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上古真人申公豹

    安忍不動如大地，靜慮深密如祕藏。

    靜能生慧。

    不管佛門，還是道門，都對靜這個字無比重視，佛門某一支脈甚至將禪定視爲成佛的唯一途徑。

    先由“入靜”開始，而到“至靜”，才能達到“寂靜”，此時已經是忘我的境界，從“身空”、“心空”而進入到虛空法界。

    在定中產生無上的智慧，以無上的智慧來印證，證明一切事物的真如實相的智慧，這叫作禪。

    道門亦是如此，有《太上老君說常清靜經》，僅四百零一字，是道教最重要的煉養術之一。

    一方正經道脈，可以沒有神通妙法，但，絕對不能沒有這部經書。

    老君曰：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吾不知其名，強名曰道。

    夫道者：有清有濁，有動有靜；天清地濁，天動地靜；男清女濁，男動女靜；降本流末，而生萬物。清者，濁之源，動者，靜之基；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

    無論是禪定，還是清淨，都是跳出本相，而觀天地自然變化，這個自然就包括了己身。

    人，亦是自然的一部分，亦是天地的一環。

    遣其欲而心自靜，澄其心而神自清，用超脫的視角，去看未超脫的自己，三尸皆斬，六慾已滅，是這種狀態的前提。

    在達到“心無其心”、“形無其形”、“物無其物”，“唯見於空”的境界之後。

    需要考慮一個問題，那就是空，在不在。

    看似空了，看似清淨了，實際上有空這個概念，就算不上四大皆空。

    還要“觀空亦空”、“所空既無”、“無無既無”才能“湛然常寂”。

    “寂無所寂，欲豈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靜”，直至進入“常清靜”的境界，如此“漸入真道”“名爲得道”。

    金仙道君，又名曰得道金仙，正是這個階段修煉。

    得道之後，實無所得，爲化衆生，名爲得道；能悟之者，可傳聖道，這個階段，是太乙，大羅，混元，聖人的修行。

    申公豹現在要做的是，讓自己漸入真道，成爲一名真正的得道金仙，境界上圓滿。

    評價一個仙人的標準，有四個：法力，肉身，大道，境界。

    法力：顯而易見，是指着掌中生滅宇宙，開天闢地的法力。

    肉身：更是易懂，身處宇宙歸墟而不滅，就是不朽的肉身。

    大道：是指着一位金仙所合大道，用法力驅使大道，類似給我一個支點，我就能撬起整個地球。

    大道掌握越精妙，所需要的法力就越少，兩者是一個相乘的關係。

    境界：玄之又玄，例如十地菩薩便是金仙境界，以虛合道也是金仙境界，合道是境界，得道亦是境界。

    類似一個工程師證書，有高中低級之分，根據自己所學專業，又分出許多種考試。

    申公豹沒有金仙的法力和肉身，但，有金仙的大道和境界，如今要讓初級合道金仙證書，昇華爲中級得道金仙證書。

    對於修行者而言，境界和大道是根本，法力與肉身是附帶，就像是水桶與水，

    境界到了，水桶就變大，裏面水隨着時間積累，會一點點變多。

    玉清真王設下這一場考試，如同突擊考察，讓沒有準備申公豹手忙腳亂，還好最終靠着地藏之性，讓自己靜下來。

    雲中子見狀，微微一笑，趁機提點道：“有而不有，空而不空，真空非空，妙有非有，空有不二，性相一如。”

    伴隨雲中子縹緲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申公豹眼瞳浮現一絲若有所思，徘徊在密室許久的他，似乎找到一把鑰匙，輕輕一推，打開了那一扇堅不可摧的大門。

    他的視角超越，己身寧靜不動，生死臨色不變，肉身法力元神受到束縛，但，心靈不受束縛，不斷的拔超，不斷的昇華，所觀察區域飛躍，最終跳出寶蓮燈宇宙。

    這一刻，他所接觸到的三千大道，同寶蓮燈宇宙的三千大道截然不同。

    在寶蓮燈宇宙中，申公豹可以運轉生死大道，讓死亡的自己復活，可以施展血肉大道，讓自己長出一個新的頭顱。

    但，在外界，在寶蓮燈宇宙之外，大道不受他控制，玄之又玄，無法掌控。

    看起來相似，實際上差之毫釐，謬以千里。

    彷彿寶蓮燈宇宙中，他所掌握的大道是虛假的，連他這個合道金仙都是虛假的。

    “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什麼是虛，什麼是幻。”

