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電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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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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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的傀儡字數:4414更新時間:24/06/27 01:45:53
嗯,很好,報過警。說明從向天星踏入家門開始,他們就行動過。
那向天星是怎麼在這種高壓監視的環境裏生存呢?
他們一定弄出了不少誘惑,
林嬌冷哼,擡起頭笑的有些囂張:“你說的這個攝像頭,是不是沒有電就沒辦法運作了?”
向天星剛點頭。
她就轉身下樓到樓梯口將電閘拉下。
然後上樓數了十下,將門打開。
她下意識地擡頭看,真看到了一個黑圓的會反光的東西。
“就是這個?”她問。
向天星條件反射的低頭避開攝像頭視線,嗯了聲。
林嬌看了眼房間的擺設,一張1米2的牀,一張書桌和椅子,窗臺上竟然還有個電視機。
林嬌有些沒想到:“他們還讓你看電視?”
向:“電視裏就是監控的內容,樓下的電視機也能看。”
靠,太變態了,這些人都是從哪裏找來的治人的招,絕對有高人指點。
不管是行爲還是認知的洗腦和打破,感覺都很專業。
林嬌笑了下:“行。”
她將椅子直接架到牀上,看向林韜:“扶一下。”
林韜不情願地搖頭,林嬌嘆氣。
向天星看着她顫巍巍地爬上去,伸手去夠那個很牢固的攝像頭。
一下,兩下,第三下她才能拽下來。
爲什麼,那麼執着呢?
她鬆了口氣轉身,發現自己被向天星抱住,輕輕放到了牀上站着。
林嬌渾身僵硬甚至都忘了拒絕也忘了下意識的反抗,這是她第一次被一個人抱着。
而且這個人明顯對於任何親密接觸都很排斥恐懼。
讓一個天性善良正真樂觀的人,變成這樣需要多久?
四十八小時的拘留,賣了三十萬的鋼琴,佔地方的獎盃,一分鐘的舞蹈,二百七十八下皮帶,數不盡的鞭痕。
三十一天的認錯求饒,一百四十塊錢,一條條伸出的腿和砸向他的拳。
他什麼都不會說,他將所有的一切都塵封在這個房間內。他祈禱不會再回到這裏。
可在他改變人生的這個房間裏,他主動伸出了手。
向天星怔愣地看着那雙不受他控制的雙手。
林嬌,別人口中精神不正常的惡霸,不認識肖邦不知道冰箱,卻認真地對他說西瓜會有的。
她說小事沒必要拼命,她說得過且過,可她在聽完他故事的當天就要帶他來這個地獄。
她是惡霸,是廠妹,是不學無術,是別人口中所有一切的不好,但她是來拯救我人生的救星,是真的能打開心門的魔女。
林嬌示意向天星捂住林韜的耳朵,將手中的攝像頭狠狠砸碎在地上。
林韜倒是沒有大喊大叫,只是平靜的看着,摸了摸向天星的頭。
向天星覺得,雖然林韜不會說話時常不太清醒,但他是可以感知到情緒的。
林嬌看向電視機,在思索怎麼解決,現在砸的話,聲音太大了。
她轉身下樓,沒多久就帶着一把剪刀上來,抓起電線剪斷。
這個房間冷清得嚇人,桌上放着掛曆,上面被剪得稀碎。
向天星解釋:“這個是我剪的,我當初轉校去銀橋中學,那裏的同學很歡迎我,給我送了很多賀卡和信,我沒有錢請他們吃飯,就跟姑媽要了這個不要的掛曆,我看上面有很多風景圖,就剪下來做成賀卡,寫上我的感謝,算是回禮。”
林嬌恍然,他並不像他描述的那樣對生活失去希望,不再親近別人。他骨子裏的善良讓他不忍拒絕好意。
他是想過重新開始的,爲什麼第二次的代價這麼大?想到他面對那些對他喊打喊殺的同學,想到他被脫光衣服用皮帶抽打着從三樓打到一樓的二百七十八下。
林嬌胸口有一股火!那是種看到英雄被逼着下跪受盡屈辱的憤恨不甘,是看到希望一點點被澆滅的過程。
她抓着剪刀打開對面李思成的門,一米五的牀,書桌椅,牀頭櫃,衣櫃,電視機一應俱全。
還有書架。
她拿起那些書,向天星抓住她的胳膊搖頭,她掙開一把撕碎。
“李思成打過你嗎?”她問。
好的,她明白了。
她翻箱倒櫃卻什麼都不要,像是爲了印證什麼,將李思成搶走的向天星的衣服鞋子全都剪碎劃爛。
將電視裏的屏幕劃爛,抽屜全都打開。
她舉着剪刀走到向天星身邊,對他說:“向天星,這裏沒有紅色的電腦,從來都沒有過。”
向天星捂住臉蹲在地上嗚咽。
她在書桌上刻下大大的小偷二字。
“李思成才是小偷,他偷走你的衣服鞋子,偷走你出國學習的機會,偷走了你正常的人生。”
班費的事情她沒有證據,但不管是誰將錢放到了向天星的書包裏,小偷都不會是向天星,向天星也是受害者。
他們想把他永遠地鎖在那個房間,她不允許。
林韜看見向天星哭急的啊啊叫,林嬌趕緊安撫他:“哥哥不舒服的時候是不是也會哭?星星只是不太舒服,等他哭完就好了,咱們等他好嗎?”
