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章 年前有個了結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一語不語字數:4197更新時間:24/06/27 02:07:38
    張周剛到港口,事務就非常繁忙。

    當晚張周處理了很多公務後,甚至還沒來得及休息,這頭又上來傳報說,負責協守港口的勳臣新寧伯譚祐上門來訪。

    譚祐年已五十多歲,一副精神矍鑠的模樣,很有武人的風範,張周也知道這種屬於朝中的老人,本來譚祐有機會跟着張懋去西北出征,卻是在調兵前夕,被皇帝派到港口來。

    名義是協助張周,但其實這種勳臣到了港口根本沒什麼勢力,手下能調動的將士加起來還不到一個百戶的人手,且都被侷限在城中一隅。

    “見過蔡國公。”

    譚祐也很明白禮數尊卑,上來就給張周行禮問安。

    隨即二人到了一旁不大的廳堂內,在燭光中,茶水送到桌前,但顯然譚祐也不是大晚上來喝茶的。

    “還有誰?”李東陽剛從門口進來,不由問了一句。

    ……

    ……

    李東陽趁着程敏政沒來,也是直言不諱道:“怕是於喬的案子,今日便會有結果。”

    張周笑了笑。

    這也說明,一個勳臣地位再高,其實在朝中決策層還是沒多少話語權的。

    張周道:“英國公說他不適應西北苦寒、乾旱天氣,但我覺得他到了此處,也未必會適應此處的溼寒氣候,從西北過來山長水遠,何必那麼折騰呢?不如新寧伯就替我傳達意思給他,他的調遣之事並不歸我管,若他對於眼前差事有什麼意見,讓他只管上奏請陛下爲他做主。”

    ……

    就好像張周在京時,可不是什麼勳臣都有機會單獨面見張周的,張周府門是多難進,京城的勳臣都是有目共睹的,而眼下就因爲他在港口做事,居然還有就會深夜來訪。

    在張周這裏總結一點,那就是不屬於你的連想都別想,爭也白爭。

    大明發展火器已經有幾年,隨着北方邊軍逐漸裝備上先進的火炮和火銃,地方將士卻只能是望而興嘆。

    張周道:“新寧伯的話擲地有聲,卻不知是否以此爲上奏?”

    張周只是笑了笑。

    當勳臣的也非常懂得見風使舵,以前張懋是可以跟張周分庭抗禮,可如今張懋給張周提鞋都不配。

    光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

    張周道:“新寧伯實在不必爲此而操心,我到此處來,最多也只能停留個把月,最近有關城內的練兵等事,還要你費心。不如明日我們一同去校場,看看水兵的演練如何?”

    隨後李璋先行離開,留了小太監等着引路帶三人到賜見的乾清宮。

    張周笑了笑。

    張周道:“各處兵馬的調遣,無須新寧伯你擔心。他們都是自備一些軍糧的,至於輜重等,朝廷會給調撥,城裏也會給劃出來,到時會有人運送過去。至於到來的將士,在港口之外紮營便可。”

    寒暄恭維一陣後,譚祐道:“在下聽聞安邊侯、京山侯二人,隨蔡國公前來此處,可是要由他二人協守此處鎮所?在下手上有很多軍務之事,屢次上奏也得不到回覆,只能貿然來訪。”

    李璋道:“上聽處的陸侍郎,以及禮部、刑部的兩位尚書,除此外就是司禮監中人。”

    “明白。”李東陽道,“我等不該去爲於喬辯駁,反倒是替他把罪抗下來,以此讓陛下覺得,此事非我等所授意。”

    譚祐再道:“即便蔡國公不願牽頭,我等也願匡扶社稷,此事義不容辭。”

    “您是說……”

    魏國公徐俌,從守備南京的任上退下來之後,一直在海寧衛做靖海之事。

    “哦。是嗎?”

    李東陽不答。

    這次調遣地方兵馬到遼東,也是一種換戍。

    從京營坐操的勳臣被調到港口,他本來期待是很大的,可當到了才發現,這裏真就是張周一個人的地頭,別人在這裏都是陪襯,再牛逼的名聲也是白扯。

    劉健反而憂心忡忡道:“換了是陛下,只怕對此會有成見吶。”

    ……

    雖然他來跟張周所說的事,一件都沒成,但似乎是受到了張周的“另眼相看”。

    李東陽略顯寬慰道:“於喬人緣還好,除了上聽處之外,目前尚未有人要置他於有罪之身。若陛下依約而定,只以上聽處對於喬有罪論述,那於喬應該是會得脫此事。”

    譚祐一番爭取,也是徒勞。

    張周問道:“英國公久養尊處優,真讓他去到此處,只怕他還不能適應。難道新寧伯希望他來取代你?”

