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三章 深海之主，我們隨您步伐而歸！

    荒野之上，迷霧深沉。

    隨着時間繼續推移到夜裏兩點，籠罩在大地上的夜色也愈發沉重，完全遮掩住了白天生物活動的痕跡。

    只是，在希望村內。

    今晚卻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隨着陳審和李虎的消息一前一後傳回。

    六臺巨大射燈光柱瞬間便對着天空而起，所有路燈也全部進入滿功率負載模式。

    一道道刺耳的警報聲，開始在從來沒有用過的村口喇叭處響起。

    驚得所有還在睡夢中的村民，下意識的便從被窩中爬起。

    “糟了，是一級警報！”

    三聲長鳴，兩聲短鳴。

    先前的演練，足以讓大多數人辨別出這警報的評級。

    同時，能在平時聽到這樣的聲音，代表的含義也只有一個。

    從現在起，村子已經進入了生死存亡的危急時刻。

    領悟到這警報背後的意思。

    當即，便有一小部分村民臉色煞白，一時之間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但同時，也有數量不菲的一批村民，眼帶興奮地穿好衣服，幾乎是狂奔一般的衝向村子武裝部的位置。

    戰爭，在和平年代，是所有人的夢魘，是平民不願意面對的至暗時刻。

    但在末世，在廢土。

    對於每個生活在希望村的人來說，這卻是機遇，是用雙手決定自己命運的時刻！

    一級警報，全民皆兵。

    無論之前是任何身份，從事任何工作，都可以在警報響起時，前往武裝部領取武器。

    一旦真的發生戰鬥，所有持有武器的村民將統一被視爲村子內的戰士。

    只需要擊殺來犯的敵人，就能獲得往日足足三倍的戰功！

    這戰功，不僅能兌換大量的生活物資，還能兌換先前蘇摩提出來的土地，材料，灌注知識等等資源。

    甚至要是能擊殺對方的首領，或者是改變戰局，只要通過蘇摩這個所長的考驗，還有機會獲得進入地底避難所的機會！

    重賞之下，怎麼能不叫人瘋狂！

    反映到現實，僅僅不到十分鐘，武裝部的平房前，便已經聚集了不下五百號的村民。

    只叫站在平房前的蘇德本，心中猛的感慨：人心可用！

    ...

    “你確定他們對我們人類沒有敵意？”

    “可是我看到他們拿着繩索綁縛了陳審，這要是沒有敵意，幹嘛用這樣的行爲來彰顯武力！”

    回到先前衆人用望遠鏡觀察神祕建築羣的高坡上。

    聽聞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彙報，李虎的眉頭已經皺成了一個大大的川字。

    早在之前魚人拿出麻繩，準備捆綁四人的時候。

    趴在後方的李虎就已經忍不住想要動手。

    要不是後面陳審將手擡起來搖晃，示意衆人不要焦急，否則戰鬥早就爆發在了荒野上，哪裏還會有現在這般平靜。

    “虎哥，你要信我啊，那些魚人雖然長得醜，可看到我們的時候並沒有露出普通異族那樣的嗜血仇恨眼神”

    “那感覺，怎麼說呢，他們的眼神就和咱們人類一樣，沒多大區別！”

    “並且村長那會說放了我們三個的時候，這夥異族明顯聽得懂，這說明我們中間完全有的談！”

    知道陳審讓自己三人回來的意思，三人中的陳審的堂弟陳羽不斷的解釋着，盡力打消李虎想要強攻進去救人的心思。

    不過相較於陳審的委婉，陳羽這回答，李虎顯然並不滿意。

    但無奈，人質在對方手裏，李虎也並不敢輕舉妄動。

    只好將自己的視線繼續耷拉在望遠鏡上，觀察着神祕建築羣裏的動向。

    ...

