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萬事和爲貴

    時光長河奔騰向前，彷彿一條巨龍匍匐虛空，包裹着宇宙，凝視着命運與未來。

    而，這一條龍，則是燭龍，燭九陰！

    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視乃明，不食不寢不息，風雨是謁，是燭九陰。

    掌握着時間的權柄，看守歲月長河，梳理着萬古的秩序，對於大羅之下激盪起來的幾朵浪花，產生的重生者，穿越者，燭龍懶得理會，因爲這對大勢沒有任何影響。

    燭龍真正守護，真正監視的是大羅者穿越時空，擾亂歲月的秩序。

    不同於衆生，即便穿越回過去，前往虛妄縹緲的未來，也是歷史車輪下的螻蟻，無法阻攔車輪前進。

    而，大羅者真的有改寫古史，篡改過去的偉岸力量，一舉一動都會影響整個諸天萬界，使得整個多元宇宙的時間線徹底混淆，從而加劇無量量劫的來臨。

    凡事都有例外，大羅者不能隨意穿越時空，不代表混元大羅不能。

    大羅者之所以要穿越過去，是無力改變現在，無法塑造自己的未來，才想要回到過去，篡改歷史，讓自己獲取更多的好處。

    然而，混元大羅們要是不滿意現狀，可以親自動手改造現在，塑造一個自己滿意的未來，根本沒有回到過去的需求。

    況且，媧皇還是一尊紫霄宮聖人，手中掌握一部分的天道權柄。

    衆所周知，洪荒大羅盡入紫霄宮，是爲至高神聖場所，所有的大勢，天意，政策，都是紫霄宮確立，並且頒佈出來的。

    而，天庭負責執行，碰到強勢的太一天帝的時候，自己參加立法，自己執行，換成現在的昊天上帝，就需要妥協，設立六御五帝。

    而，紫霄宮確立天意的最核心，便是六尊天道聖人。

    找媧皇討要一個說法，媧皇直接反手給你寫一張聖旨，告訴你，什麼叫做權限。

    散閒大羅穿越時空，那叫做偷渡，媧皇穿越時空，那是領導巡視，公務出行。

    雖然程序上有點小問題，沒有經過紫霄宮的正式審批，但，燭龍又不是鐵面無私的青天大老爺，沒有必要抓住一個不必要的流程，得罪媧皇，索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時間長河澎湃，彷彿發出哀鳴與質問聲音，似乎在說：“臣欲死戰，陛下何故先降？！”

    燭龍嘆息一口氣，索性另外一隻眼睛也閉上了，眼不見心不煩，任憑媧皇施展。

    失去燭龍加持的時光長河，化作最古樸，最玄妙的事物，剝去了一層層外殼，將自己的潔白的核心，暴露在媧皇面前。

    猶如貓咪玩弄的線團一般，時光長河密密麻麻，時而蜿蜒，時而直長，時而彎曲，但，大部分是光暗分明，上下間隔的。

    那些處於上游，綻放己身永恆光輝的時間線，是有大羅駐紮的希望之世，光明之界，彼岸。

    而，那些處於下游，黑暗，陰森，趨向於墮落的時間線，則是沒有大羅駐世的凡塵。

    沒錯，凡塵與彼岸最大的區別，不是多少生靈，多大領域，而是有無大羅駐世。

    即便渺小如海島，只有仙鹿，白鶴，三四童子伺候的世界，只要有大羅駐世，也是彼岸天界。

    反觀，若是沒有大羅，即便有十萬八千層位面，三千條光陰支流纏繞，無數分支子宇宙衍生的超級宇宙，也是凡塵俗世。

    大羅越強大，所處彼岸越發光明，越能佔據未來，越能成爲正統，越能與主脈重合，化作現在時間節點。

    尋常一境大羅的時間線，只是有些許微光，照耀過去，未來，現在，十方三世，帶領一界超脫之上，垂恩億萬京兆生靈。

    斬去三尸的二境大羅，他們的時間線無比光輝璀璨，甚至開始道染起，那些沒有大羅駐世的凡塵，開始散播己身光輝，播撒神話傳說，佔據更多，趨向更圓滿。

    成爲祖師的三境大羅，他們的時間線，不在止步於凡塵，甚至開始指染那些彼岸，那些有大羅駐世的宇宙。

    這個時候，不再是一個人單打獨鬥，而是組建成一個又一個神系，例如藥師如來座下，有月光菩薩，日光菩薩兩位大羅，例如元始天尊座下有十二金仙，玉清真王，諸多門人弟子，例如佛祖座下，有四大菩薩，例如天帝座下，有三清四帝，五方五老……