    “知道了。”

    可張周不一樣,他既是都督府中勳臣,也是兵部尚書,更是皇帝絕對的智囊。

    李東陽道:“那讓王用敬以如何的論調?這罪……若真要論起來,只怕……”

    使得他在告辭離開時,腳步都顯得很輕盈,那感覺就好像找到了人生的第二春。

    在港口做事,是沒獲得多大的權力,但因爲是在張周手下做事,這其實是一種政治資源。

    好似在說,伱問得太多了,這不是你所應該關心的。

    皇帝坐在案桌後,因爲房間通了暖氣,皇帝精神頭還不錯,幾位大臣進來後都會覺得有些燥熱。

    每年皇帝都會以正旦給大臣假期,最起碼也是十天。

    光在我面前表態?

    不直接上奏去跟皇帝說的話,在我聽來都是屁話。

    李東陽也很簡單跟王軾交談幾句,似就沒牽扯到跟謝遷的案子,卻婉轉表達了讓王軾自己看着辦,不要隨波逐流。

    臘月二十四。

    明明謝遷做事不對,可以認爲是有罪的,也可以認爲沒罪,但朝中人卻除了上聽處,異口同聲覺得謝遷無罪,這在皇帝看來是怎樣?豈不是說朝中人都是穿一條褲子的?

    這是爲了告訴他,二人是一條心的,相當於是一種投誠表忠心的方式。

    譚祐一時語塞。

    “甚好,甚好。”

    如果讓北方邊軍一家獨大,就算把京營也給訓練起來,還是大明朝的不安定因素,一旦邊軍作亂,那所謂的“勤王”將毫無意義,因爲大明地方將士的作戰實力,跟草原韃靼騎兵還有很大的差距,更別說是與裝備了先進武器的邊軍相比了。

    譚祐想了想。

    譚祐繼續道:“謝閣老平時於朝上,插科打諢開罪的人可不少,且很多時候都是倚老賣老,卻未曾想如此會對朝綱有如何影響。在北方用兵事時,擅論軍政用兵之道,且不顧前線將士安危,如此之人當以法論,方能懾人心定軍威。”

    說大了,那是死罪,說小了,起不到效果。

    劉健道:“不要刻意去授意,讓他自行斟酌,以他在朝這麼多年,難道身爲刑部尚書,連這點分寸都沒有?去到乾清宮之前,給他一點暗示便可,也切不可授意太多留下話柄。”

    譚祐起身道:“不但是在下,連同軍中許多同僚,都是如此看法,都督府內已有多人上奏請以此爲例,言官不得干涉行軍之事。若是蔡國公您能出來主持大局,牽頭聯名的話,最好。”

    譚祐感慨之餘,卻好似還想發光發熱,顯得很熱切道:“蔡國公,在下與英國公之間也有些舊交,卻說他人在寧夏,卻是託人找到在下,說是有機會一定要跟您說說他的情況。他年老體邁,很想回京城任差,再或是這港口之地,或也是他所希望前來。只要跟魏國公一樣便可。”

    譚祐嘆道:“在下也知道英國公是有些……矯情了。換了一般人,能去西北領兵,也是一種福氣啊。”

    張周搖搖頭道:“此番從薊州鎮也調動了兵馬過來,若真有人敢作亂,也不會任由其如此。話說這北方除了邊軍之外,地方上的將士很少配備火器,他們就算鬧事,也不會把動靜鬧得太大。”

    “這……”譚祐道,“說到遼東戰事,在下聽聞,新近會從京營、山東等處,調遣數萬兵馬來此,並從此處渡海東進,可目前城內能安置這些軍士的地方太少,在下能調遣的人也少,實在是幫不上忙。”

    劉健道:“除了上聽處,沒人覺得於喬有罪?”

