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善者不來

    自盤古開天，三皇治世，五帝定倫，洪荒之間，人族便爲萬靈之長，諸神之首，佔據了最中央的九州天地，位格崇高，氣運隆重，名山大川遍佈，洞天福地雲集，不知有多少神聖道統隱匿其中。

    故而人傑地靈，天驕輩出，得天地垂青，風起雲涌，九州人族佔據了最豐盛的氣運，享受最蓬勃的氣運眷顧，沒有任何懸念引領時代大勢。

    九州天地之外，是爲外服，有四路大諸侯，率領八百小諸侯，東伯侯姜桓楚，居於東魯；南伯侯鄂崇禹，西伯侯姬昌，北伯侯崇侯虎。每一鎮諸侯，領二百鎮小諸侯。

    天下諸侯共尊殷商爲天下共主，年年朝貢，歲歲叩拜，形成半依附的關係，殷商可以獎懲天下諸侯，卻無法直接插手諸侯國的內政。

    天下八百諸侯再往外，便是蠻荒之地，說是蠻荒，不是指靈氣匱乏，天材地寶稀缺，恰恰相反蠻荒之地有許多中原都沒有奇珍異寶，無上妙物。

    處於蠻荒邊境的諸侯國，常常會舉行狩獵，前往蠻荒之地開戰，開疆擴土，掠奪財富。

    之所以稱之爲蠻荒，是因爲蠻荒之地沒有文明，或者說，沒有人道文明。

    自太古天庭崩塌，高高在上的星神一脈因爲肩負梳理混沌，調節元氣的重要職責得以倖免於難，而，妖神一脈則沒有那麼幸運，不少神族紛紛跌落神壇，失去神格，淪爲如同野獸一般的妖族。

    昔日紫霄宮三千大羅雲集，曾有好事者排列神通排名，不入佛道神聖體系，自成一體，卻得廣泛的認可。

    第一神通：名曰智慧；第二神通：名曰道心；第三神通：名曰光陰；第四神通：名曰慾望；第五神通：名曰想象；第六神通：名曰奇蹟；第七神通：名曰開天，第八神通：名曰闢地；第九神通：名曰造化；第十神通：名曰陰陽。

    智慧排名第一，位居開天闢地，光陰造化之上，可以想象其重要性。

    失去智慧的妖族，幾乎要被排斥在人道生靈的範疇之外，開除有情之籍，貶爲純粹的瘋狂野獸。

    幸虧天無絕人之路之路，萬事萬物自有一線生機，無盡的妖獸中，有少部分機緣巧合者，血脈濃郁者，通過種種意外，重新覺醒神血，再次靈智，成爲妖族。

    新生的妖族在蠻荒之地，形成了全新的格局，以少數妖族統御一方衆多的妖獸，進行放牧般的遷徙，席捲一片又一片山河，試圖恢復太古的榮光，進行了無數血肉瘋狂的舉動。

    茫茫大山，浩浩大河，除去少部分太古時代的洪荒遺脈，山海異獸，太古神靈，獨尊一座神山形成禁區之外。

    大部分山河都被妖族部落佔領，將弱肉強食，茹毛飲血，剝削掠奪，演繹到了極致，沒有絲毫道德可言。

    或者說，那是獨屬於妖族的秩序，弱肉強食，強者爲尊，等級森嚴，血脈第一。

    在人族之中，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帝君想要殺人，也要虛僞的找一個藉口。

    而在妖族的秩序中，不服從強者，本身就是一種原罪，不僅會死，還會牽連種族。

    邊境的諸侯國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與妖族秩序碰撞，融合，交匯，摩擦了無數的火花，在漫長的歲月之中逐漸融合起來，形成了一種全新獨特的文明形態，介乎於人妖之間，更加孔武有力，更加殘暴野蠻，更加輕生死，重承諾。

    不止是妖族，異獸，太古神的思想與人族融合，便是血脈也開始合一，出現許多異人族，半妖族，半人族，半獸族。

    畢竟人道生靈，皆有七情六慾，英雄難過美人關，不止是人族有美人，龍族的龍女，狐族的九尾狐，虎族的白虎娘，鶴族的鶴仙子，鮫人的鮫人公主……形形色色的生靈，應有盡有。

    下層的妖獸毫無理智，但，覺醒神血的妖族，繼承了先祖妖神的智慧，不乏會美人計者。

    人族豪傑身經百戰，無懼生死，卻往往倒下小女子的手下。

    二八佳人體似酥，腰間仗劍斬凡夫。雖然不見人頭落，暗裏教君骨髓枯。

    用這種東西考驗天驕人傑，哪個人傑抵抗這種誘惑，畢竟連帝禹都沒有拒絕塗山氏。

    讓妖族的歪風邪氣吹進來，最終都避免不了真香的下場。

    掀起北海大叛亂的袁福通，便是身懷了一種太古妖神血脈，名曰通臂猿猴，拿日月，縮千山，辨休咎，乾坤摩弄，端是神通無量，法力無邊。

    其弟弟袁福導，則是覺醒了另外一種神血，名曰六耳獼猴，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後，萬物皆明。

