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四章 勢難挽回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一語不語字數:4008更新時間:24/06/27 02:07:38
劉瑾將四路人馬往一起聚攏,擺開架式準備跟韃靼人決一死戰。
可當他將這三千多兵馬集結之後,韃靼人也完全不與其正面交戰,而韃靼人更是肆無忌憚派出騎兵繞過花馬池,開始往寧夏後衛的防區開始滋擾,接連搶劫了幾個村莊,損失了人口和牲畜財貨等。
劉瑾遇到了跟當初朱鳳在寧夏與達延部周旋時一樣的情況,那就是馬蹄不夠迅捷,追不上韃靼人的步伐。
不過好在有一點,那就是局勢相對穩定下來,韃靼人在發現大明有三千多精兵集合在一起,有火炮和火銃之後,他們也不再跟劉瑾的兵馬正面交戰,只需要派出兵馬來騷擾,再把劉瑾這路人馬當風箏放就行了。
幾天之後,劉瑾就吃不消了。
鄭遂和徐甚作爲他的哼哈二將,這會也是一個腦袋兩個大。
“公公,如您所言,咱現在已經折損了數百將士的命,就算是殺敵也不少,可是韃子的首級沒搶回來啊。”鄭遂和徐甚最初也想跟着劉瑾大幹一場。
但在經歷了第一波的失敗之後,他們的目標反而變得簡單起來。
那就是把之前殺的韃靼人的首級給搶回,如此也算是“功過相抵”,總好過於遭遇兵敗再看着韃靼人肆虐而無所作爲,最後被朝廷論罪。
劉瑾怒道:“已經三天了,你們自己搶不回來,怪咱家?”
劉瑾這三千多人,到現在,他們已經不去阻礙韃靼人進大明境內搶劫了,他們的目標只着重於面前那可能存在的一百韃靼人屍體,幾次派兵上去搶,都被韃靼人用弓弩等埋伏給殺回來。
儘管劉瑾也派出火炮隊,準備對區域內進行轟炸,但瞻前顧後……主要是怕把韃靼人的屍體給轟碎了沒法帶首級回來,最後雙方只能圍繞一個三四裏範圍內的山谷來回拉扯。
今天我上去準備衝殺一波把屍體給搶回來,遇到你們伏擊,明天你們再衝過來,我們跟你們做一番周旋。
鄭遂在旁帶着擔心之色道:“韃子他們也曾派人去搬運屍體,我們用炮給驅趕走了,韃子還又死了幾十人,後面他們就不來了!可他們也歹毒得很,在屍體周圍埋設了火藥,我們過去,他們就有人從遠處用火箭點燃,他們運不走,咱也搶不回來。”
劉瑾道:“那就沒別的辦法了?”
徐甚道:“公公,現在韃子都已經殺到咱後方了,花馬池的防線形同虛設,這會咱是不是調兵回去,或還有一線生機?”
現在徐甚已經不在意打勝仗了,而是如何在此戰之後,能在朝中那保住自己的小命。
劉瑾罵道:“不開眼的,現在管韃子從哪進大明,還有意義嗎?兵來將擋,不是還有三邊的兵馬善後?咱先想辦法把這些屍首給搶回來!就算不行,上去一隊人,把耳朵能割回來也行。”
鄭遂道:“昨夜也派人去了,可還沒等下手,韃子就放箭,都是帶火的。弟兄們死傷也不少。”
“他娘的,這是陷阱嗎?就這麼眼睜睜看着,搶不回來?讓從土城裏調兵,來了多少?”劉瑾罵罵咧咧。
他現在不敢撤兵,只能從後方調兵。
徐甚道:“公公,咱的後路被韃靼人給斷了,韃靼人這次來勢洶洶,用了很多火藥罐子。他們用了一種很厲害的投石車,只要把罐子給點燃之後,用投石車都丟過來。咱這邊不太怕,可城裏的守軍那邊就沒有火銃,就一點火炮,射程還不遠,他們殺不出來。馳援不來啊。”
一旁的鄭遂也道:“要是咱現在把那些韃子腦袋給搶到手,馬上回撤,路上也是頗費周折,但回去之後就算是穩住了。不然的話……城內援軍是趕不過來的,再過幾天,咱這邊就要斷糧了。”
劉瑾氣得渾身直哆嗦。
但似乎就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再搶!”劉瑾道,“戰局咱是控制不了,這一百多韃子的首級能拿回來,朝廷那就有個交差,是功是過,就看弟兄們的了。”
鄭遂道:“實在不行,咱就用炮炸吧,大不了最後起火,看情況,能割幾個耳朵是幾個。”
“不行。”劉瑾道,“本來就沒多少韃子屍身,再炸爛了,回去後這道理就說不清了。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別走到那一步。”
“公公,我等明白了,今晚就再派人上去搶,不過這兩天韃靼人也是經常來夜襲,您也小心啊。”
“咱家小心什麼?你們不幹活,還讓咱家小心?你們不是大明的脊樑嗎?脊樑骨被打斷了?再幹不好,咱家就先宰了你們!”
