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甄英蓮重逢生母

    大順，臘月二十五。

    神京城林家內，身穿桃紅襖子、彩繡綿裙，外邊再穿着一件青緞褂子的香菱，急匆匆的從廚房提着一籃子的木炭走來。

    進了門後，又連忙把門關上，免得外邊的風雪吹進來。

    香菱轉頭一看，見姑娘正和秦奶奶斜坐在熏籠旁看着書聊天，她朝黛玉露出笑臉道：

    “姑娘，太太讓我來給姑娘換一下木炭，廚房的張嫂子和姑娘說，麪粉、糖餡、芝麻等都準備好了。”

    一邊說着，一邊走過去，蹲下將炭火盤從熏籠下用火棍挑出，將上好木炭加進去。

    在林家住了有近四個月的秦可卿，聞言笑道：“妹妹家裏怎麼早早就準備做湯圓？離元宵還有些時日呢。”

    她聽出來是要做湯圓。

    林黛玉臉上一紅，又不好解釋，只得笑道：“往年我做湯圓都只給父母，今年多了秦姐姐，自然是要早做準備的，免得搓出來的湯圓不圓滑。”

    秦可卿頓時驚奇：“竟是妹妹親手做的湯圓？”

    又雀躍道：“那我可要好好嘗一嘗！”

    林黛玉抿脣一笑。

    正要說話，忽然外邊紫鵑喊她：“姑娘，姑娘，找到了！”

    “什麼找到了？”

    林黛玉看向門，見紫鵑高興的推門進來，和她笑說道：“是香菱的娘找到了，眼下已經進了門就在外邊等着！”

    正在用燒火棍夾木炭的香菱，臉色頓時煞白，多日來的擔憂終究還是來了。

    黛玉看了她一眼，問：“香菱的父親呢？”

    “沒見着，只見她娘來了。”

    “姑娘，我！”

    聽到生母尋來的香菱，卻是急得淚珠子滾滾而落，囁喏着說不出話。

    秦可卿看出底細來，問：“你不願見你娘？”

    香菱猛地搖頭。

    林黛玉起身說道：“先去見過再說，太太知道了嗎？”

    “雪雁去跟太太說了。”

    紫鵑說着，拿了一件大紅羽紗面白狐狸裏的鶴氅給黛玉罩上，用青金閃綠如意絛束着，再拿了一頂雪帽過來，給她戴上。

    秦可卿的丫鬟瑞珠，也給奶奶換上出門的衣裳。

    穿好後，衆人便一起出門去，從內宅走到賈敏住處，再一起去外邊見香菱的生母封氏——因封氏是客，故而得去迎她。

    “你，你是……！”

    黛玉等人剛進屋，封氏便急切的站起來，目光環視一圈，便精準的落到低着頭的香菱身上——眉心的那一點胭脂記太過醒目。

    她死死的看着香菱。

    直到賈敏爲她介紹香菱的來歷，封氏才撲過來，緊緊的將她抱住，大哭道：“我的兒，娘可算找着你了……”

    衆人爲之傷感，秦可卿更是以手拭淚，不忍再看這一幕。

    一番勸慰後，封氏總算好了些，坐下來緊握着香菱的手說事情。

    聽完後，賈敏不再懷疑，開口道：“香菱，你母親……”

    “太太！！”

    香菱猛地掙脫生母封氏，跪在了賈敏面前磕頭，說道：“我早已不記得兒時的事，這些年被打被罵，父母親人一個也見不到，是太太和姑娘收留了我，才讓我有了安身之地，可如今她卻來說……”

    封氏淚如雨下。

    香菱亦是哭着。

    黛玉見母親也拿不定主意，便對封氏說道：“伱且先住着，多與香菱相處，彌補母女失聯多年的情誼，改日香菱願回金陵再提這事，如何？”