林韜點頭,但眉頭卻皺着。
林嬌很少看到林韜有關心人的一面,有些恍惚。
自從認識向天星後,哥哥越來越像個正常人,會有喜怒哀樂而不是麻木應對她的冷漠。
問題是不是也出在她的身上呢?
她心累,十年如一日有多難你們知道嗎?
她見過孝順的子女把病重的老人接回家,拍着胸脯保證一定會好好服侍,一天兩天可以,可就這麼端屎端尿的伺候一年兩年,誰受得了?
時間一長,情分都成了怨懟,心裏只渴望着早點解脫。
還有那種母親帶着不聽話孩子的,最怕的就是那種不聽家裏人話,但是外人說什麼都不敢吱聲,典型的欺軟怕硬。
母親教了多少遍都不聽,在那裏歇斯底里的大叫,旁人跑過去對孩子說,不要這樣,你要怎麼樣做,那孩子很快就聽了。
看見的人就會說,你看這個母親都不稱職啊,大喊大叫解決不了問題的啊,教育孩子你要好好的講。
你怎麼就知道孩子母親沒有好好說呢?
誰又能知道林嬌的崩潰呢?
至少向天星沒有站着說話不腰疼,他還挺願意抽空就來幫林嬌的忙,讓她能稍微喘口氣。
向天星不想他們站着等,而且,他也不想哭,可他聽見林嬌那番話,眼淚唰地就砸在了地上。
甚至開始打鳴,打嗝。
有點丟人。
他好像要將所有的眼淚一次流完。
林嬌也沒閒着,她將能毀的東西全都毀了。
等向天星平復好,兩人下樓。
她指向院子裏的狗窩:“你爲什麼會睡到那裏。”
向天星:“他們只要一打我,我就往外面跑,我知道這些人要面子。但我終歸要回去的,關上門來是更嚴重的毒打,我不想坐以待斃。”
林嬌覺得,那個轉折點要來了。
就算他被洗腦成那樣,但他心底是不認可自己是小偷的,他明白他是冤枉的,但銅山中學那次班費,他舉動的反常,讓林嬌不免多想。
他極力掩藏的到底是什麼?
他害怕林嬌知道的是什麼?
其實林嬌並不想逼着他去說這些,只是如果連說出來的勇氣都沒有,那就會成爲心魔,向天星的抑鬱是肉眼可見的。
儘管他強撐着
如果昨晚她沒有找到他,林嬌肯定他會去死。
不能死,不要死,愛你的人還在,恨你的人也還活着,你忍心嗎?你甘心嗎?
斗轉星移的人生,到處都是變數,你不會永遠在低谷。
想想你餓得發叫的肚子呢?先滿足自己再死吧,先吃上飯,再想辦法吃上好的飯,如果這世上不會再有人對你好,那你就做最後一個對自己好的人。
如果這個世界上沒人再相信你,你也要從心底裏堅持住,相信自己。
向天星看着她笑得好脆弱:“如果你知道真相,你就不會再喜歡我,你會討厭我,會覺得噁心,會可惜,會覺得我虛僞。”
林嬌看着他:“你什麼都不說,你是嫌麻煩還是根本就斷定了我的想法?”