劉瑾也是氣到不行,一頓無能狂怒之後,鄭遂和徐甚也是乖乖出去趕緊收拾兵馬。
準備晚上下一次的屍體搶劫大戰。
……
……
戰局發展到這會,花馬池周圍可算是徹底當了漏勺。
劉瑾的兵馬並沒有防備韃靼人的來犯,韃靼人儘管也損失了一點兵馬,但他們的戰略意圖已達到,那就是在寧夏周邊進行搶劫,並且大明一萬多“精兵”駐守花馬池,他們照樣可以來去自如,幾路人馬進入到寧夏境內,進犯大明邊關的兵馬已超過三萬。
甚至還在源源不斷增加。
戰報很快傳到了延綏,王瓊這邊聽了,也是頗感頭大。
神英道:“大人,看情況,韃子這次來勢洶洶,恐怕是擋不住了。光是他們的先鋒人馬就超過兩萬,後續他們還有幾個萬戶兵馬在往花馬池靠攏,光靠花馬池駐守的大明兵馬,根本難以阻擋。”
王瓊厲聲道:“你是在給劉瑾找補嗎?”
現在連王瓊都知道了,在花馬池玩得這麼花,且打得這麼慘烈的人,是劉瑾。
神英趕緊道:“卑職只是認爲,形勢所迫,花馬池所駐守的兵馬,其實也是無計可施。韃靼人此番所調用了大批的火炮和舊式的火銃,以及用到了大批的火藥,甚至在大明城塞之間的官道上設伏,用火藥填埋戰陣,令我大明騎兵難以突出。”
王瓊道:“這不是戰敗的理由。劉瑾到底在做什麼?調出幾千兵馬,卻是遲遲在花馬池之外,未回駐守城塞,也沒有跟韃靼人正面交戰?他在等什麼?”
因爲王瓊並不知道劉瑾的戰略意圖是搶韃靼人那一百屍體,自然也就看不懂劉瑾把兵馬駐紮在城外的目的。
光知道劉瑾分了四路人,一路大概一千兵馬,出去之後遭遇到兵敗,隨後就聚攏在一窩,然後韃靼人就不理會這路人馬徑直進入到大明境內,而劉瑾既沒有去追擊和正面交戰,也沒有撤回城,甚至也沒有調援軍,就這麼在城外駐紮着,似乎是不想回來了。
神英道:“大人,您看是否這路兵馬遭遇兵敗,且任由韃靼人進入我大明境內,他們自覺有愧,甚至怕被朝廷追責,打算……投敵?是卑職失言。”
“你沒有失言。”王瓊道,“有這種可能。”
神英道:“眼下,最重要的是趕緊扼制韃靼人來犯,各路人馬雖然已經集結了,但我們能調出的兵馬,可能……還是不到一萬。”
王瓊也頗爲無奈。
大明邊軍,既要保證城塞的防守,在這基礎上,各路兵馬調配集結,可抽調的兵馬數量自然就少了很多。
且王瓊不像劉瑾那麼“敢拼”,能把所有的火炮都調出城,因爲在王瓊看來,火炮留在城關,那對韃靼人就是絕對的威懾,而出了城因爲火炮行進速度太慢,根本追不上韃靼騎兵,效果也不是太好。
“火炮雖強,但行進速度太差,韃靼人來去如風,這一戰到底該怎麼打?”王瓊也是頗爲爲難。
神英指了指地圖道:“如今最好的辦法,就是如當初寧夏一戰時,各路兵馬集結,把韃靼人往關外驅趕,哪怕行進不夠快,只要咱的火炮在推進,韃靼人只能回撤。”
這是告訴王瓊,我們應該用大集團軍去包圍韃靼人。
王瓊道:“當初那一戰,朝廷以宣大和三邊的人馬爲主力,甚至還從京營調撥了兵馬,以保國公爲帥,寧夏我大明守軍近乎是傾巢而出,而韃靼人也不過才兩三萬兵馬,且還有京山侯等不畏死之人拼命搏殺,才有那般效果。如今韃靼人來勢洶洶,我各路人馬就算是馬上集結,一個月之內也難以形成合圍之勢。這還怎麼打?”