    兄弟二人，一個開疆擴土，一個運籌帷幄，一個神通廣大，一個善曉人心，在北海諸國中打下了偌大的基業。

    振臂一呼，揭竿而起，北海雲集響應，贏糧而景從，跟隨叛亂的北海七十二路諸侯，或多或少都有妖神之血，國內皆有打造妖獸道兵。

    北海一叛，帝辛頓時坐麻了，他沒有想到妖族與邊境諸侯的牽扯竟然如此之深，牽一髮而動全身。

    天下八百諸侯，北海就亂了七十二，將近十分之一的人族勢力，聲勢浩大，堪稱動搖了北方根基。

    帝辛招來文武大臣，原本是想要讓鎮國武成王黃飛虎前往北海平亂，這本是武事，也在黃飛虎的職權範圍內。

    但，黃飛虎卻正色拒絕道：“陛下，北海叛亂聲勢浩大，不容小覷，應該從重，從急，讓天下人看到我大商的力量，大商的決心，依舊是鼎盛，不容冒犯。”

    “這便是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的道理。”

    “臣飛虎，雖有武藝神通，卻難以迅速平定北海，還需有一個大神通，大法力，大威能的高人才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平亂北海，真正做到一擊定乾坤！”

    此言一出，諸位大臣若有所思，黃飛虎此言不虛，如今的殷商正是繁花似錦的關鍵時刻，不能露出一點破綻。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力量最強大的時候，是在沒有用出來的時刻，用於威懾敵人，讓敵人提心吊膽，不敢來犯，無法揣摩到真正的底牌。

    可一旦力量打出來，若不能摧枯拉朽，粉碎一切，取得完全勝利，震撼所有人心，那麼勢必會暴露出弱點。

    一旦有了弱點，原本的盟友就會離開，原本朋友開始揣摩弱點，就是成爲敵人。

    而，如今殷商朝堂有責任，有實力，做到這種境界，實現一擊定乾坤的強人，只有一位。

    剎那間，無數道目光落在了聞太師的身上，包括帝辛都報以期盼。

    “太師，您看……”帝辛目光殷切的詢問道

    聞太師沉吟片刻，心中思索，雖然封神大劫將至，但，將至未至，如今的朝歌城稱得上國泰民安。

    帝辛雖然行事手段着急了一些，卻不是昏君，而是一個聰明智慧天子。

    人世間的君王分成四等。

    一是無才無德，可謂昏君，只能任憑權臣擺佈，貪圖享樂動搖不了社稷根本。

    二是無才有德，可謂庸君，天底下的大多數君王，都是這種貨色。

    三是有才無德，可爲暴君，可以讓國興，也可以讓國滅

    四是有才有德，可謂聖君，自古三皇五帝便是一行列，不是臣子幫襯君王，而是君王在帶飛臣子，真正的從龍。

    在聞太師眼中，帝辛還只是一個孩子，雖然表現出了幾分暴君的姿態，但，有諸位託孤大臣和自己的調教，輔佐以聖德，一定會成爲一代聖君的。

    “也罷，帝君請在殿中靜坐。”聞太師抱拳一禮，拾起了腰間雙鞭，朗聲道：“北海小事也，老夫去去就來。”

    “善哉，善哉。”

    “有聞太師出馬，北海翻手可定。”

    ……

    諸多殷商大臣毫不吝嗇讚美，紛紛恭維了起來，在他們眼中區區一個袁福通如何比得上殷商聞太師。

    聞太師何許人也，乃是截教三代弟子第一人，殷商鎮國柱石，戰績赫赫，那都是打出來的。

    袁福通，區區一個猴子罷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便是帝辛也是如此認爲，只不過在心安的同時，又不禁有了幾分厭煩，聞太師雖好，卻行事霸道了幾分。

    看着諸位大臣圍繞聞太師，如同衆星捧月一般，忽視了本該是大日的帝君。

    “竟然孩視於朕。”

