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七章 拼速度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一語不語字數:4130更新時間:24/06/27 02:07:38
    張周要納妾了。

    新房總是要準備一下,裝扮更喜慶,也沒打算請什麼人來喝酒,但也不能太過於寒酸,在成婚的當天上午,朱鳳就腆着臉來給張周送“賀禮”。

    “知節,有必要嗎?”張周瞄着朱鳳。

    朱鳳面色也有些羞慚道:“張兄不需要,尊夫人那邊估計也需要,就當是嫁妝吧。”

    張周笑了笑。

    前夫哥給已和離出門的前妻送嫁妝,這說出去也是希世奇聞。

    不過想到朱鳳平常行事的種種,也就不去跟他一般計較,對他張周來說或也沒什麼,但這也算是朱鳳給寧彤一些臨別的饋贈吧。

    朱鳳坐下來道:“今日還有喜宴嗎?我想喝幾杯。”

    張周搖頭道:“沒準備這些,你要是想喝酒,隨時都可以,但這次的喜酒就免了。你我相識這麼久,很多話也不應該藏着掖着,你有什麼想說的,現在說還來得及。”

    “我沒什麼想說的。”朱鳳感慨道,“有些事,還是麻煩。張兄或不知,現在那位……又來了。她是昨日進城的,我沒好意思打攪你,不過她的事,大概還是與你有關。”

    張周知道朱鳳說的,是現安邊侯夫人,也就是陳銳的女兒。

    此女到濱海城來,目的也只有爲其兄長繼承平江伯這一件事,到底陳銳是在戰敗後回京途中死的,不過比柳景好一些,他不是戴罪之身,但要讓子嗣襲爵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

    按照一般的道理,一個有爵位在身的人死之後,子嗣可在一年左右時間襲爵,可要是落了什麼事,幾年沒襲爵,甚至是就此中斷的事也是常見的。

    張周道:“你跟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讓我幫她?”

    朱鳳想了想,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這件事該怎麼辦。我與彤兒之間,始終還是有感情的,可跟她……毫無交情可言。”

    張周皺眉。

    我將要納進門的妾,你卻說與她有感情,什麼意思?毫不避諱是吧?

    想到朱鳳說話如此“耿直”,張周拿起茶水道:“喝點茶醒醒酒,都不知你在說什麼。莫不是昨夜宿醉?”

    “哦……最近是喝多了一些。這不沒有差事在身嗎?”朱鳳靦腆一笑。

    張周道:“陛下如今就在此處,隨時可能傳見於你,你還不加避諱,若真出了什麼事,別找我幫你。你夫人的事,回頭我看看,平江伯的爵位沒人說不能繼承,但也沒人說能繼承,這事可轉圜的餘地很大。”

    朱鳳問道:“那幫了她,會不會給你帶來麻煩?”

    張周想了想,其實也沒什麼。

    陳銳雖然死的時候有點窩囊,生前也常被人嘲笑,但好歹也算是頂事的,大多數的勳臣都沒上過戰場,卻笑話陳銳在戰場上的種種表現。

    好歹陳銳在對陣火篩部以外的韃靼人時,所展現出的軍事素養還是可以的,這只能說,火篩是他陳銳命中剋星。

    ……

    ……

    當天張周就沒去做旁的事,連朱祐樘那邊也沒召見他。

    一直到入夜,張周才到了新房這邊,張燈結綵也算是喜慶,只是沒什麼人,只有院子裏的僕婢在忙碌,而寧彤按照張周之前所提過的,換上了紅裝,親自出來迎張周。

    因爲是納妾,沒有那麼多繁瑣的禮數。

    張周與寧彤進到新房之後,桌上擺着茶水。

    寧彤親自爲張周斟茶。

    張周道:“怎麼沒有酒?”

