時嚴謹防備,以至於韃靼人只敢用出調虎離山之計。”
鍾德才道:“公爺,這麼說怕也是不合適。您如此不等於是承認,中了韃靼人的詭計?”
張懋氣惱道:“那就說,是韃靼人分兵來襲,老夫帶兵不懼敵,各處疲於奔命,留守的柳景把事給搞砸了!”
“公爺,這樣能行嗎?”鍾德才道,“現在也沒人說要追究咱,怎麼說也是花馬池留守兵馬犯的過錯,何須不打自招呢?”
張懋道:“這是有備無患,我要放着張秉寬啊,他做事太不拘一格了,誰知這次他會把矛頭對準誰?朝中文臣,肯定也會拿兵部當目標的,照理說張秉寬也會有一堆麻煩纏身,若是他想推卸責任,最好就是把責任往我身上推。”
鍾德才道:“那咱就提前參劾他一本。”
“找死呢?”張懋先是怒氣衝衝,隨即眼神中都帶着些許驚恐道,“你參劾他什麼?他能讓大明在花馬池屯駐重兵,而韃子就是從花馬池而來的,他的話可說是一言而遮蔽聖聽,參劾他不跟找死一樣?”
鍾德才心說,你就是膽小,不肯承認。
“這次一定不能讓內閣或是六部的人,把責任往我這邊推。看看言官中,誰願意幫老夫說話的,暗地裏給點好處,不要給金銀這些太顯眼的東西,可以幫他們出個文集,再或是找點什麼合適的東西……總歸,既要他們幫我說話,還要他們盯着點,若是文臣中有什麼風吹草動,第一時間帶話過來。”張懋此時的狀態,如大難臨頭。
鍾德才道:“那公爺,先前您讓在下所辦的事……”
“先停停!”張懋嘆道,“都什麼時候了,先把西北的事給搞定。剩下的事,慢慢來。如果這次韃子撤走了,或許都督府內又要重新劃分勢力格局,到時老夫既有可能擔責,也有可能是個機遇。有些事,是不變不通啊。”
……
……
張周要從濱海城出發回京了。
走之前,自然還是要跟寧彤聚聚的,畢竟也算是“新婚燕爾”,張周要走,寧彤這邊反應倒也平常,似乎婚姻什麼的,對她來說本就看淡了。
曾經正經的安邊侯夫人,卻主動要離開牢籠,現在不過是換個籠子而已。
“就在後天,明天我大概就不過來了。”張周道,“我是隨聖駕回京。另外賢妃留在此處,雖然你已無照顧的職責,但平時卻可以去相見,平時的敘話也是可以的。但不要去得太頻繁。”
寧彤沒說什麼,默默給張周斟茶。
“戲樓什麼的都看過,打算經營什麼?”張周問道。
“就戲樓吧。”寧彤道,“聽說老爺在京師的戲樓內,還有些不錯的戲子,有的還是來自於異域,爲何不把人送到這裏來呢?”
張周笑了笑,不多做解釋。
寧彤道:“老爺早就將他們當做私有,有的或是老爺身邊的陪襯。”
張周道:“這不是你應該說的話。”
什麼身份說什麼話,顯然寧彤到現在,都無法完全把自己的位置拎清。
“西北的戰事,有着落了嗎?老爺會不會去西北領兵?”寧彤問道。
張周道:“放心,西北的戰事不會延伸到京師周邊,這幾天就會有結果。韃靼人來犯的目的,是爲了劫掠,而我邊軍將士的目的,也是爲了將他們的退路阻攔,只是到現在,還有些阻礙,不過一切都在可控範圍之內。”
寧彤點點頭道:“妾身也是關心老爺。”
“還是多關心一下自己吧。”張周道,“我這趟回去,不定下次幾時才能來,過些日子,會讓人送你到京,把那邊的生意也給收拾一下。到時我會見你。”
不需要寧彤進張府,但二人也不能長期分隔兩地。
寧彤頷首表示知曉。
“我還有些事,要吩咐你,你先把桌子收拾收拾,說得挺多,都記錄下來。我的內眷,出來做事的也只有你一個,有些事我交給別人不放心,還是交給你吧。”
……
……
京城,林瀚府上。
沈祿親自來拜訪,一見到林瀚便神神祕祕拉林瀚到書房內,問道:“林老你可有聽說?西北或要經歷一場敗仗。”
林瀚道:“那又怎樣?有你的人在西北?”
沈祿搖搖頭道:“沒我的人,只是想問,這件事不會對那位蔡國公有何影響吧?”
“蔡國公跟你是何關聯?”林瀚眉頭緊鎖。
在林瀚看來,沈祿這屬於大驚小怪。
西北打仗,跟你一個通政使有什麼關係?搞得好像韃靼人殺到京城腳下,一個個都朝不慮夕了。
沈祿道:“林老有所不知,我在京,其實也沒什麼大能耐,所做之事也就是跑跑腿傳傳話。這京師的人際關係格局,稍有變化,對我影響我都很大。西北這幾年近乎全是勝仗,突然來一場敗仗,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丟官,也不知有多少人要被問責。這讓我心下惶恐啊。”
林瀚冷聲道:“你的關係,好像從來都不在兵部這邊吧?”
言外之意,你是個外戚黨,關心朝中大局變化對你也沒多大意義。
沈祿道:“就是因爲現在很多新貴,都想走我這邊的關係,吃得開事才能行得穩。林老,先前跟你說的,要與你聯姻的,府上就有在西北的……這京城的關系網,真不是一兩句話能說得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