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朕心甚慰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一語不語字數:3584更新時間:24/06/27 02:07:38
    正是皇帝和大臣出城祈雨的日子,張周不偏不倚挑這天出來試炮,自然是有其用意的。

    人工增雨。

    人工降雨他做不到,現在的炮發射不到那麼高,而且這年頭也造不出乾冰等製冷劑。

    但要在下雨的時候,利用碘化銀爲核劑,或是鹽粒等吸溼劑完成人工增雨卻是可以辦到的。

    “架設好了,隨時可以開始。”

    孫上器過去查看過火炮的情況,回來跟幾人通稟。

    說話之間,後面有錦衣衛把望遠鏡拿過來,準備人手一個。

    張周道:“要找個高的地方,那片土坡就不錯。”

    “不必了吧?”張懋道,“前面地勢較低,能看得很遠。”

    張老頭好像都懶得多走幾步。

    蕭敬笑道:“英國公,咱還是聽張先生的吧。”

    ……

    ……

    一行到了土坡上。

    各人都拿出朝廷從張周這裏採辦的望遠鏡,對着遠處,其實他們也不知道是要看什麼,或是要看多遠。

    張周則拿出自己的雙筒望遠鏡。

    “張先生,您的這個……有些獨特。”蕭敬側目打量着張周手裏的望遠鏡。

    張周笑道:“我眼神不好,特地做了個雙筒的,看遠處都一樣。”

    “哦。”

    蕭敬似懂非懂點點頭。

    兩個筒的看得就遠?

    旁邊的郭昂把自己的望遠鏡遞給蕭敬道:“蕭公公,您用卑職這個……”

    意思是,你自己一個,加我這個,自己拼湊個雙筒望遠鏡。

    “嗯。”

    蕭敬用欣賞的目光望着郭昂,好似在說,還是你會辦事。

    可當他把兩個望遠鏡放在眼前之後,因沒有調焦距和瞳距的結構,蕭敬只是看了一眼,就覺得眼暈,隨即把郭昂的那個遞還回去:“你也看……”

    回過頭再看張周那個望遠鏡,他似乎更羨慕了。

    要是咱家也能有一個……

    ……

    “砰!”

    就在蕭敬神遊天外時,下面炮聲傳來。

    但見一個火球從空中飛出去,落到將近二里遠的地方,落地之後直接又是一道火光,隨之生氣大量的煙塵。

    用望遠鏡可以隱約看到,二里之外的那片空地,被炸得滿目瘡痍。

    “好了!”

    下面的孫上器陪着賈老水放完炮,大喊着,用手上的小旗朝土坡上的人打招呼。

    “換一種!”

    張周一邊喊着,一邊也用小旗對下面下令。

    蕭敬望遠鏡都捨不得挪開眼睛,聞言這才放下,用一臉驚愕的目光望着張周道:“張先生,那有多遠?”

    張懋爺孫和郭昂等人也都在用不可思議的目光望着張周。

    張周道:“不到二里吧,差不多。剛纔這是開花彈,就是裏面裝填一部分的威武天火藥……落地之後就能炸開,下面用的是霰彈炮,是覆蓋面比較大的……諸位,我們繼續看?”

    蕭敬聞言咽口唾沫道:“先生,威武天火藥不是很危險嗎?能直接發出去的?”

    作爲皇帝身邊人,蕭敬知道有關硝酸甘油不易儲藏的事。

    同樣也知道,朱祐樘本來是想把硝酸甘油也用在遼東寧遠可能會有的戰事上,但被張周以運送不便爲由給拒絕,連工匠都沒法及時調過去。

    所以蕭敬才會有此一問。

    “我改進了一下,用的是一種硅藻土,一種黃土,把威武天火藥吸了進去,可惜這東西我目前能找到的不多,回頭可能還要讓各地的官府幫忙給看一下,是否能找出礦藏來。”張周見下面已經在搖旗子了,便對蕭敬指了指遠處,“咱接着看。”

    “砰!”

    又是一炮。

    這次並不會落地爆炸,但光是霰彈,就讓二裏外的地面一片狼藉,煙塵處處。

    “哈哈哈……”

    第二炮結束,張懋拿着望遠鏡看着遠處,已經樂不可支。

    蕭敬問道:“還有別的種類嗎?”

    “還有一種,但無須試驗,另有用途,蕭公公沒看夠也沒辦法,就帶了這兩發有威力的實體炮彈出來,成本還比較大,我都耗不起。”

    張周又開始叫窮。

    蕭敬苦笑着道:“您這兩發炮下去,莫說是韃子騎兵的肉身,就算是石頭也能給他炸開,真是寸草不生啊。”

    張懋笑道:“秉寬啊,伱這炮,是自己造的?從哪學來的?”

    張周想說,我從未來學來的,怎麼着,還想偷師?

    張侖則問道:“張先生,是說知節兄出城遼東,也帶了這種炮嗎?”

    “嗯。”

    張周點頭。

    張侖黯然神傷低下頭,在經歷了先前看到火炮威力的震驚之後,他也開始有些失落了。

    連張懋都發現孫子的神色,這分明是……不甘心。

    看看人家朱知節,跟着王威寧去偏關打勝仗,封伯拜將的,眼下又去遼東,別是又立了大功。

    而他張侖作爲張周的弟子,卻還沒有上戰場的機會。

    “秉寬啊,以後有閒暇,多提攜一下我家張侖,老朽這孫子雖然年少,但龍精虎猛,也經得起敲打。別小瞧他!”張懋替孫子說項。

    張周心說,你孫子還只是個半大的小子,就想上戰場建功立業?