    寧彤道:“老爺若要飲酒,妾身這就讓人準備。”

    “不必了吧。”張周道,“有沒有都也還好,只是這茶水,本不該斟給我,或是……呵呵。”

    寧彤作爲妾侍,進張家門,是需要給蔣蘋渝斟茶的,但現在因爲她只想守在外宅裏,這些事也就免了。

    寧彤不言語,似乎她也知道,在進門方式上,還是要聽張周的,只是她不想當籠中的女人,她似乎還不太想結束如今小姑獨處的生活方式,唯一的解決辦法,那就是嫁進門來,但不過門。

    大概的意思就是,我就是你臨時的外宅,你想來就來,你不來的時候,我也能自由去做一些我想做的事。

    喝完茶,張周將茶杯放下。

    寧彤望着一旁的紅燭,也有些恍然失神,大概她也沒想到會以如此的方式到張周身邊來。

    “時候不早了,老爺該就寢了。”寧彤道。

    張周看了看天色,其實也就剛天黑而已,什麼不早了,也就是一種說辭。

    不過他還是面帶笑容,站起身來。

    面前是紅燭,滿屋子都是紅色喜慶的意味,雖說是納妾進門,但張周並沒有那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紈絝少爺的氣質,也沒有去刻意爲難寧彤。

    對他來說,有些事,還是需要親力親爲才好。

    ……

    ……

    第二天早晨,天還沒亮,張周就已離開了寧彤的居所。

    寧彤的性子好像是有極大的轉變,也沒那麼倔強和要強了,她也能展現出溫馴的一面,甚至還要幫張周穿靴子,卻被張周示意讓她去拿帽子。

    張周走出來之後,便徑直往行宮的方向去。

    也就在後半夜大概半個時辰之前,他這個兵部尚書得到了西北最新的戰報,得知王瓊派去寧夏增援的兵馬,被韃靼人所阻截,延綏的數千兵馬只能暫時回撤,第一次出兵不順,意味着只能依靠於寧夏的增援兵馬將韃靼人驅趕走。

    本來兩路兵馬都夠嗆,現在只剩下一路,似乎就只能看着韃靼人繼續在寧夏肆意妄爲。

    “見過公爺。”

    牟斌和魏彬在行宮門口迎接。

    張周進到裏面,天開始飄下濛濛細雨,開春的雨下起來還是比較涼,如此一來天亮得會更晚一些。

    張周進到行宮內,在外面的小殿內等了半晌,朱祐樘也才出來。

    看朱祐樘春風滿面的模樣,張周知道,昨天朱祐樘睡得應該也不會太好,畢竟賢妃剛來,張周本還想勸兩句,不過想想也就算了,怎麼說朱祐樘這種人生缺愛的君王,能享受到一些親情的溫存,也算不易。

    “秉寬,坐。”朱祐樘伸手示意。

    張周等朱祐樘坐下來之後,才坐下。

    朱祐樘道:“寧夏的戰報,這兩天其實一直都在往這邊傳,延綏出兵受阻,據說是被韃靼人的火炮給打回來。朕不明白,韃靼人是掌握了神威炮的訣竅,鑄造出足夠多的火炮了嗎?”

    張周搖頭道:“臣也看過戰報,料想並不然。韃靼人手上的火炮,多是以前那種基礎的火炮,射程不過才一二百步遠,且笨重容易炸膛,但就是因爲韃靼人有了火炮,我邊軍將士在出擊上會有所忌憚,以至於不能靠前。”

    這是在提醒朱祐樘,不是韃靼人的火炮有多厲害,而是大明邊軍的尿性所導致的。

    以前是土炮對朕韃靼人的弓弩和鐵騎,大明軍隊經常龜縮不出,後來就是靠火炮和火銃的改進,導致戰場上武器形成了強力壓制,大明軍隊才敢出擊,甚至就算這樣,還是出現了朱暉等人畏縮不前的情況。

    如今韃靼人也與時俱進,換上了土炮,就算威力遠不及大明的神威炮,可還是讓大明邊軍出現了畏敵的情況。

    朱祐樘道:“難道大明將士就如此沒有勇氣嗎?”

    張周看朱祐樘生氣的樣子,其實也很難去給朱祐樘解釋。

    打仗這東西,全看因何而戰,大明邊軍將士是職業軍人,但薪資待遇可說是非常差,別說是一般的士兵,就算是當將領的很容易也養活不了自己,且想貪贓枉法都沒有門路。

    說是軍功可以換取一些生活保障,但因爲大明保障體系的落後,導致他們的軍功很容易無法落實。

    就算在張周當上兵部尚書之後,情況大爲好轉,將士的畏戰心理已經大幅銳減,甚至在軍事保障上也提升,但奈何張周受傳統文臣挾制太重,光是戶部調撥一項,張周就完全是被人壓制,導致在戰場用度方面,很多時候都需要張周自己去籌措。

    文臣就是看不起武將,不想兌現給他們的好處,不想保證他們的生存。

    就這種前提下,誰願意真的在戰場上玩命?

