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闡教？不，禪教！

    三清雖爲一體，理念卻不相同。

    道德天尊無爲而無不爲，座下弟子一個個都是日子人，申公豹未成仙時候曾經參加過三教小煉，領略過道德門下的“道系”。

    靈寶天尊小號通天教主，講究有教無類，座下三千馬仔，萬仙來朝，是屬於激進派中的激進派，一口誅仙劍打遍天下無敵手。

    元始天尊則趨向於守序，對於一線生機的理解，不同於靈寶開闢，而是不用過多干預，認爲生靈自己會尋找到出路，萬事萬物皆有一線生機。

    相由心生，道由己成，太乙天尊貼近元始天尊，是因爲他推崇闡之道，認可這個理念。

    亂與治，更加準確的解釋是秩序。

    “爲何秩序？”申公豹求問道，大大的眼瞳中充滿了好奇，元始老師像是一個謎語人，他又不敢多問，只能像太乙師兄討一個說法。

    “輪迴便是大勢，輪迴便是秩序。”太乙天尊悠悠一語，輕笑道：“本紀元因輪迴而起，致使天帝失位，地皇二分，最終也將以輪迴爲終結，劃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不管誰成爲天帝，誰成爲這個時代的主角，輪迴將成爲本紀元的潮流，天道大勢，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這便是本紀元最大的秩序。

    “輪迴？！”

    申公豹精神一震，聯想後世種種傳說，眼瞳似有神光，若有所思道：“殷商鬼帝，祭祀體系，以陰德爲根基，開闢祖靈之道，這是存續，亦是輪迴。”

    “先祖的血液流淌在後人體內。”

    “而，西周選擇了另外一條道路。”

    “不錯。”太乙救苦天尊頷首道：“有西周之國，姬姓，食谷。有人方耕，名曰叔均。帝俊生后稷，稷降以谷。”

    “江山社稷，江爲水神，山爲山神，社爲土神，稷爲穀神，皇天后土，大地輪迴。”

    “社稷一立，家國自成，聖天子百神呵護，八面威風，自成神主。”

    “肉身血脈是生命的傳承，精神信念又何嘗不是始祖的延續。”

    “這亦是一種輪迴法。”

    殷商的血脈，西周的社稷，兩種完全不同的祭祀之法，分別對應了輪迴的肉身與精神，生生不息，息息相關。

    “原來如此，竟然如此！”

    申公豹恍然大悟，難怪聖天子總是被天帝壓一頭，皇天后土，江山社稷，天爲父，地爲母，聖天子立足於社稷之上，站在母親這一邊，自然會被父親打壓。

    “遠古之時，秩序未定，上古聖王都是朝着天帝的方向努力奮鬥，青老君太昊，赤老君神農，黃老君軒轅，白老君少昊，黑老君顓頊。”

    太乙救苦天尊慢條斯理道：“在昊天暫住紫霄宮，天庭無主的過渡階段，五位人族聖王都短暫執掌過天帝位，故而有五方上帝之說。”

    “直至鴻鈞不見，昊天歸位，三清四御，五方五老，秩序方定，”

    申公豹感慨一聲道：“如今，天庭之上已經沒有位置了。”

    所以聖天子的目標不再是天帝，而是冥王，是輪迴之主，成爲大地之上第一帝君。

    是要繼承最後一位人族黑帝的意志，自此絕天地通，上帝的歸上帝，天子的歸天子。

    這是最理想的狀態。

    然而，現實是各方都不安分。

    西周這邊有紫微大帝，有昊天上帝，不知道在暗搓搓謀劃什麼東西。

    殷商一邊有帝夋，說不定想要尋回太一，最不濟也要推成湯上位。

    靈寶天尊也緊跟着摻和一腳，還沒有行動，另外一邊人神巫神隨之而動，充分體現一個叫做什麼是剪不斷理還亂，一團亂糟糟。

    可謂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如此看來，幽冥之中也不安分。”申公豹不禁嘀咕一聲

    不止是人間有封神大劫，冥土之中同樣有大劫數。

    “你猜我那獅兒在何方。”太乙救苦天尊呵呵一笑

    申公豹眼眸一動，猛然想起，太乙救苦天尊座下的青獅子正是在鎮守幽冥黃泉之路。

    因爲青獅無暇管理自家子孫，這才有卷寶到了青華界任職，沾染了九靈元聖的氣息，一步步變成了諦聽。

    也正是在那個時候，自家被有意無意引導的走上地藏王的道路。

    “師兄，伱想讓我幹嘛？”申公豹咽了咽口水，心中突然升起一絲不詳的預感。

    太乙救苦天尊咳嗽一聲，正色道：“我要你去平了地府！”