    “嗯。”李東陽點頭,“到底都是給面子的。”

    譚祐也是舍遠求近,直接來找張周問詢。

    這在他看來,那就是自己表態有用,讓張周覺得他是值得信任的,不然爲什麼張周會給他一同參與練兵和演兵的權力呢?

    這意思是,除了內閣三人受到內廷邀約召見之外,還有陸完、林瀚和王軾三人,再就是司禮監目前的三人,也就是陳寬、李璋和韋彬。

    這就是想爲自己爭取權力。

    ……

    這是爲了體現跟張周是一條心的,譚祐居然主動去貶損張懋。

    譚祐道:“在下倒認爲,謝閣老有瀆職、擅言軍政之罪,有禍亂朝綱之嫌,若公論,自當嚴辦。”

    或者說,你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居然問我這種問題?可知道我甚至不會在身邊人面前談及此事,何況是跟你這種半生不熟的?

    “公事公辦,陛下沒讓我參與其中,謝閣老是否有罪,或是罪幾何,自有朝廷公斷。事不關己啊。”張周打個哈哈。

    本身港口的事情,就是由兵部來負責的,而張周作爲兵部尚書,既相當於譚祐的頂頭上司,爵位和軍職上還比他高,他要聽命行事。

    ……

    他這才知道,原來譚祐不是爲了來他這裏探聽虛實,而是爲了跟他表態的。

    皇帝讓朝中各衙門來商議謝遷的罪行,卻並沒有將這件事牽扯到都督府,或許在皇帝看來,由一羣武人去商議一個文臣的定罪是有些荒唐的,所以這件事壓根就不打算讓武官來參與議論。

    譚祐很高興。

    我都說了不關心這件事,你居然讓我出來帶頭聯名參劾謝遷?

    雖然皇帝讓各衙門自行商議,但內閣就是神通廣大,各衙門都有自己人,因爲各衙門不能由主事之人自行決定,要進行內部討論,最後各衙門內部商議的結果,也會如實傳到李東陽耳中,李東陽再將此告知於劉健。

    乾清宮之外,受召見的幾人都在等候入內。

    這天上午,劉健早早便來到內閣值房,卻是還沒等內閣現有三人到齊,李璋便親自過來傳話,說是皇帝召見內閣如今三人。

    李東陽點頭,似乎心裏已經有數。

    李東陽似乎也覺得其中有些不妥。

    “這……”

    譚祐似乎很清楚,他在港口就是個打醬油的,如果不能趁着張周在的時候幫自己爭取到權力,等張周走了,他在這裏更沒法混了。

    一直等到陸完到來之後,皇帝才通知幾人入見,程敏政跟在李東陽身後,有意無意提醒道:“確定這次能把事給壓下來?”

    幾人一起入見。

    劉健道:“即便朝中臣僚衆口一詞,你我也不能太過於放任。”

    譚祐道:“京中如今都在議論謝閣老的案子,不知蔡國公您,對此有何意見?”

    “只能如此了,不知陛下今日是否問及此事,若真要問及,或可讓王用敬出面有不同論調,如此聲音不一,也讓陛下寬心。”劉健是有政治覺悟的,知道這會不能衆口一詞。

    可就因爲這年底有謝遷的案子要處理,使得朝中大臣對此也很焦灼。

    張周問道:“陛下有讓都督府參與到謝閣老的問罪?”

    “這……”

    劉健問道:“各處可有不利的風聲?”

    “紮營的話……會不會影響到城內的秩序?在下的意思,這外來的軍士,若是不能進城的話,在城外惹了什麼是非,不好處斷。”譚祐繼續做拉扯。

    張周道:“陛下差遣新寧伯來此,有其深意,至於安邊侯和京山侯,都是爲遼東戰事而來,並不會在此久留。”

    這天本也是平常,臨近年關,皇帝也因爲生病而不上朝,朝中大事小情基本都能內部解決,對於大臣來說有沒有朝議,其實差別也不大,畢竟年前多數的事情已做了定奪,更多是熬到年底等着開春放假就行。

    君臣見禮之後,朱祐樘隨即一擺手,讓人給在場除了太監之外的人,都準備了椅子,讓他們落座。

    朱祐樘開門見山道:“朕請諸位來,是有件事一直懸而未決,是該有個結果。去,把在京各公廨裏商議的結果拿出來,朕想看看,他們對此意見如何,這件事在年前也該有個了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