    神祕建築羣。

    五層高樓。

    沒有進入到樓體內部之前，陳審便已經做好了十足的心裏準備。

    他想過這大樓內部可能是現代科幻電影裏看過的那樣，到處都是全息投影，科幻感十足的潔白金屬儀器。

    無數穿梭在其內的魚人身着標準白大褂，個個帶着眼鏡，閒聊中全都是專業詞彙，一副科研專家的模樣。

    他還想過這裏面也有可能被囚禁了數百人類，被魚人監視着日夜操勞，只爲他們研發更高更恐怖的科技，來對付廢土上的其他種族。

    他更想過披風魚人口中的那個委託，恐怕就是讓自己幫魚人一族尋找各種科研專家，以此來換取利益。

    然而，這一切想象。

    在真正進入到樓體內時，陳審失望了。

    他想要看到的科技，在這裏，沒有任何一處得到體現。

    他腦中所幻想的畫面，也只停留在一分鐘前的腦海裏。

    整個五層大樓的內部，哪裏有半點神祕可言。

    不管從哪個方向來看，這裏的老舊程度，都和文明時代九十年代的政府大樓一般！

    略顯黑暗的迴廊內，只有暗沉沉的頂燈，散發着昏黃的光芒。

    腳下的地板，油汪汪的，散發着一股讓人作嘔的魚腥味。

    起皮的牆壁上，還能看到爲數不少的黑手印，以及一些不知道出自哪裏的粘稠分泌物。

    走在這裏面，陳審只能屏住呼吸，儘可能的隔絕這氣味對自己心態帶來的影響。

    “怎麼樣，我們這大樓還不錯吧！”

    看着陳審一副“面紅耳赤”氣都喘不上來的樣子，披風魚人轉過頭，第一次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這笑容，帶着幾分的得意，又帶着幾分得到答案後的略顯放鬆。

    似乎在他的認知裏。

    每一個進入到這裏的“外”人，都該有這般震驚，恐慌。

    哪怕陳審的表現，要比其他人誇張一些。

    “不，不錯！”

    迴應披風魚人的時候，不可避免的，陳審再度呼入了一口腥臭的空氣。

    這一下，差點嗆的他連下午喝的湯都給吐出來。

    但好在。

    順着盤旋而上的樓梯，披風魚人在前，陳審在後。

    隨着兩人的位置往上，來到二層後，這氣味終於是淡了很多，基本和常年打漁的漁船一樣，只是難聞，少了很多刺鼻的味道。

    而這下，陳審也終於是能放下對呼吸的控制，開始將目光投向四周打量。

    相較於一層，二層裏新了不少。

    雖然牆壁上仍然有大片因爲潮溼，而發黴的部分。

    但那些黑手印，以及地板上磨損的痕跡，總算是少了很多。

    通過走廊的時候，陳審將目光投向一個個被分隔開的小房間。

    在這裏，他看到了不少正處於休息狀態的普通魚人。

    和人類還需要躺在牀上不同，這些魚人直接就躺直在地板上，豪放不羈。

    見到他過來，有不少魚人從睡夢中驚醒，帶着好奇驚訝的目光望向他。

    繼續往前。

    連續看到四五個房間內，都有魚人躺在地上。

    再看到熟悉的辦公桌，辦公椅，摞在桌上高高的文件，以及擺放在房間角落的文件櫃。

    陳審內心驚咦，不由加快腳步，追上了披風魚人詢問。

    “他們做完工作，不用回自己的住處睡嗎？”

    話音落下，走在前方的披風魚人一愣，愕然的搖了搖頭：

    “那多浪費時間，我們魚人的壽命只有二十五年，哪裏有時間可以這麼浪費！”

    “你們人類可以將自己的生命浪費在無所謂的享受上，我們不行！”

    出乎意料的回答，讓得到答案的陳審猛然一怔。

    一種似乎抓住了什麼線索，但又難以細細摸清的感覺，縈繞在陳審心頭。

    但最終，隨着兩人踏上三層，所有後方待在房間內的魚人視線消失。

    陳審還是很好的按捺住了心中的種種疑問，只留下心思繼續觀察。

    到了三層，環境再度煥然一新。

    先前的魚腥味，到了這裏，已經幾不可聞，清新的讓人難以相信這是一棟樓。

    地上的地板也漸漸露出了本來的痕跡。

    一種帶着漸變花紋的木板。

    至於牆上，因爲潮溼導致的發黴雖然還在，但有不少貝殼裝飾物遮擋的情況下，倒也不在影響美觀。

    這裏，分隔開的房間依舊在，但房間的面積大了不少，裏面的傢俱也同樣多了一些。

    不少住在三層的魚人，終於不用躺在地板上睡覺。

    他們擁有的，是一個類似地球上寶寶洗浴的圍兜。

    在這圍兜內，裝滿了淡青色的水。

    魚人們就這麼躺在圍兜裏，身體一沉一起，看起來睡得愜意又舒服。

    感受到披風魚人和陳審過來，不少魚人睜開眼睛，將視線投過來。

    和二層魚人的好奇不同，三層魚人的眼裏少了很多好奇，但卻多了不少的友善。

    被他們打量着，陳審只感覺自己是到了老年療養院一般，被一羣上了年紀的老頭，老太太圍着，安心無比。

    “好奇怪，他們也太像人了！”

