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 三孤已穩,三公可期
類別:
歷史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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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語不語字數:4230更新時間:24/06/27 02:07:38
張周從南京動身回京了,已經在路上。
這是京師朝官所得知的消息。
關於張周回京之後的安排,皇帝三緘其口,有讓他當兵部尚書的說法,是最主流的,也有說他可能會直接當吏部尚書,畢竟南京兵部尚書調爲吏部尚書也是可以的,前面的倪嶽就是。
還有現在李東陽爲代表做出的分析,皇帝可能是想讓張周回朝當工部尚書,因爲在李東陽看來,皇帝在短期之內似並無讓張周直接出兵草原的計劃,那讓張周主持兵部之事,或不及讓他主持工部,因爲張周最近總在忙什麼開礦、造船、修關隘、鑄造火炮等事。
就在朝野上下還在猜測時,這天朱祐樘再一次召集了上聽處的內廷會議。
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皇帝還特地把內閣中並非上聽處成員的劉健、謝遷叫來,等於說是內閣跟上聽處的雙重會議。
六部尚書中,周經卸任戶部尚書之後,他臨時的上聽處成員也沒有傳給佀鍾。
張懋作爲武勳之首,上聽處的位置鐵打不動,再就是李榮和馬文升了。
“之前半月,草原的消息不斷傳來,說是韃靼在經歷了之前官山之敗後,內部發生動盪,韃靼小王子的汗位受到了挑戰,朕便想,要再趁機給他拱一把火。”朱祐樘道。
劉健難得有這種內廷跟皇帝商議軍機大事的機會,也不出意外的,他出面反對道:“陛下,戰事剛休,且馬上要進入到寒冬,草原地勢特殊氣候不定,此時出兵並非良機。”
有劉健在。
好像連上聽處的成員都啞火了,大概只有張周回來,才能跟劉健稍微叫板一下。
朱祐樘道:“朕沒有說要以邊塞的兵馬,出擊草原。”
“這……”
劉健一時很尷尬。
我反對了個寂寞?
既然陛下您沒有出兵之意,那還說什麼“拱一把火”?莫非是想在達延汗正統性的問題上,做一些文章?
朱祐樘語氣平靜道:“朕準備賜給蒙古蒙郭勒津部的頭領,也就是火篩,一個東勝侯的爵位。由他引兵北上,替大明完成拱火之事。”
此言一出,在場幾名朝中重臣皆都驚訝。
要說會玩,還是陛下您行啊。
讓火篩去打達延汗?不知道在火篩歸順之前,他們是穿一條褲子的?
謝遷道:“啓奏陛下,以臣之所見,火篩狼子野心從來都無誠心歸順之意,先前西河套之地爲韃靼入寇,火篩名義調兵,卻遲遲未有動作,以至於寧夏邊境爲韃靼劫掠甚多,其未曾有任何相助。此等之人實在不可信。”
朱祐樘點點頭道:“朕也認爲如此。”
皇帝居然順着內閣大臣的意思說話。
謝遷突然還有點不適應……他突然想到,好像自從張周崛起之後,皇帝已經很久沒採納他們內閣意見了,以往君臣和睦的關係,早就不復存在了。
今天有點君臣關係回暖的意思啊。
朱祐樘道:“但此一時彼一時,新建伯於官山一戰重挫韃靼本部,蒙古尤其是南邊的那些中小部族,也應該清楚,除非歸順於大明,並以此來建功立業,才能換取於草原上繼續生存的機會。諸位卿家不會是吝嗇一個東勝侯的爵位吧?”
什麼侯爵之類的,如果是對內,文臣的確很吝嗇。
但若是賜給火篩,那就無所謂了……一個歸順的外族首領,就算給他封王,他也不算是正統的大明勳貴,如果能用這個虛名一般的爵位,讓他爲大明效命,跟巴圖蒙克玩命,那就太完美了。
“而且,河套之地朕也不打算再讓火篩駐牧了,那是大明的疆土,接下來延綏等處將會在河套之地修築關隘,將那邊的田地和牧場皆都收歸國朝關隘守禦之下。”
朱祐樘道,“若是火篩能在此戰中立下功勞,朕會將威寧海等處,再賜還給他,讓他爲大明鎮守疆土,成爲韃靼南下犯邊的屏障。如果他未曾立功……任由他自便吧!”