    申公豹心靈無比寧靜，以禪定的姿態，用無上大智慧去思索，以往早已經被驗證無數次的問題：“什麼才是幻化。”

    不止是天地在變，不止是宇宙在變，不止是人在變，連大道都在變化。

    連大道都在變化，還有什麼是不變的呢？！

    聖人之道，隨世而易，萬古大道，唯易不易。

    所以玉虛宮中道書，才一遍又一遍重複，以實合道是一條獨木橋，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險路。

    以實合道者，就算把法力，肉身，大道三者修行到圓滿，可依舊身處在宇宙當中，無比真正的超脫，三者圓滿，但，境界始終不圓滿。

    想要圓滿，只能趁着宇宙歸墟，開天闢地的那一刻，才有機會接觸到外界的大道，才能感悟道什麼叫做虛幻，什麼叫做真實。

    這樣的機會，只有一次，只有一個。

    而，以虛合道，粒子超脫，在最弱小的時候，就開始接觸宇宙之外。即便弱小如申公豹，也能觸碰到外界，讓境界與大道圓滿，然後再回過頭去修煉法力與肉身。

    這是先難後易，先易後難，兩種選擇。

    視角超脫，目光昇華，離開了寶蓮燈宇宙，申公豹終於看見自己的頭顱在何方，那白鶴童子銜着自己頭顱，飛向那南海。

    南海的大帝叫倏，北海的大帝叫忽，中央大帝叫渾沌。

    “shu”倏帝看着申公豹飛來的頭顱，打了一個哈氣，揮揮手將頭顱拍了回去，慵懶道：“怎麼又來一個，還不到開天闢地的時候。”

    “等你身成元始再來吧。”

    轟！

    倏帝之力，迅速到了極點，超越了時間，超越了空間，將一切倒放了回去。

    頭顱飛轉，視線飛躍，穿越了無數時空，最終兩者齊齊歸於寶蓮燈宇宙。

    “好一場大夢！”

    申公豹伸了一個懶腰，起身扭了扭脖子，摸着腦袋，若有所思道：“我的頭，又回來了！”

    玉清真王笑問道：“師弟，可有所悟？”

    “無極復無極，終究歸無極。”

    申公豹道歌一聲，讚歎道：“此乃真空妙有，練假成真，幻化極限。”

    “連大道都是假的，那生死也是假的，如果生死也是假的，那麼師兄招來白鶴，將我頭顱銜走這件事情，也是假的，也是幻化的。”

    “善哉，善哉。”雲中子讚許道：“是以至人通神心於無窮，窮所不能滯；極耳目於視聽，聲色所不能制者，豈不以其即萬物之自虛，故物不能累其神明者也？”

    “是以聖人乘真心而理順，則無滯而不通；審一氣以觀化，故所遇而順適。無滯而不通，故能混雜致淳；所遇而順適故，則觸物而一。”

    “如此，則萬象雖殊，而不能自異。不能自異，故知象非真象；象非真象故，則雖象而非象。”

    玉清真王蓋棺論定道：“本體無相，非有非無，超乎分別，即體即用。欲言其有，有非真生欲言其無，事象既形。象形不即無，故曰非無；非真非實有，故曰非有。”

    “譬如幻化人，非無幻化人，幻化人非真人。”

    “真人，至人，聖人。”申公豹喃喃一語道：“神人無功至人無己聖人無名，那麼，真人是否可以稱爲無幻。”

    “真人無幻。”雲中子莞爾一笑道：“也可以用仲尼的說法，不惑。”

    “真人不惑。”

    “不惑，這個不好，同前面三個不對稱，要是南華天尊知道了，該到夢中找我們聊天了。”玉清真王搖了搖頭，思索片刻後道：“不惑，無知。”

    “吾有三德：曰慈、曰儉、日不敢爲天下先。”

    “應該是真人無知。”

    申公豹想起自己在宇宙之外迷茫的那一幕，沒有大羅天庇護，沒有天仙道果指引，就像一個剛出生的孩子一樣無知，對於外界一無所知。

    金仙可在宇宙當中稱尊，但，到了宇宙之外，便是無知孩童。

    “金仙僅是修行的開端。”

    申公豹附和道：“師兄此言不錯，真人無知，我亦是無知。”