    在廢土裏，縱使不少異族實力在強大。

    可他們眼中，永遠都會缺乏那種獲得知識的睿智感覺。

    但這些魚人不同，只看他們的眼神，陳審是怎麼也無法將其和異族聯想在一起。

    帶着新的疑問，兩人一前一後再次順着樓梯往上。

    這一次，因爲四層和五層樓梯連着的緣故。

    陳審沒能繼續有機會打量四層房間，以及其內的魚人狀態。

    隨着披風魚人駐足，大樓的最高層開始漸漸出現在陳審視野之中。

    這裏，只有三個房間。

    其中兩個都大門緊閉，上面掛着讓人看不懂意思的符號語言。

    唯一亮着的，是正對面盡頭的一間，散發着濛濛黃光。

    “這一間，是我工作的地方”

    “而我，也正是這支魚人部落的副首領”

    “你可以稱呼我爲魚都！”

    到了房間大門前，披風魚人轉過頭，指了指隔壁關着門的房間，做了最後的交代。

    透過模糊的毛玻璃。

    陳審能大概看到，房間內部正坐着一名魚人。

    以一路走來見到的魚人身高來判斷。

    普通的魚人身形很小，大都都在一米六上下，有的甚至只有一米四出頭。

    魚人裏的持槍戰士，體格要稍微強壯一些，身高大約在一米七五上下。

    作爲副首領，魚都的體格要更大，大約有一米九出頭。

    而裏面這魚人，第一眼看去，大約也就和普通魚人差不多。

    但奇怪的是，這體格卻能坐在如此重要的位置上。

    “我們所有的魚人部落都不會設置正首領，但會設置魚人神父”

    “神父會解答我們所有的疑問，也會指引着我們前進”

    “只要你能完成神父的委託，這棟大樓，這支魚人部落，我們都會贈送給你們”

    微微彎腰，魚都沒有再廢話，將房間大門推開了一個縫，示意陳審可以進入。

    這幅表現。

    帶着滿腹疑問，陳審也不好多問，只好推開門縫，將身體送入其中。

    陡然從黑暗的地方，來到有光的房間。

    第一時間，眼前的一切景象有些刺眼，讓陳審難以看清楚所有陳列擺設，以及坐在自己正對面的魚人。

    但隨着他進入，一個溫和的女聲卻是適時響起：

    “客人，不要着急，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來溝通了解”

    “請坐~”

    順着話音，陳審下意識的擡起了右手，擋住了光線來源，並朝着聲音響起的地方看去。

    入眼處。

    是一張收拾的乾乾淨淨的木桌，擺放着只有人類才會使用的茶具，泛着蒸騰熱氣。

    木桌的後方，是一張板板正正的木椅，印着大片海棠花紋路。

    而在木椅上，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在瞅清楚對方的第一時間，陳審終於是忍不住心中的驚訝，猛然驚呼：“你..你是人類？”

    和外面魚人完全不同。

    魚都口中的魚人神父，這位坐在椅子上的魚人，竟一點也看不出來異族的痕跡。

    她有着青色中帶點花白的頭髮，順着略微有些乾巴的肩膀垂落而下，泛起絲絲柔美。

    在她的面部，也根本看不出來有任何鱗片存在的痕跡，有的只是歲月留下的道道皺紋。

    她的衣着，是帶着青色不知名花朵的稠衣。

    包括她在桌下的雙腳，也套着一雙泛着青黑色的布靴。

    這長相，這打扮，說她是魚人。

    陳審怎麼也會敢相信！

    “人類？”

    “哈哈，某種意義上，我算是半個人類吧！”

    指了指木桌對面的椅子，女性魚人神父臉上帶滿了平和。

    被她這麼盯着，陳審面露沉思。

    但最終，還是坐在了桌前，兩人四目相對。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在夜裏，你們的部落隨着一道流星降落在我們的領地之內”

    “現在你們的位置是，廢土新大陸，天元領地治下”

    “我是天元領地內唯一且僅有的村子，希望村，村長，陳審！”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談判機會，陳審選擇了主動出擊。

    事實上。

    到了現在，陳審已經大概率能確認這支魚人部落，並非像普通異族一般，難以溝通。

    從他們的建築風格，再到語言，最後到所有魚人展現出來的姿態。

    忽略他們外表的怪異，說是人類的聚集地，都沒有任何問題！

    “廢土？新大陸？”