向天星聽完無奈的笑,林嬌真的是個眥睚必報的人。
原封不動地將他的情緒還給他。
向天星問她:“謊言說上一千遍就會成真嗎?”
林嬌:“我只聽過一千零一夜個故事。”
無論誰對你說過多少殘忍的話語,我永遠都會用比他多一次的話語告訴你,你很好。
向天星想了下:“那我給你也說個故事吧。”
三人坐在樓梯處。
向天星看着地上蠕動的毛毛蟲,問林嬌:“你知道嗎?我以前最討厭的動物就是毛毛蟲,因爲我覺得它們沒有四肢,沒有骨頭,想去哪裏都只能靠蠕動,這樣活着還有什麼意義呢?
可在那間房裏,我像是一隻被裝在透明盒子裏的毛毛蟲。”
向天星以爲自己忘記了,可時間沒有任何意義,重新回到這裏,回到那個房間裏,他想起了一切。
想起他們是怎麼鎖着他,想起每天躺在牀上,看着門縫處那兩雙腳的恐懼。
他不敢閉眼,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兩個人就會破門而入,這不是他的家。
但他們總給他塑造一種他還有人權的錯覺。
頭頂上的攝像頭閃爍着微弱的紅光,像是心跳。
這個房間裏只有攝像頭是活着的,它連接着樓下的世界,正常人的世界。
他不知道向雲給的飯菜裏放了什麼,飯菜很難吃飽,就那麼一點點。
更可怕的是他沒辦法上廁所了,如果只是便祕還好,不對,但他又說不出哪裏不對。
他搞不清楚這些人要做什麼,向雲總覺得他身上的錢肯定不止這些,但他們又拿不出辦法。
向天星明白這種虛無的幻想成了他最後的鎧甲,他不能承認自己沒錢,如果沒有利用價值,他會被想盡辦法送走坐牢。
他們都在賭。
你們能折磨的只有我的身體,你們沒辦法打敗我。
門被鎖緊,他只能在攝像頭底下將手伸進褲子,想辦法自己上廁所,一點點地想辦法。
他感覺如果再不弄出來,他就要死了,他痛到渾身痙攣。
不行,不能一直在這裏待着,學校那裏已經回不去了,村裏人只知道他在學校偷了錢,頂多是看看熱鬧。
他被關在二樓,怎麼死的都不會有人知道。
房間裏,被子上都是他的排泄物。
向雲終於忍無可忍,打開門一頓毒打。
向天星暫時自由了,下樓跪着的他趁幾人不注意,跑了出去。
沒有錢,能跑去哪裏?
再往前跑,就要看到同村的人,他們肯定會幫忙把他抓回去。
有什麼辦法能讓所有人都不想再見到他嗎?
幾乎不需要思考,他彎腰進了一戶人家,在他們驚訝的目光裏,搶過他們手裏的飯。
一邊吃一邊說:“我偷東西了,我偷了你家東西,你們看下少了什麼。”
那戶人家大驚,男主人摁住向天星,示意女主人去查看。
他們也不知道少了什麼,可向天星堅稱他就是偷了東西,那麼得理所當然。
他甚至鬆了口氣,沒偷東西的時候被誤解被折磨,他心裏不可能沒有怨恨,但現實又無法改變。
所以,他想。那就遂了你們所有人的願,我偷!
我不是小偷嗎?行,那我就偷。這樣你們再打我的時候,就沒有打錯人,我作爲小偷受罰,內心就能過得去,什麼都可以不想。
我是小偷啊,你們來打我吧。
村子裏人都知道向雲的侄子有偷竊癖,他們寧願相信是自己記錯了東西位置,也不願意相信向天星會騙人。
所以,向天星被押了回去,這對夫妻和村裏人鬧着要向雲家給個說法。
偷了什麼就要原本地送回來。
可沒人說得出,他偷了什麼。
東西一定還在這個房子裏,向雲他們也是幫兇。
向雲氣的差點暈過去,她是想把向天星變成小偷沒錯,但她們怎麼就被劃分成了一家人和幫兇?
這個賊小子只一下沒看住就成了這樣。這樣的人還能留嗎?肯定不能,留着他以後再說自己偷了東西怎麼辦?
誰都跑她家來要東西怎麼辦?
他能送去哪裏?警局?證據呢?他偷了什麼?警察教育兩句就放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