此話一出,大臣這才意識到,皇帝現在硬氣了。
看似是在給火篩好處,好像是在收攏火篩,但其實就是看不上火篩了……
你們草原人都是渣渣,以前覺得你火篩歸順,還能展現大明對草原的宗主國情誼,給韃靼各部族歸順提供範本。
但現在不需要了……
大明對草原進入到全面壓制的階段,如果你火篩還想繼續兩面三刀,一邊得大明的賜封,一邊卻在遇敵情時隔岸觀火,那對不起,你火篩哪涼快哪呆着去,大明不需要你這種歸順的部族,你仍舊被大明扣押的族人也休想再討回去。
“朕還打算,給秉寬遷爵位爲蔡國公,以示隆寵。”
“另外官山之戰中功勳卓著的新建伯王守仁,朕在爵位上暫且不給他動了,就先給他右都御史兼兵部右侍郎的身份,節調宣府、大同、偏關等處軍務,諸位卿家可有何異議嗎?”
皇帝又在內廷決定朝中大事了。
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人事任免。
張周遷“萊國公”爲“蔡國公”,再給火篩賜個東勝侯,這是有講究的。
大明曾被追封爲蔡國公的有兩位,一個是永樂時第一代永康侯徐忠,還有一個是大明開國名將張德勝。
二人都是追贈,所以蔡國公爵位沒有傳下去。
張德勝還有一義子,名張同,原名汪興祖,其就被追贈爲東勝侯,同樣是追贈沒有將爵位傳承。
朱祐樘遷張周爲蔡國公,卻以火篩爲東勝侯,言外之意……你個小火篩,給朕的秉寬當乾兒子還差不多,這也是提醒你,你在大明這邊就是個兒子,如果你不好好幹,讓你連兒子都當不成。
若你不給大明建功立業,等你回到草原之後,作爲曾經草原的叛徒,看誰還會待見你們。
到時再讓你“乾爹”去把你給滅了!
劉健道:“新建伯年輕氣盛,以其節制宣大軍務,會不會過於激進?此處軍務當由老成持重之人來處置爲好,以前戶部左侍郎許進,方是上上之人選。”
朱祐樘面色微微不悅道:“到這時候,還要以其年輕氣盛,來阻斷朕的用人嗎?新建伯是年輕,但爲官這兩年,做事也愈發沉穩,其有短暫巡撫大同的經歷,在奴兒干都司平肅女真人時,其表現出非凡的才能,威寧海和官山兩戰,已讓他趨於成熟,朕對於他節調宣大等處軍務,並無所顧慮。”
朕就覺得他行,你們想咋地?
“至於劉閣老所說的許進許卿家,他是有資歷和威望,如今在偏關爲巡撫,協同新建伯,另還有身在宣府的馬中錫,二人都是年老持重,相信能對新建伯處置宣大軍務提供足夠的支持。至於大同之地的巡撫,也一併由新建伯兼任了吧。”
將王守仁從大同巡撫,提升爲宣大總制,卻沒有卸任其大同巡撫的位置。
這說明,皇帝已準備將宣大一線的防務要點,從宣府遷到了距離京師更遠一些的大同。
因爲王守仁兼任大同巡撫,這會令大同在宣大戰略意義上,無限制提高,也會間接也說明,皇帝準備把宣大一線徹底交給張周的人來打理,至於許進和馬中錫,也不過是臨時的人選,回頭要撤換他們,大概也只是皇帝一句話的事。
劉健聽了就很上火。
難怪今天讓我們內閣也來了,感情所說的事,都是關乎到整個西北格局的大事,偏偏陛下不想拿到朝堂上去廷議。
這是在跟我們商議嗎?
根本就是通知我們一聲的,什麼都是其定好的,還要我們幹什麼?
李東陽道:“陛下,不知蔡國公和前偏關巡撫王瓊回朝之後,將作何安排?”
