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信仰何來

    “精神凝聚，或可稱之爲魂！”風羲若有所悟道。

    此身非血肉之身。

    乃是心靈映照，於泥丸開闢之時，凝聚的純粹精神之體，風羲發現，這竟與後世所言的靈魂極爲相似。

    大荒生靈到底有沒有靈魂的存在，風羲之前一直不是很確定。

    哪怕掌握巫的力量，風羲也不曾從自己身上，或者大荒的生靈中發覺靈魂存在的痕跡。

    這讓風羲一度懷疑，靈魂大荒到底是否存在靈魂這麼一說。

    畢竟後世傳說之言，真假莫辨，風羲也不敢確信，靈魂是否真實存在，亦或者，是自己修行不夠，無法察覺到靈魂。

    至於去詢問白澤，風羲想了想，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大荒生靈到底有沒有靈魂，風羲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的是，神靈並沒有所謂的靈魂，或者說，本就誕生於天地的他們，並不需要所謂的靈魂。

    而現在，當泥丸宮中，這由精神之力凝聚的小人出現的時候，冥冥中彷彿有個聲音告訴風羲，這就是靈魂！

    靈魂，居然需要後天修行來凝聚？

    還是說本就存在，卻需要後天修行方可見得？

    靈魂的存在，到底是先天而來，還是後天修成？

    這不得不讓風羲在意，卻又不敢窺視，蓋因其涉及到天地間最根本的祕密！

    ……

    “泥丸既已開闢，只待引天地之力入泥丸之中，合入精神之念，便可以此煉化天地之力，蛻變此身，補足巫的缺陷！”

    風羲睜開眼睛，感受着眉心深處猶如泥丸大小的一方之地，心中默默想道。

    隨後，他念頭一動，只見匯聚在其周圍的天地之力開始重新融入他體內。

    天地之力方一進入，便立馬順着風羲的身體，開始向泥丸府之中不斷涌入。

    與此同時，盤坐在泥丸中的精神小人，雙手掐着手印，劃過一道道玄妙軌跡。

    只見溢散在泥丸天地中的精神之力開始與天地之力融爲一體，化爲一種更加玄妙的力量。

    接着，小人手印又是一變，這股新誕生的力量立馬像是受到了牽引一般遁出泥丸，開始擴散融入到風羲身體，消失不見。

    風羲的身體隨着這股力量的不斷融入，開始肉眼可見的發生着變化，身上曾經無意間留下的疤痕下，新的血肉皮膚迅速生長，化爲傷咖脫落下來。

    一道道黑色的污垢從毛孔中排出，緊跟着又被周圍的火焰灼燒，化爲黑煙飄散。

    白澤瞪大眼睛看着一幕，眸子裏盡是不可思議。

    等到風羲停止吞納天地之力，周身火焰消失之後。

    白澤也顧不得維持什麼神靈威信，立馬跑到風羲身前，仰頭看着他，迫不及待的問道，

    “伏羲，你是怎麼做到的？”

    “嗯？”

    風羲正欲開口，就在此時卻突然一怔，他似有所感的擡起頭，望向遠方。

    “祭！”

    “火！”

    “……”

    一道道熟悉的奇妙呢喃聲跨越時空而來，在他耳旁響起。

    與此同時，一縷縷熟悉的白色光芒照亮了泥丸之府。

    “信仰！”

    風羲身體一僵，隨後眼中突然爆出一片精芒。同一時刻，泥丸府中的小人手中掐起一道手印，周圍與精神相合的天地之力開始在他身邊匯聚，似乎要將這突然出現的白光從泥丸中驅趕出去。

    只是下一刻，風羲卻放棄了手中的動作，泥丸小人散去手印，任由白光不斷在泥丸中凝聚，他的臉上，卻是顯露出一抹懷念之色，口中輕聲念道，

    “風袞……”

    “又到了一祀的火祭嗎？”