    夠了！

    你們這羣無理取鬧的洪荒大聖，大神，大仙們真是夠了。

    申公豹面無表情，心中卻依舊咆哮萬丈，先殺鴻鈞，後滅天庭，再平地府，你們要不要看看自己再說些什麼。

    紫霄宮，天庭，地府，洪荒三大巨頭，這是我一個申公豹該幹的活嘛。

    “我寧願去匡扶殷商。”申公豹翻着死魚眼，吐露詭異的光輝，冷漠無情道：“好歹還能落個無期徒刑。”

    北海海眼雖然清冷了一些，但，也好過死無全屍，魂飛魄散。

    那可是地府，萬靈的歸屬，不知道隱藏了多少大神通者，從后土到冥河，從阿修羅王到上古大巫，從酆都大帝到五方鬼帝，泰山府君到神荼鬱壘……什麼妖魔鬼怪，神仙大能沒有，堪稱魔道大本營，巫族總部。

    “咳，不是單叫你一個人過去。”太乙救苦天尊神祕一笑，指了指西方，緩緩道：“天地間有天地人三魂，故而功德圓滿者，太乙渡仙；執念不散者，閻羅治鬼；陰壽未盡者，冥王治人。”

    申公豹若有所思，卻又不解問道：“后土娘娘爲何能容西方入輪迴，演化六道，因果循環。”

    太古神道終結之後，西方二聖雖然出手結識了各種有緣人，有緣寶，但，對天地大局而言，不值一提。

    甚至連天庭分帝位，西方都不準備掙個西方佛老的位置，反而順水推舟送給了少昊。

    “自然是爲了給太素天那位添堵。”太乙救苦天尊擡了擡頭，望着天外天並沒有飛來紅繡球，這才小聲嘀咕道：“兩位大母神恩怨由來以久，上次后土撕裂媧皇的地皇位置，只能算是小打小鬧。”

    “嘶……地皇只是小打小鬧。”申公豹目瞪口呆，不禁問道：“那什麼才算是大事？”

    “自然是造人之爭。”太乙救苦天尊嘆息一聲道：“當初造人……黃帝生陰陽，上駢生耳目，桑林生臂手，此女媧所以七十化也。”

    “黃帝，黃帝怎麼會參與造人。”申公豹失聲一語，緊接着反應過來，洪荒天界不止一個黃帝。

    “黃者，地者。”太乙天尊解釋道：“是地皇。”

    此處的黃帝自然不是指軒轅黃帝，而是指黃色的帝皇，大地之皇。

    而，能稱得上大地之皇，當時只有媧皇與后土。

    “后土認爲人族是萬靈一員，衆生平等，媧皇認爲人族是人神的延續，生而高貴。”

    太乙天尊唏噓道：“兩位大母神因造人爭論不休，這也是巫妖大戰的起因之一。”

    “臥槽！”申公豹終於坐不住，感情巫妖大戰是兩位地母撕逼出來，眼珠子差點瞪出來，深吸一口氣道：“師兄，我記得巫妖大戰，兩位地母沒有出手爭鋒吧。”

    “地母沒有爭鋒，但，祂們的子嗣卻大打出手。”太乙天尊苦笑一聲道：“畢竟是兩位大母神。”

    “後土生信，信生夸父，夸父便是后土神族的嫡系，此外大尤爲炎帝後裔，代表炎帝神農支持后土。”

    “然而……”

    “然而，應龍處南極，先殺蚩尤，後殺夸父，不得覆上。”申公豹徹底麻了，兩位大母神背後，居然還隱藏着炎黃之爭。

    最終的結局，所有人都知道，黃帝勝出，炎帝落敗。

    太乙天尊緩緩道：“媧皇得人族軒轅之助，逐漸佔了上風，另外一位地母神話也逐漸縮小。”

    “變成了媧皇摶土造人。”

    媧皇摶土造人，看似一個事，實際上有三個人，媧皇，土，人。

    媧皇是取大地精華之土用來造人，相當於用了后土的血肉精血，此乃厚德載物！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冥冥之中，孕育了大地的意志，萬古長存。