神英道:“先鋒人馬,已經靠近了寧夏。”
王瓊厲聲道:“着令寧夏巡撫,以寧夏中衛兵馬,從北路往寧夏後衛方向而進。至於延綏本地兵馬,則從南路斜插……十日之內,各路兵馬必須要抵達花馬池。”
“大人,此恐怕很難,就算平時能到,眼下各處都有韃靼人肆虐,十天是派不過去的。”神英道。
王瓊將一份朝廷的委命狀丟到神英面前,道:“陛下已下旨,由本官負責花馬池這一戰,此時不出兵也要出兵。時限必須要壓死,誰完不成,提頭來見!”
神英道:“大人,就算是各路人馬能在十天之內殺到花馬池,韃靼人再搶十天,我大明軍民損失也會非常大,且只能……”
“你不用說,我什麼都知道。”王瓊道,“如今不是計較得失之時,先要將韃靼人驅趕走是正途。哪怕是費心費力,只要將韃靼人趕走,大不了責任我來承擔。今日之折損,未來也可通過出兵草原來補回。照令行事便可!”
……
……
寧夏、延綏等處,因爲韃靼人的來犯,可說是亂成一鍋粥。
消息很快傳到京城。
內閣中,劉健這天也是百無聊賴,正準備提前結束公務回府休息,李東陽帶着一份緊急的戰報出現在值房內。
“是給上聽處的,被我給攔下來。”李東陽拿出戰報,遞給劉健。
按照朱祐樘所制定的規矩,戰時有關戰局的參議等權限,必須要劃歸到上聽處,而內閣大致只負責內部事務,對於軍政已很難再去過問,甚至有關軍情的事情連票擬權限都被取消。
但因爲朱祐樘眼下並不在京師,很多事還是有變通,就好像涉及到西北的很多事務,必須要朱祐樘親自來管理,京城距離濱海城又相隔幾百裏,以至於消息傳遞上也沒那麼通暢,李東陽也可以從上聽處那壓下一些戰報。
劉健看完之後,皺眉道:“花馬池駐兵過萬,竟是如此不堪?”
李東陽嘆道:“花馬池連個統兵的都御史都沒有,甚至都沒有勳將在,劉瑾被調去之後,這一戰是由他所謀劃,他並無實戰領兵的經驗,怎可能會有成效?”
“劉瑾……該有此報!”劉健神色陰冷。
李東陽道:“劉瑾此子自以爲是,調兵出擊之後,與韃靼人交兵戰敗,不敢撤回關口,只能駐紮於城外,遲遲不回。以我看,他是妄圖截斷韃靼人後路,以求將功補過,但韃靼人都已無視他親率的兵馬長驅直入我朝境內行劫掠之事,怎可能在撤兵時,還會將他放到眼裏?”
“王德華呢?陛下不是以他爲帥?他的人馬何在?”劉健問道。
李東陽搖頭道:“目前還沒有他出兵的消息,估摸最初他也是想隔岸觀火,到他收到皇命之後再出兵,已然不及。”
“嗯。”劉健點頭,“王德華駐守延綏,距離寧夏不過一步之遙,出兵尚且如此,看來花馬池的戰局已定了。王伯安有動靜嗎?”
“沒有。”李東陽回答很乾脆。
“嗯。”劉健道,“既如此,那就先靠寧夏和延綏等處兵馬,將韃靼人驅走,事後以地方巡按御史參劾戰敗將領等人。”
李東陽道:“這次劉瑾這個鎮守中官,要揹負全責。”
劉健嘆道:“最近幾十年,邊關有戰敗等事,即便要交三司定案,中官責任也較輕,這劉瑾又是陛下親自派往寧夏的,就怕在論罪時,不能論死。”
李東陽點頭道:“事在人爲,即便是王德華,此戰懈怠戰機的責任也不小。此戰之後,我們要極力推能用得上的軍將主持三邊軍務,是該把西北換上一批清流,讓他們來主持大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