    就算我想幫他,皇帝也不會同意。

    過個十年八載再說吧。

    蕭敬則恭維着笑道:“張老公爺當年年少定軍威,張家總是出少年英才,這都是英國公親傳啊。”

    “哈哈,哪裏哪裏……”張懋一臉得意,隨即想到,自己在這裏得意個屁。

    今天張周才是主角。

    “秉寬,以老夫所見,有你這炮,足以打得狄夷措手不及,尤其是這射程,是說一直能這麼遠,還是……”

    張懋最驚歎的不是這火炮的威力,而是這火炮的射程。

    韃靼人跟大明邊軍交戰,已經形成了固有的觀念,在他們預料不到大明火器大幅度提升射程的情況下,還會按照以往的策略進行佈防,那這種新火炮的威力就體現出來。

    二里地……還是範圍攻擊。

    如果這種火炮多了,把面都給蓋住,韃靼人除了撒丫子跑路,還有別的選擇?

    跟韃子打仗,先要有射程,才能有威力。

    這也是張懋爲何最初先質疑火炮氣密性不高的原因。

    “哦,這不算遠的,回頭改進一下,發個三四裏地,估計也行吧。總要一點點增加,你們說呢?”

    張懋咋舌。

    你小子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是吧?

    不過一想,嘿,還真是。

    今天讓韃子見識二里遠的火炮,明天你們變陣了,改用三裏地的……

    “這天變了呀。”

    張周擡頭看着天。

    蕭敬則沒心思去想張周是不是在吹牛逼,因爲張周研製的火炮再厲害,功勞也是別人家的,可當天的祈雨……跟他蕭敬休慼相關。

    蕭敬臉上帶着驚喜道:“哎呀,是變天了,雲多了,日頭也不見了,這是要下雨嗎?”

    張周伸手感受了一下:“好像起風了。”

    張懋道:“陛下今日要禱雨,這就起風,是不是……”

    張周笑道:“蕭公公,淡定。”

    畢竟張懋可不知道皇帝爲何今天會突然發神經親自去祈雨,等他聽了張周和蕭敬的對話,突然意識到什麼。

    張周招呼道:“咱趕緊活動起來,換個地方,把子炮也換一下,希望這場雨能下來,緩解京師之地的旱情吧。最近家裏的水井都快乾涸,打個水都不容易啊。”

    ……

    ……

    城南,天地壇。

    祈雨儀式已經在進行中了。

    本來大臣們也沒太當回事,不過是跟着一起來演戲嘛,都想着趕緊祭告完畢,早點回城去休息。

    卻在此時,也不知是誰喊了一聲:“起風了!”

    衆人這才意識到好像是真的,再擡頭看祭壇上的朱祐樘父子倆,但見朱祐樘正認真在禱告於上蒼,甚至張開雙臂對着天空。

    因爲距離遠,也沒人能聽清楚皇帝具體在說什麼。

    但就是一邊說……

    風嗖嗖刮,而天上的雲彩也是越聚越多,天色也逐漸暗淡下來。

    “這……”

    謝遷平時是最健談的那個,但他看到這一幕,也不知該說點什麼好了。

    在場近乎所有人都擡頭看着天空。

    這氣候,這場面……

    徐瓊望向內閣三人,問道:“不會真要下雨吧?”

    李東陽則一臉嚴肅之色道:“莫非此時真有人在祈雨?”

    言外之意,那張秉寬今天沒來,不會就在背後當“槍手”,幫皇帝搞這套裝神弄鬼的事情,皇帝剛纔就是在等到跟張周約定的時間?

    “pia……”

    有雨點落到了大臣的頭上。

    開始只是零星的。

    但隨後……譁啦啦……雨水接連從天而降。

    “下雨了!下雨了!聖上和太子殿下祈雨,萬民福祉……”

    譁……

    雨勢連成線。

    雖然不是傾盆而下,也有逐漸增大的趨向。

    衆大臣一羣七老八十的老家夥,被突然的雨水澆得頭腦發昏,但皇帝和太子在祭壇上還沒避雨,他們也只能站在雨中。

    這場雨到底是怎麼來的,他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此時朱祐樘才轉過身來,對着在場的大臣道:“諸位卿家,先行避雨!”

    風雨大作,他說話的聲音近乎都被掩蓋。

    不過隨後金吾衛和錦衣衛將早就準備好的雨傘帶出來,衆大臣這才知道,原來皇帝出門祈雨還是要帶雨具的,不然都不專業。

    斗笠、雨傘什麼的架設上。

    而此時朱祐樘和朱厚照父子倆,也頂着華蓋從祭壇上下來。

    “陛下!”

    衆大臣也都圍攏上去。

    不爲別的。

    皇帝這是用以身作則的方式,告訴了大臣,他爲了求這場雨是付出了多少辛苦。

    看看……

    朕身上的雨水就是先前上天賜給的。

    你們淋雨了,朕也淋了呀。

    朱祐樘望着劉健等人,感慨道:“上天體恤朕和諸位卿家的苦心,降下雨露恩澤,澤被萬民,朕心甚慰。諸位卿家辛苦了。”

    “陛下聖恩。”

    皇帝是說,祈雨有大臣們的功勞,但大臣們可不能不識相。

    分明是人家皇帝父子倆的功勞,這功誰敢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