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真實，絕不會“美”

    咔咔！咔咔！

    在小南和彌彥爲眼前一幕而感到驚駭和愕然時。

    隨着城門發出刺耳的聲響，城門前的水流不再朝着下面流淌，而是在一種力量下開始肆意亂流。

    那赫然是城門逐漸打開的吸力！

    聽到城門打開的聲音，如死屍一般的難民們，不約而同地看向城門，眼中出現了一點希望，開始朝城門方向匯聚。

    “城門開了！”

    彌彥的臉上重新露出一抹喜色，不由自主地邁開腳步也想跑去。

    卻突然被人拽住了衣領，力氣之大讓他嘔了一下。

    “咳咳！你在做什麼……”彌彥氣急敗壞地轉頭看向罪魁禍首。

    只是不等他把話說完，一道黑影便突然出現，擋在入城必經的橋上。

    頭上是遮雨的斗笠，身上是夜行的裝束，戴着四條豎線、如雨一般標誌的護額。

    他是……

    雨隱村的忍者！

    瞬間，原本涌來的難民停住了腳步，臉上除了麻木和渴望以外，又浮現出無法掩飾的恐懼之色！

    對忍者的恐懼居然在瞬間壓制了他們對生的渴望。

    很快，兩列全副武裝的持劍武士從中走出，身上精良的鎧甲發出金屬的碰撞聲。

    似乎是害怕難民強闖城門，武士們沉默地守在了橋上，甚至還在橋上放置了拒馬。

    “擅自過橋者，死！擅闖城門者，死！”

    在武士們異口同聲的警告聲中，面帶恐懼的難民們下意識退去。

    就在這時。

    那個雨隱忍者突然向前一步，微微揚頭掃視面前的難民們，開口道：“各位，是不是餓了很久？”

    在短暫的沉默後，才得到稀稀拉拉的迴應，讓雨隱忍者微微皺眉。

    “是誰將你們變成這樣的？是誰讓你們變得無家可歸？”

    雨隱忍者的語氣和神情激動，俯視着衆人大聲道：“我們的國家還在哭泣，但軟弱的雨隱村首領，卻依然在對那些使我們陷入戰爭的大國搖尾乞憐！”

    “但是，他們的卑微換來了什麼？！”

    說到這裏，他激情澎湃的話語突然一頓，注意到難民們都看向了自己，臉上才多出了一抹笑容。

    “在第一次忍界大戰中，小國都被五大國毀滅了，只留下我們充當着戰爭緩衝帶的作用！”

    “在即將到來的第二次忍界大戰中，我們的國家再一次淪爲大國的戰場！我們擁有的一切都在逐漸被那些大國奪走！”

    “只要無能的雨隱村首領還在，這個國家就會一直哭泣下去！我們需要真正的英雄，帶領我們反抗那些大國，用絕對的力量爲我們帶來和平！”

    “而那個英雄，就是我們的半藏大人！山椒魚半藏大人！”

    雨隱忍者注視着衆人，高聲道：“半藏大人說了，他願意拿出自己的糧食救濟各位，同時希望有志之士能夠加入我們！！”

    而隨着雨隱忍者激昂的話語，難民們的眼中多了一抹光芒。

    尤其是在看到那羣武士們搭起雨棚，將一筐又一筐的麪包搬出放在那裏，難民們也因此變得嘈雜。

    “半藏大人！”

    人羣開始出現叫嚷的聲音，然後逐漸變成了異口同聲！

    “半藏大人！半藏大人！”

    雨水順着傘邊如斷線珍珠般滴落，看着那逐漸向着狂熱演變的一幕，雲川的嘴角多了一抹戲謔的笑容。

    “還真是無聊透頂呢。”

    雲川瞥向了一旁，暗道：“不過，想來也是有人在背後幫半藏出主意吧，對某些心懷熱血的人來說，也算是意外地有用。”