    香菱緊閉着嘴。

    太太和姑娘才是對她恩如父母，金陵的甄家對她而言只是另一個“柺子”、“薛蟠”。

    她在柺子那認識的姊妹，還有在賈府知道的丫鬟中，不知有多少是被父母家人賣掉，如那位寶二爺房裏的姨太太襲人，當初不也是被賣到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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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生母未必不會賣她。

    回了甄家，怕也是要被賣的。

    封氏抹着淚說道：“回太太，英蓮父親因傷心過度，離家去做了道士，甄家又因一場大火而敗落，我之前住在父親家，靠每日縫補過活。

    這次大老遠來京師，只是爲了見女兒一面，知道英蓮還活着，還活得好好的，有太太照拂，又捨得大老遠去請我……見到英蓮這模樣，我便是死也安心了！”

    她望向香菱，也就是她女兒，甄英蓮。

    被拐時女兒才四歲，如今卻已經長大，身上穿着的衣服比小時候的還好，主家又多有關照她。

    “今日母女相聚，就別說這話了。”

    賈敏笑道：“且先住下，家裏空房多着，也不缺你一副碗筷。”

    封氏應下，猶豫着要不要尋件事情做，她不能白吃飯，門外卻有婆子敲門喊話：

    “太太，璉二爺來了！”

    “璉表哥怎麼來了？”黛玉奇怪道。

    “準是來請我們去賈府過年。”

    賈敏望向如今被林家下人們稱呼爲“秦奶奶”的秦可卿，還未問話，秦可卿就已連忙拒絕：“姑奶奶和妹妹去吧，我留在家裏過年就好，聽說賈府規矩多，過個年都不安生。”

    賈敏點頭道：“也好，過了年我們再回來。”

    秦可卿不去見賈璉，躲得遠遠的。

    身爲賈家嫡長房媳婦，卻不回寧國府過年。

    秦可卿的兩個丫鬟寶珠和瑞珠，卻覺十分妥當！

    以後都不回去才好！

    ……

    黛玉跟着母親去見了璉表哥，果然是來請她們去賈府過年。

    賈璉笑道：“姑丈在外地做官，姑姑和表妹在家也孤單，老太太從臘八就開始記掛這件事，本想提早來請，但大家都說乾脆晚些請，讓姑姑從過年住到元宵，熱鬧完了再回來，老太太這才等到今兒才命我來請姑姑。”

    賈敏早已猜出母親會來請，心裏也想回孃家陪母親過年，便很快答應下來。

    等林如海回京城，斷無在孃家過年的說法，只有初二去走親戚。

    賈璉見狀，趁機問道：“蓉哥兒知道我要來請姑姑，託我問一聲，他媳婦兒……”

    賈敏瞥他一眼，賈璉馬上閉上嘴。

    “這事你別管，免得惹禍上身。”

    賈敏又道：“如今府裏沒有蓉大奶奶了，只有秦奶奶。”

    “這…這又是什麼說法？”

    賈璉滿是吃驚。

    秦可卿休夫賈蓉？

    “想不通就慢慢想。”賈敏見到賈璉還一副愣愣的模樣，嘆了口氣道：“這話你別告訴人，裝作沒聽到，跟你媳婦，你爹說不要管這事，記着沒？”

    賈璉忙點頭。

    “回去吧，明日中午再來接我。”

    賈敏將他打發走，屋內沒人後，才問女兒黛玉道：“你元宵那日要去見你楚大爺？”

    林黛玉臉上微紅，點了下頭。

    賈敏笑道：“那你這些日得多學些怎麼捏元宵，別和上次一樣捏得亂七八糟的。”

    林黛玉犟嘴道：“楚大爺又不介意。”

    “你清姐姐呢？”

    “……啊。”

    黛玉這才想起來，也要送一些去給李清照。

    她足有四個月未見楚禎，很早前便決定在元宵節這天包些湯圓，以送湯圓的名義，扯斷史記紙條主動去他家裏。

    她念了這事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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