    有的時間線彼此重合，有的時間線交織錯落，有的時間線合作共贏，有的時間線是直接侵佔，封印。

    你佔據我的神話概念，我將伱的徒弟化作從神，你貶低我爲魔鬼，我呵斥你是外道。

    你來我往，好不熱鬧。

    大羅者的戰場在這裏，大羅者的爭鋒在這裏，元始天尊與菩提古佛在大羅天上的爭鬥，只算分勝負，時空上的鬥爭才是分生死。

    敗者輕者打落歸墟，封印至無量量劫，重則先天靈光破碎，下個盤古紀都無法歸來。

    並且鬥爭的形式，也無比複雜，在諸多時間線中，當屬於天庭神系最爲龐大，最爲複雜，散播的光輝不止覆蓋了無數支流，甚至與時光長河主軸隱約重合。

    按照道理來說，昊天上帝才是最強大存在，早早證道盤古，身成太一，化作人世間唯一的大源。

    然而，實際情況是，天庭內部派系林立，諸神羣仙內鬥，互相拉扯，拖昊天上帝後腿，影響他前行的步伐。

    最上層有三清四帝，五方五老，中間有南斗六司，北斗七元，八極九曜，最下方還有十都冥王，泰山府君，酆都大帝。

    星神，人神，天神，鬼神，冥神，地神，仙神，你來我往，相互摻沙子，嚴重影響了天庭大一統的質量。

    導致理論上，本該是最強大的昊天上帝沒有發育起來，遲遲無法抵達太一圓滿的至高神道領域。

    反觀是元始天尊，菩提古佛，媧皇娘娘，這些古老者，因爲攤子比較小，神系更容易圓滿，自成一體，證道混元，超脫在外，壓了天帝一頭。

    在如此複雜的情況中，卻有一條不大不小的時間線貫穿起來，擾亂歲月，鏈接神系，產生了鮎魚效應，在攪動小魚生存環境的同時，也激活了小魚的求生能力，使得整個諸天萬界烏煙瘴氣的。

    作爲這一條時間線的主人，災劫大羅合理的受到了諸天萬界，各方勢力的追殺，一尊大羅金仙化身躲在了幽冥陰山，一尊大羅神仙化作躲在了北海海眼。

    痛失二屍的情況下，導致了災劫大羅實力大減，以至於淪落到了被狗咬的地步。

    “二郎，二郎，切莫動手，萬事以和爲貴！”

    “天道無情，人有情，芸芸衆生皆是苦難者，都不過是在這紅塵中爭渡罷了，這萬事萬物間，怎一個‘和’字貴而了得，你怎麼執迷不悟啊。”

    時光長河盡頭響起了，某個災劫大聖的哀嚎一聲，慌不擇路，想要找個地方避難，逃到了十州三島，嚇得扶桑大帝君神色一變，高聲道：“快升起羣仙大陣，災星上門了！”

    一衆水陸神仙被嚇得拿不穩法寶，大小龍王尊神驚得冠珠顫顫。

    轉眼間，災劫大聖跑到靈山腳下，高呼道：“阿難，迦葉快開門，是我！”

    話音剛落，驚得如來老佛下了蓮臺，嚇得五百羅漢失了禪定，幾位大菩薩面面相覷，三千佛陀哈哈大笑。

    緊接着又到了天庭，諸神神色一白，連連道：“禍事，禍事，怎麼引得衰神上天。”

    剎那間，連大朝會都不開了，諸神各回各家，各找各媽，驚嚇得那九曜星閉門閉戶，四天王無影無形。

    ……

    連番試了好幾次，災劫大羅無語凝噎，垂頭喪氣道：“貧道人緣真就這麼差勁？”

    “呵呵。”虛空上響起冷笑，司法天神冷酷無情道：“這才是善惡到頭終有報！”

    “施災劫者，終被災劫。”

    “申公豹，你改悔吧！”

    “唉！”災劫大羅仰天長嘆，目光真摯道：“二郎啊，以前我沒有得選，現在我想要做個好人！”

    “師叔，楊戩已經死了！”司法天神眼瞳中充滿怒火，咆哮道：“你選的嘛！”

    “你今天我是抓定了，上帝來了都沒用！”