    朱祐樘道:“秉寬,你看是否應該再派出一路兵馬,負責西北一戰,就如同之前朕派出朱暉或是張懋。雖從京師調人,或來不及,但若是不做籌備,只怕西北的局勢與愈發難堪。”

    張周道:“陛下不必擔心。新建伯已經上奏,已調派出朝廷所調的三千精銳,以輕騎往寧夏殺去。”

    “朕也看過,但朕不明白,爲何這路人,如此遲才派出,且並未走延綏……”

    朱祐樘微微皺眉。

    在這次的戰事上,他不覺得王守仁做得有多高明,反而覺得王守仁是懈怠軍務,甚至是錯過戰機,只是因爲王守仁是張周一手提拔起來的,且之前也取得不錯的戰績,也算是他朱祐樘的“嫡系”,朱祐樘才沒有馬上對王守仁發難。

    張周道:“韃靼人的機動性很強,大明各路兵馬,能與之比拼速度的極少,且要在追逐戰中與之一戰的更少,如今能做到這一點的,其實……新建伯麾下是有這麼一路人的。”

    朱祐樘點頭道:“朕好像記起來了,兵部調馬儀爲總兵往花馬池去,就是看重他麾下騎兵的行進速度。”

    “是的。”張周道,“若是這麼一路人馬,可以悄無聲息殺到韃靼人身側,那就算是韃靼人集結優勢兵馬,在我大明騎兵面前的優勢也不存在。且這麼一路人馬,若是配備足夠多的火銃,就可以起到打散韃靼人陣型的目的,爲其餘機動性不強的中軍突進,做出鋪墊。”

    朱祐樘嘆道:“朕明白了,若一直靠火炮,只有在固守的情況下,才更有效。韃靼人現在是不願意與咱正面交戰的。”

    “是的陛下,韃靼人不願意與我們打遭遇戰,爲今之計,就只有讓我們的速度跟起來,能與之比拼速度,如此他們逃也逃不掉,在這種前提之下,他們才想着以遭遇戰拼死一搏,那火炮的優勢才能體現出來。”張周道。

    朱祐樘笑道:“被你這一說,朕反倒期待起來了。”

    張周道:“不過西北局勢的變化,臣也有罪責在身。”

    朱祐樘趕緊擺擺手道:“你是兵部尚書,名義上負責一切,但那些細枝末葉的事情,豈能怪到你身上?這次朕也沒想到,連王瓊的精銳兵馬都沒法殺過去,或許朕之前還是太樂觀了。”

    本來朱祐樘或許以爲,只要大明的軍隊殺過去,韃靼人就會望風而逃。

    這次他才知道,原來大明的將士也並非都是精銳,在遇到戰場相持的局面時,所展現出來的軍事素養還是如以往那麼不忍直視。

    張周道:“如今韃靼人犯邊雖已持久,但寧夏各處防備也算是充足,如今有是春荒時節,韃靼人其實能劫掠的並不多,到目前尚未有人口被劫的消息,倒是損失了一些牲畜和財貨。”

    朱祐樘點頭道:“你都提前告訴他們,韃靼人是從花馬池來,若是寧夏地方上還不能做出應對,把百姓往城塞之內聚攏,那他們真就該死了。”

    張周道:“發往宣府的軍令這兩天就會到,相信宣府的那路人馬,也會在這兩天進入草原。”

    “嗯。”朱祐樘道,“可惜朕不在西北,不然朕也想親自領兵。唉!這幾天或就要動身回京了!說起來,會試要放榜了!”

    張周點點頭。

    他畢竟也不是會試主考,這一屆的進士其實也跟他沒多大關係。

    朱祐樘道:“回去之後,朝會什麼的也就恢復了,秉寬,你也別留在這裏了,與朕一起回去吧。”

    “臣領旨。”

    本來張周留在濱海城,是爲了督造鐵路,以及主持遼東軍務之事。

    因爲韃靼人突然來犯,朱祐樘很多時候沒了底氣,只有他張周在的時候,朱祐樘才能有信心。

    這會即便張周也還想留下來,繼續發展這座新興的港口城市,也不得不答應朱祐樘一起回京。

    因爲張周同樣也知道,若是他盤桓在濱海城不回,此時又是西北交戰時,那別人就會攻訐他這個兵部尚書,又會給朝廷內部帶來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