    只見，彌彥直勾勾看着城門前的一幕，眼中盡是蠢蠢欲動。

    那名雨隱忍者一直在說類似的事情，主要是雨隱村現在的首領多麼無能，挑起戰爭的五大國多麼邪惡和可惡，半藏大人又多麼強大、賢仁、英勇。

    直到將那些麪包送走一半，才頓住嘴邊的話大聲喊道：“今天的救濟到此爲止！”

    “半藏大人正在籌錢召集有志之士，想要帶領大家改變這個哭泣的國家，有想法的成年男性都可以過來報名！”

    此話一出，頓時響起一片震天的哭聲。

    “忍者大人！女性不可以嗎？我什麼都能做啊！”

    “大人！不要走，我們的孩子要餓死了，求您給我們一個麪包吧！”

    看到有難民哭嚎着湊上來，雨隱忍者的眼睛微微眯起，帶着笑容的臉上變得冰冷。

    開玩笑。

    這裏可是聚集了數以千計的難民啊，哪怕是雨之國的都城，也養不起這麼多難民，每天救濟百來人做做樣子就不錯了。

    說到底，只是一羣炮灰罷了。

    所以，在看到有人向自己伸手時，雨隱忍者的眼中猛然一寒。

    “啊！！”

    他一腳踢在那個難民的腿彎上，毫不留情的巨大蹬力，瞬間將對方的左腿踹歪到難看的角度，痛嚎一聲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不要得寸進尺啊，混蛋，感謝半藏大人吧，不然老子直接宰了你！”俯視着捂腿哀嚎的那人，雨隱忍者的笑容很冰冷，旋即擡頭看向其他難民。

    瞬間便讓飢餓的衆人回想起屬於忍者的恐懼。

    “聽好了！”

    武士中突然走出一人，語氣肅穆地喊道：“大名殿下收侍女，十二歲以上，十六歲以下，面容姣好者優先，其家人可以獲得五個麪包！”

    聞言，被震懾的人羣再次變得喧鬧。

    難民之中很快便走出一個枯瘦少女，還拉着一個五六歲的男孩低聲問道：“武士大人，我願意侍奉大名殿下，但我想換十個……不，七個麪包。”

    “七個？”

    武士甕聲甕氣地反問了一句，旋即將五個麪包丟到少女腳下，冷聲道：“交易便是交易，無論是誰，都只值五個麪包。”

    少女沒有再討價還價，而是沉默地撿起麪包，低頭交給手邊的男孩，臉上扯出一抹笑容道：“鯽魚，姐姐要去過好日子了，你把這些帶回去……啊！”

    不等她把話說完，突然衝出一個人，直接從她手裏搶走兩個麪包，用力之大直接將其拽倒在地，頭也不回地朝着人羣外擠去。

    瘦弱少女掙扎着爬起來，一邊跑向那人一邊吼道：“還給我！”

    但是，不知道是誰，人羣中伸出一隻腳，把剛剛爬起的她絆倒。

    “哈哈哈哈！”

    見到這一幕，人羣中頓時響起一陣惡意和嫉妒的大笑。

    他們現在是最底層的存在，在戰爭和死亡的壓力下，性格已經逐漸扭曲。

    對此，那羣武士和雨隱忍者也只是冷眼旁觀。

    他們達成交易帶走少女就夠了，至於對方能不能守住那些麪包……

    那就不關他們的事情了。

    “怎麼……會這樣……”

    遠處，彌彥目睹到了這一切，乾裂的嘴脣微微張開，能夠清晰看見泛紅的血絲，口中傳出沙啞低沉的呢喃。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他和小南可是抱着最後一絲生的希望，一路都是靠着撿垃圾吃才來到這裏的。

    可他現在看到的一幕，甚至比一路上的景象，更加令人感到絕望啊！

    爲什麼，爲什麼都城會變成現在這樣？

    “因爲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似乎是察覺到彌彥的疑惑，雲川嘆了口氣，輕聲道：“而真實，絕不會‘美’。”

    說罷，他微微擡起眼簾。

    不知不覺間，幾道身影已經圍聚過來，死死看着他身後的包裹，慘白枯瘦的臉上盡是醜陋的貪婪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