    他猶豫了片刻之後，最終還是決定尋着冥冥聯繫降臨過去。

    ……

    風羲發現“自己”出現在巫臺之上。

    此時臺上，阿姆華胥正穿着那熟悉的火紅色獸衣，腳下跳動着神祕的舞步。

    下方，所有的族人都匯聚在一起，他們一邊歡呼，身體一邊學着華胥舞動着。

    “信仰？”

    隨着舞蹈祭祀，風羲能夠感覺到，他們身上，一道道無形的力量傳遞過來，凝聚成一條條絲線，與“自己”糾纏在一起，傳遞中某種崇敬的信念。

    甚至，其中一部分，跨越了時空的束縛，降臨到自己身上，於泥丸宮中顯化出來。

    “信仰啊！”

    風羲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這股熟悉的力量，正是曾經讓他避之不及的信仰之力。

    當初火祭之時，風羲與薪火相合，便第一次發現了信仰這種起於生靈的力量，甚至開闢巫途之念，也是由此而始。

    但風羲卻最終沒有選擇以信仰爲巫途的力量根源。

    而是在開闢心海，發現心靈之力後，便果斷以生命更爲本質的心靈之力，作爲巫途的根本。

    或許信仰換來的力量更加強大，甚至可以一步將他推至神靈之境，但風羲卻始終不會選擇這種依託於他人的力量。

    信仰有毒！

    信仰中蘊含着凡靈衆生之念，而這種衆生的念頭，卻會影響到被信仰“神靈”的心智。

    “巫！”

    就在風羲陷入沉思的時候，一聲呼喊將他的心神喚回。

    只見華胥高高舉起手中的火紅的祭杖，大喊一聲。

    隨後人羣安靜下來，力帶着一羣被授予圖騰的族人，擡着一頭巨大的獸，昂首挺胸的走上祭臺。

    他們將獸小心的放下，對着“自己”重重的用手錘了錘胸口，發出一聲呼喊。

    隨後，一個又一個族人在衆人的注視下走到祭臺之上，他們圍着那頭獸，目光中滿是熾熱之色。

    “部落強大了！”

    風羲看着華胥熟練的走上前，爲族人們賦予圖騰，心中不由發出一聲感嘆。

    自己的離開，並沒有讓部落衰敗下來，反而更加強大。

    他能夠清楚的感覺到阿姆華胥身上那絲毫不遜色於自己的力量，還有力他們這些圖騰戰士，相比於剛剛被風羲賦予圖騰之時。

    此時的他們，似乎已經打破了凡靈的力量極限，在風羲眼中，他們彷彿一團灼灼燃燒的火焰。

    風羲的目光從祭臺上挪開，落到人羣之中，似乎在找尋着什麼，然而最終卻還是沒有發現那個嬌小的身影。

    不過下一刻，風羲若有所感，將目光停留在曾經供奉薪火的聖山之上。

    在那裏，他感覺到自己留在禍鬥身上的巫紋，以及……

    “希！”

    風羲心中默默念着一個音節。

    他的目光並沒有停留多久，留戀的看了一眼那座彷彿被迷霧籠罩的山峯，然後心念一動，意識從薪火上面離開。

    正在勾勒火焰圖騰的華胥像是感知到什麼，手中的動作一頓，面前的圖騰頓時化爲一團火焰在空中消散。

    不過華胥卻像是沒有看到這一幕一般，她擡起頭，望着祭臺上燃燒的薪火，眸中露出一縷疑惑之色。

    “阿哥！”

    曾經供奉着薪火的山洞，正盤坐着的希突然睜開眼睛，她擡起頭，一縷淡黃色的神光從她眼中一閃而逝。

    “你回來了？”

    她看向部落舉行火祭的方向，臉上浮現出一抹喜色。

    不過很快，那抹喜色便消失不見，她低下頭，一雙帶着期盼的眼眸中泛起濃濃的失望。

    “阿哥。”

    希口中喃喃自語了一聲，隨後她的小臉開始變得堅定起來，接着再次閉上眼睛。

    另一邊，禍鬥正小心的縮在山洞的角落，它望着希的目光，滿是敬畏。

    瞳孔倒映下，希的身後，一道人首蛇身的虛影緩緩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