    聽到這兩個名詞，魚人神父怔了怔，古井無波的臉上瞬間帶上了一抹欣喜。

    “這是深海世界的哪處地方？”

    “深海世界？”陳審先是皺了皺眉，隨即又恍然大悟：“你說的是災難幅度被減免的深海那邊吧？我們的位置不在那，我們在新大陸上”

    “你要是之前來自深海裏，那你是來錯地方了！”

    “災難幅度被減免？新大陸？”

    聽完陳審解釋，這一次，反倒是輪到魚人神父懵逼了。

    不過這魚人神父倒也反應不慢。

    在她跳下桌子，一頓忙活後，一張泛着點點古樸的地圖，被展開在了木桌之上。

    “你看看，新大陸是在哪個位置？”

    陳審伸出頭，打眼看去，隨之就是一懵。

    “好傢伙，你這地圖是錯的吧，你這上面有...六塊大陸”

    “據我所知，廢土現在好像也就一個深海，一個新大陸吧，你是不是用的海洋沒有降臨之前的地圖？”

    “不可能，我的地圖絕對不會錯，這是七年前才修訂完畢的，不會有問題！”

    下意識的反駁了陳審的話，魚人神父連連搖頭。

    順帶着，他還指了指地圖右上角的標識，示意陳審湊過頭來查看，以證明自己所言不虛。

    “我看看...”

    溝通的不順，已經讓陳審意識到了兩人極有可能是在跨頻道交流。

    這一探頭，則是更加證明了他的想法。

    在魚人神父指着的位置，赫然能看到所謂的標識上寫着：

    深海歷，元歷9年，xx.xx.xx...編篡修訂，等等字樣。

    很明顯，這魚人領地大概略也和其他異族一樣，來自於另一個世界，只是有些奇怪的是，他們自己不知道自己穿越到這裏了而已。

    “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這裏不是你呆的深海世界，你們，極有可能是發生了...這麼說吧，新大陸上還有不少其他種族，你們也可能和他們一樣，被背後的神靈給投放到這裏來了”

    “這裏是另一個世界，我們將其稱之爲廢土，這裏週期性的會有災難降臨，像是上一次的災難大降雪，才過去四天...”

    “...”

    “總之，這裏肯定不是你的深海世界！”

    洋洋灑灑的說了一大堆，陳審甚至完整的介紹了一遍廢土大陸，以佐證自己所言不虛。

    但坐在對面。

    不知從何時起，這魚人神父竟變得癡癡愣愣，眼神也失去了焦點。

    “你...你還好吧？”

    “你要是回不去，我可以做主，先讓你們呆在領地內，等我們所長回來再說，或許他能送你們回去也說不定呢？”

    伸出手，陳審在其面前擔憂的晃了晃。

    他到是不擔心這魚人，接受不了這個現實，或者不相信他說的話。

    而是和其他異族相比，這夥魚人是真的慘，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便被自己身後的神靈給丟了過來。

    換位思考，陳審倒也能體會到個中感覺。

    爲了害怕他們自爆，陳審甚至沒敢把話說絕，到最後還留下一句可能來安撫。

    然而，可惜的是。

    對於他這些安慰，坐在木椅上的魚人神父，依舊是充耳不聞。

    她的眼神還是直愣愣的，似乎穿越了時空，完全失去了焦點。

    她的雙拳，也依舊緊握着，微微顫抖，似乎在用着全身氣力。

    漸漸地。

    隨着時間推移，一滴淡青色的眼淚從她的眼角開始涌出，緩緩劃過皺紋密佈的臉龐。

    而這下，魚人神父也好似回過神來，連忙將其拭去。

    “魚都，帶客人先在外面等候，我需要一點時間！”

    聲音落下，大門打開，個頭高大的副首領魚都走了進來。

    他先是微微躬身，繼而又面向陳審：“客人，請！”

    面對這樣不明不白的送客，憋了一肚子話的陳審，只能暫且起身，跟着魚都往門外走去。

    嗡！

    大門微微閉合，開始發出響聲。

    趁着關閉的最後一瞬間，陳審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剛想轉過頭再說一句。

    但還沒等他話出口，透過門縫，他卻極爲詫異的看到了這魚人神父，竟飛一般的跳下凳子，往房間裏面衝去。

    動作之矯健，簡直堪比成年男子，哪裏還有半點衰弱！

    同時，一句若有若無的聲音，也隨着大門關閉的一瞬間，傳進了陳審耳內。

    “深海之主，我們隨您步伐而歸？”

    “這又是什麼奇怪禱告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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