    “見帝不拜，該當何罪，算了，算了，再忍忍。”

    “聞太師出征北海，朕可以安穩幾年。”

    帝辛心中千迴百轉，頓時涌起一絲不爽，只覺得父皇還沒有死，自己還在當太子，要看他人臉色行事。

    頭上有一個爹，對於阿斗而言是大好事。

    但，他的帝辛，是獨一無二的帝王。

    權臣只適合庸君與昏君，對於任何一位暴君與聖君而言，都是無法容忍的。

    朝歌城中歡天喜地送走了聞太師，方弼方相兩兄弟終於姍姍來遲，趕到了陳塘關外。

    申公豹正受了度厄真人弟子李靖供奉，爲其出謀劃策，求取那陳塘關主殷將之女殷素知。

    陳塘關是鎮守東海的第一門戶，鎮守使位高權重，身份超然，歷代殷商帝君不會輕易許給外人，都是任憑宗室弟子，鎮守陳塘關。

    這一代陳塘關主殷將便是文丁帝的後人，無緣登臨大寶，卻也混個世襲爵位，鎮守邊關，簡在帝心。

    這日子過得不說權勢滔天，但也算得上榮華富貴，唯一美中不足是座下子嗣艱難，唯有一女，視若珍寶。

    殷將對於那個勾搭自己女兒的混小子李靖是看在眼裏，恨在心裏，每日咬牙切齒，想要將其挫骨揚灰。

    若非下一代申國公申公豹在一邊打掩護，時不時施展降智大光環，這陳塘關早就上演了全武行。

    當殷將中午用膳的時候，聽聞朝歌使者來宣申國公世子申公豹速速前往朝歌，頓時大笑三聲，當即胃口大開，吃了三大碗龍晶米。

    緊接着命人清掃街道，拂去塵埃，家家焚香設案，戶戶結綵鋪氈，歡歡喜喜送衰神與災星，要將李靖師徒徹底掃地出門。

    “李靖啊，看來你在陳塘關貌似有一點不受歡迎啊。”申公豹眯起眼睛，望着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的陳塘關，頓時笑了起來，悠悠道：“這是送你的。”

    “師伯明見，我與那殷小姐清清白白，毫無瓜葛，發情止於禮，不知道殷伯父爲何惱怒。”

    李靖神色一正道：“必定是有小人誣陷我。”

    度人真人雖是申公豹斬出的化身，卻象徵光明偉岸，此刻正在人世間救苦救難，渡盡一切苦厄，不能與申公豹扯上半點關係。

    所以李靖口稱師伯，表達敬意，申公豹卻搖了搖頭道：“別叫我師伯，我不認識你，這些天幫伱打掩護，殷將都氣得要端茶送客了，害得我顏面盡失。”

    “你這手段太差了一些，不似我道門中人，倒像是個沒有塵緣的佛門弟子。”

    “佛本是道……”李靖正要辯解，忽然聽得城外響起雷霆般的轟鳴聲音，有一道金色天旨緩緩張開，垂落無邊神光，鋪天蓋地，席捲陳塘，鎮封海域。

    似乎有巨靈之神大聲咆哮道：“帝君有命，申國公世子申公豹速速上路，不得延誤！”

    “速速上路，不得延誤！”

    “好嘛，這次不是送客，是要上路了。”申公豹呵呵一笑，意味深長道：“來者不善啊。”

    “師伯，您才是來者。”李靖插了一嘴，恭維道

    “哦，是嘛。”申公豹搖了搖頭，呵呵一笑道：“貧道爲人素來和善，講究一個救苦救難，是青華神界認可的正牌子神靈，哪裏有什麼災禍可言。”

    “敢問師伯神號。”李靖好奇詢問道

    申公豹淡然一笑，揮揮手道：“不是什麼高官神爵，不提也罷。”

    “只是一個滅世神王而已。”座下的卷寶小聲嘀咕道，聽得李靖嘴角一抽，好嘛不是災禍，直接改成滅世了。

    申公豹眼珠子一瞪，大手一拍，笑罵道：“叫你多嘴。”

    那天空的金色法旨緩緩落下，照耀十方虛空界，鋪就成一條金光大道，盡頭有兩位巨人般的神靈，一左一右，彷彿規則化身。

    “方弼，方相，拜見申公子！”二神齊聲喝到，揮灑璀璨神光，想要接引衆人，通往彼岸。

    “原來是兩位道路神。”申公豹眼眸一動，堪破二人的神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