    “所以，你們找來炎帝後裔的我，是用來背鍋吧。”申公豹幽幽，突然發現一切都對上了。

    黃帝勝出了，他的子孫無數，建立了無數國度，子又生孫，孫又生子。

    如今的人族或多或少有幾分黃帝血脈，不受后土待見，自然做不了地藏王。

    只有炎帝純正嫡系出身的申公豹，不沾染一點軒轅氣息，去坐鎮十八層地獄，才不會被后土排斥。

    “師弟此言差矣。”太乙救苦天尊神色一正道：“佛道駐地獄大使，非你莫屬，炎帝血脈中你是仙道二代弟子，在二代弟子中你炎帝血脈最濃郁。”

    “此乃天作之合！”

    “玉虛宮就決定由你去發揚光大，禪，咳咳，闡教了。”

    只有不被后土厭惡，才有打入幽冥，成爲臥底的可能，才有平定地府的機會。

    太乙天尊表示戲說不是胡說，冥冥之中一切早有註定。

    一念成佛，一念成仙，一念成巫，一念成妖，一念成皇，一念成黃。

    這就是洪荒！

    “行……吧。”申公豹只覺得生活就是那啥，不能反抗就開始享受，無論是闡教，還是禪教，他都能接受。

    袈裟往上身一披，破碗往地上一擺，他就開始佛系，能混一天是一天。

    反正北海海眼是躺平，十八層地獄也是擺爛，都是暗無天日的生活，沒有什麼區別。

    “不止是要行，還是要成。”太乙救苦天尊咳嗽一聲，叮囑道：“你負責鎮守輪迴，負責後勤，意義重大。”

    “文殊智慧，爲諸佛之師，觀音慈悲，指引衆生萬靈，普賢行踐，串聯諸天淨土。”

    “到時候你們四個聯手，管教那多寶老佛高坐蓮臺，大乘八宗，爲我禪教獨尊。”

    “什麼法相彌勒，八識四智，嚴華淨土，阿彌陀佛，統統不值一提。”

    “以菩提本心替元始本性，在末法時代，無法無相，明心見性，頓時成佛，不立文字，不塑佛性。”

    “屆時披上他的袈裟，曲解他的……”

    “師兄，過了，過了，咱們是正道。”申公豹頓時攔住太乙天尊，不讓他往下說，再說下去，自己真成反派了。

    感情元始聖佛也是佛是吧。

    “意思是那個意思，領會一下精神就好。”太乙救苦天尊嘀咕一聲，收斂了嘴臉，放下獅子，抄起法器，端坐回自家的蓮花上。

    “師弟，還有問題嘛。”

    坐在蓮臺上的太乙天尊，一副寶相莊嚴的模樣，彷彿正經仙家。

    “問題不大。”

    申公豹深吸一口氣，與掃蕩紫霄宮，推翻天庭，平定地府，架空佛門這些大宏願相比，殷商鬼帝，天乙成湯，便是一個小目標。

    一下子，變得平平無奇，沒有那麼可怕。

    “那便去吧。”太乙天尊聲音空靈縹緲，彷彿至高神靈說話：“危難之時，遇李得救。”

    “靈珠子，還是李靖？”申公豹詢問道

    “靈珠子。”太乙天尊擡了擡眼皮，愈發空靈起來，緩緩道：“師弟啊，下次不要問得這麼直白，咱們仙家講究一個雲山霧繞，不留痕跡，要有禪機。”

    “曉得了。”申公豹如吃了一顆定心丸，大搖大擺出了七寶林，正要尋卷寶離開。

    突然發現卷寶整個獸埋在黃金堆裏面，看見申公豹出來，嚷嚷道：“老爺我討得了三萬方仙道黃金，給您鑄金身用。”

    “善哉，善哉。”

    申公豹收起仙道黃金，咳嗽一聲道：“爾等捐獻黃金三萬，他日申國重建，我許你們一人一個大將軍如何。”

    “一人一個大將軍。”諸神仙面面相覷，其中一個膽大叫喚道：“菩薩老爺，這大將軍忒多了。”

    “那一人一個丞相。”申公豹毫不吝嗇的賣官鬻爵，笑眯眯道：“再封幾個伯爵如何？”

    “不要，不要。”諸神仙頓時搖頭

    “那你們要什麼。”申公豹一攤手，兩袖清風，黃金都被卷寶吞了。

    “菩薩老爺慈悲。”一衆真人，神王，力士，童子，高聲呼喊道：“還請指一條生路。”

    “也罷。”申公豹沉吟片刻道：“爾等，日後若是聽見道友請留步，法寶請轉身，此物與我有緣這三句話，轉身就走。”

    “我保你們量劫之中，亦有一線生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