    “誰來救我一救！”災劫大羅高呼一聲道：“誰要是救我一次，我就答應幫他勸架一次。”

    諸天萬界寂靜，非但沒有人救援，反而響起一位位樂子人的拱火聲。

    災劫大羅頓時無語凝噎，以往都是他拱火，如今終於輪到自己了，這叫什麼，因果循環嘛。

    就在這個時候，時光長河動盪，似乎有力量從太素天方向涌現。

    “媧皇娘娘。”

    災劫大羅喜極而泣，歡呼道：“關鍵時候，還得看咱母神！”

    一道時光組成的漩渦浮現眼前，身後司法天神即將追上來，災劫大羅想都沒有想，直接一個跟頭栽了進去。

    光陰流轉，歲月變遷，災劫大羅心中的喜悅一點點散去，喃喃道：“這不是去未來，也不是去平行宇宙的通道，這是回到過去的力量。”

    “燭龍呢，燭龍怎麼不出來管管啊，我非法穿越了？！”

    燭龍聽到了，並沒理會，只是翻了一個身子，繼續看戲。

    光陰盡頭，一方圓滿無暇的洪荒宇宙浮現，那種永恆自在的氣息，讓災劫大羅若有所思道：“我回到了洪荒尚未破碎的時代，這是……”

    災劫大羅掃了一眼現場，聲音啞然而止，目光無比呆滯，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他看見了什麼，元始老師，菩提老師，還有媧皇母神。

    這場景，這畫面，比起司法天神的追殺，那兇險的不是一點兩點。

    災劫大羅欲哭無淚，只想大喊一句，媽啊，你坑我！

    媧皇娘娘指着災劫大羅，笑意盈盈道：“解鈴還須繫鈴人，小豹子，看你能力的時候到了，上去勸勸架。”

    災劫大羅露出一個比死了還難看的笑容，咽了咽口水，望着元始天尊與菩提古佛，聲音無比顫抖道：“兩位教主，萬事何爲貴……”

    元始天尊收斂了殺氣，一副道骨仙風，縹緲自在的模樣，淡然道了一句：“善哉，善哉。”

    “慈悲，慈悲。”

    菩提古佛微微一笑，寶相莊嚴，神聖光明，手中七寶妙樹，換了一個方向，朝着災劫大羅刷去。

    兩位天尊教主都清楚再打下去，能打到無量量劫，這是一場漫長的持久戰。

    所以不可能打下去，只是缺少一個臺階罷了。

    你看，現在這臺階不就來了嘛。

    “還得是媧皇啊。”須彌山上靈寶天尊讚許一聲道：“旁人是想不出這麼損的主意。”

    接引道人好心提醒道：“道友，說話小心點，萬一被媧皇聽見了。”

    “沒有，同爲混元大羅，媧皇只能隱約感應。”靈寶天尊微微一笑道：“這是在須彌山上，所以說話的是你，不是我。”

    接引道人雙手合十，面露慈悲之色道：“道友，有沒有一種可能，我須彌山的隱蔽大陣剛纔已經被你砍壞了。”

    “禿驢，你算計我！”

    “善哉，善哉，因果循環，自作自受。”

    須彌山上，殺性最大的靈寶天尊在打嘴炮，大羅天外，道骨仙風的元始天尊報以老拳，各種開天印，道一印，無極印，番天印，不要錢的灑出來。

    菩提古佛也分出十八手每只手都執着不同的法器，包括定瓔珞傘蓋、花罐魚腸、神杵、寶銼、金鈴、金弓、銀戟以及旛旗，盡是金屬靈寶。

    西方貧瘠，寸草不生，但，西方屬金，地下有礦，缺仙丹妙藥，從來不缺法寶。

    原本元始天尊與菩提古佛的對戰，中途加了一個災劫大聖，變成了三方亂鬥。

    一位路過的洪荒史官看見了這一幕，默默記下悠悠青史：某年某月某日，元始天尊與菩提古佛，災劫大聖，於天外天混戰，不分勝負。

    這是一場曠日持久的大戰，災劫大聖刷新了記錄，以大羅二境之身，逆戰兩位混元大羅，可歌可泣，實乃萬古楷模，大羅先鋒，雖敗猶榮。

    申公豹大聖堪稱開天闢地第一天驕！

    但，這種不怕死，勇於作死的行爲，並不值得廣大神仙學習。

    望後世大羅引以爲戒——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史官白澤留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