李東陽也算是明眼人,知道反對不了,那就問點直接的,也算是問清楚狀況,讓我們傳統文臣有時間去準備應對了。
朱祐樘先前剛以皇帝的威嚴,接連決定了幾件事,如果這時候連例行通知都不想說,那就有點對不起這些陪他經歷過風浪的大臣。
所以李東陽把朱祐樘的脈也是很準確的。
“朕以秉寬回朝,爲兵部尚書,至於現兵部尚書馬卿家……朕想以你爲吏部尚書,主持朝中官員考免之事。”朱祐樘直言了,“至於王瓊,他回朝後,就取代許進爲戶部左侍郎。若是諸位卿家沒意見的話,來日在朝上,便如此做推選吧。”
提前內部商定人選,再做廷推。
等於說是以公平公正的假象,行皇帝直接任免之舉。
有點那傳奉官的意思了。
但跟傳奉官不同的,是皇帝對於張周和王瓊的任用,到底還是在“一定合理範圍之內”做出的調派,畢竟王瓊先前已是大同巡撫,調京師當個左侍郎怎麼了?張周已當過南京兵部尚書,調回來當個兵部尚書也沒問題吧?
李東陽進一步問道:“陛下,不知南京軍務當由何人來參贊打理?”
這又問到一個關鍵點上。
張周調回京,外間對於誰來接替張周爲南京兵部尚書的事爭論不休。
也是想知道皇帝對南京,或者說是南方的戰略意圖是什麼……先前讓張周去南京,總不會只是讓張周去南京避個地震天災異象吧?
“再議吧。”朱祐樘道,“有什麼人選,你們也在朝上提,朕也會酌情考量的。”
這話就說明,好像皇帝對於誰當南京兵部尚書這件事,也完全不太在意。
誰當都行的意思。
如果是朕所關心的人事任免,朕先前也都透露給你們知道了……也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皇帝在南方還有更大的戰略佈局,可能這佈局比讓張周回朝當兵部尚書這件事都大,所以還不方便透露。
再也可能是,皇帝還打算等張周的意見,也不一定是等張周回朝之後。
張周上的密奏,給皇帝提供建議,也是有可能的。
……
……
內廷會議接下來,還商量了有關來年預算的事。
皇帝沒有就修築宮殿,或是京師周邊的道觀、廟宇有任何的想法,對於西北軍需調度,只是希望能保障將士順利過冬……對於鑄炮和修造河套關城之事,皇帝好像沒有太多的想法。
這也讓這幾位重臣意識到。
現在皇帝近乎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怎麼打草原這件事上,真是連個人享受也不顧。
全心全意。
好像皇帝近期要做出的所有安排,都是爲這個目標服務的。
只是對於錢糧調度上的通融,有點讓這幾位看不懂。
皇帝既然這麼在意西北軍務,爲何卻不提加軍餉的事?卻是之前屢次在私下提到給東南造船調撥錢糧呢?
因爲新任的戶部尚書佀鍾並非上聽處成員,他們也並不知道現在戶部內部的安排如何。
“張秉寬回朝主持兵部,這是最好,也是最壞的結果。”謝遷好似打趣一般評價道。
張懋笑道:“那到底是好,還是壞呢?”
謝遷道:“對東班之臣來說,不好不壞,可對於你們西班來說,可就未必了。”
你張懋還想在我謝於喬面前討口舌之快?
自不量力啊簡直就是。
馬文升道:“以入朝兩載,便加三孤之名,只怕將來封王拜相也未可知。”
張周身爲蔡國公,兼大明兵部尚書,回朝之後必然會從“三輔”,也就是目前的太子太傅,晉升爲“三孤”,也就是少保、少傅或少師,距離三公也就一步之遙了。
這對於一個入朝尚且不到兩年的進士來說,都已不能用原地上天來形容了。
這種探討似也沒什麼意義,幾人都悶頭往宮外而去。
……
……
乾清宮內。
李榮將張周在南方的上奏,如實呈遞給朱祐樘,而這份東西除了楊鵬看過之外,只有他李榮這個即將兼任東廠廠公的人見過,連蕭敬他們都無權查看這種密奏。
“陛下,張先生於南京做了不少事,且還動了寧藩的利益,據東廠所查,寧藩除了明面上的上奏之外,或暗中想趁太子與張先生回京時,於路上下手加害。”
李榮面帶幾分擔憂之色道。
朱祐樘一拍桌子道:“於先皇所在時,寧藩便屢有異圖展現,若他們真敢亂來,朕不端了寧藩的巢,朕枉爲人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