    雲中子戲謔一笑道：“你們兩個一唱一和，將真人的地位擡得太高了，讓那些地仙情何以堪。”

    洪荒主流中，地仙稱真人，天仙稱真君，金仙爲道君。

    這種尊稱，同境界，精神不一樣。

    申公豹頓時失笑道：“嚴格算起來，我還是地仙嘞。”

    儘管他有天仙道果，有金仙境界，卻不妨礙申公豹是一個地仙。

    這就是洪荒，這就是奇葩的洪荒大宇宙，什麼人都有。

    雲中子不禁感慨一聲：“其他地仙要是遇見你，當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舉一個不恰當的例子，現如今的申公豹，表面上是地仙學位，實際上已經發表了天仙論文，並且拿到了金仙教授資格。

    跟其他地仙相處，看起來是同一層次的同學，坐在課桌上，相談甚歡，談笑風生，實際上等着上課鈴聲一響，申公豹就拿着教材上講臺教書。

    “地仙稱真人，只是真仙代稱罷了。”

    “上古神道紀元，亦有真人。”

    玉清真王悠悠道：“餘聞上古有真人者，提挈天地，把握陰陽，呼吸精神，獨立守神，肌肉若一，故能壽敝天地，無有終時，此其道生。”

    “如今有地仙者，淳德全道，和於陰陽，調與四時，去世離俗，積精全神，遊行天地之間，視聽八達之外，此蓋益其壽命而強者也，亦歸於真人。”

    雲中子若有所思道：“這倒也是，慈航師妹，黃龍師弟，玉鼎師弟，太乙師弟，普賢師弟，他們五個的真人之號，都是上古之時獲得的。”

    “一直到如今都沒有改稱呼，不像文殊，道行早早換上天尊之號。”

    “申師弟如今倒是可以，冠古之真人名號。”

    上古真人申公豹默默吐槽一句道：“其實，今之真人，我也能冠一下。”

    他即是上古真人，又是今之真人，能熟練地切換大小號。

    “都冠，都冠。”

    雲中子灑脫一笑，悠悠道：“就是師弟的法力和肉身，還是要儘早提上去，不然某些大成天仙就要找伱來刷稱號。”

    “昔日我與金仙大戰三百回合，我同金仙不分高下，這些虛名，某些長生不老的天仙還是特別喜歡的。”

    申公豹聽完差點冷汗淋漓。

    天仙這個境界，很玄妙，是道門的本土境界，有數萬年的天仙，有數十萬年的天仙，也有數百萬年的天仙，

    一旦，天仙突破千萬年這個年限，就會特別的變態，可謂是一個個身懷絕技，不是不能突破，是有着種種原因，不肯突破。

    這就導致他們越活越久，精神越來越變態，法力越來越渾厚，朝着某種樂子人的方向進軍。

    一旦，這些千萬年份，億萬年份的天仙知道，有申公豹這種金仙存在，肯定會上門來論道一二。

    畢竟金仙不朽，就算在洪荒主天界都是算高層，一個組織往往是大羅爲老祖，太乙當掌門人，金仙不是長老，就是重點栽培對象。

    就算玉虛宮，也有一塊麒麟碑，記載闡教各路金仙的名號。

    申公豹境界已成金仙，已經碑上有名，說不定有一羣仙人正在圍觀他的姓名。

    申公豹擦了擦並不存在的冷汗，連忙求教道：“兩位師兄慈悲，還請賜個法子，救我一救。”

    雲中子慢悠悠道：“我有個治標不治本的法子，你去截教，或者人教避一避，闡教的天仙自然找不到你了。”

    申公豹眼前一亮，這倒不失一個法子，自己出去避一避，打不過，還躲不過嘛。

    闡教的天仙只是想拿自己刷聲望，不會爲難道場的童子們。

    “可有治本的法子？”

    申公豹緊接着問道，避一避固然好，可不能一直躲着。

    “治本，倒也簡單。”

    玉清真王淡然一笑道：“法力的問題容易解決，你自己會煉丹，或者去討幾個蟠桃，幾個人蔘果就能解決。”

    “至於肉身，寶蓮燈宇宙的古神肉身差了一點，最多天仙神王層次，入不了金仙門檻。”

    “你得專門找一個打磨肉身的宇宙，戰鬥無雙的修行體系，修煉不朽肉身。”

    “諸天萬界，茫茫混沌海，不缺武道宇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