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底線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匂宮出夢字數:4177更新時間:24/07/20 09:29:01
    看樣子,你最惱恨的,其實還是你說的那個人咯?」

    看到情況並非最糟糕的那種,亨利埃塔夫人心裏也稍稍鬆了口氣。

    看來,女婿當了皇帝之後,雖然確實有點「放飛自我」,但他倒也沒有就此完全喪失一切自制力,相反他在這方面倒是挺「挑剔」的——並非夫人強行爲女婿開脫,實際上,在此時的歐洲各國君主們當中,他真的算是節制的了。

    要知道,君王們身邊總是不缺乏想要藉着上龍牀博取一把富貴的美女,法國宮廷更是如此,在這種環境下,想要不「風流」反倒是奇怪,所以哪怕再怎麼爲女兒心疼,大公夫婦卻很難在這種事上多說什麼。

    看來,殿下終究還有點詩人情懷,所以把情趣看得高過***吧……

    夏奈爾她已經親眼見過,雖然出身低下,但既忠心又機智,而且還不乏爲主冒險的勇氣,的確不可多得;艾格妮絲小姐她還沒有見過,但是從之前聽到過的信息來看,不光美貌還有着傲人的劍術,她質樸的風範甚至還被自己的兒子大加稱讚。

    所以,她反而不奇怪爲什麼自己的女婿會垂青於她們。

    而且,從女兒的口風來看,其實特蕾莎雖然並非心甘情願,但也早已經默認了她們插足於自己生活當中的現狀——她剛纔無意中提到這兩個人的時候,還用了敬稱,唯獨提到蘇菲(瑪麗亞)的時候,會用「那個人」來指代。

    同樣也可見,她也不是不能夠原諒丈夫的風流,只是無法接受當初好不容易才擺脫的情敵,又以一種「借屍還魂」的方式再度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孩子,你是在害怕嗎?」於是,在看明白了這一切之後,夫人顫聲問,「比起憤怒,你更多的是害怕,對嗎?」

    面對母親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原本憤憤不平的特蕾莎,彷彿中了什麼魔法一樣,突然僵直住了。

    她下意識地否認,但是面對母親那種瞭然的眼神,她一時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而她的反應,也更加讓夫人確認了自己的猜測。於是她繼續說了下去,「你確實是在害怕,你害怕自己雖然和殿下喜結連理,並且過了這麼久的恩愛日子,但是在他心目中的分量,還是比不上過去的那段孽緣;你害怕自己全心全意投入的愛,卻被一個遠在千里之外的幽魂打垮——對嗎?」

    說完,她又嘆了口氣,然後小聲補充了一句,「別試圖對媽媽說謊,你並不擅長這個的。而且,現在對我說謊又有什麼用呢?媽媽是來幫助你的啊……」

    母親的每一句話,都重重地拍打在了特蕾莎的心裏,讓她頓時絞痛了起來。

    她先是低着頭捂着胸口,然後擡起頭來,重新面對自己的母親。

    「媽媽,您說得對,我就是這麼想的。在我看來,我們結婚之後,最幸福的日子就是遠在希臘和約阿尼納的時候,那時候我們簡直彼此融化在了一起,我們在那個無人注意的角落了,完全分享了彼此的生活……可是來到了法國之後,一切就都大不相同了。

    我們逐漸有了隔閡,他開始不再和我無話不談,也逐漸開始尋歡作樂,不光這樣他還甚至把私生子公開擺在了臺面上,還封了個公爵!我確實對此不滿,可是我又能怎樣呢?所有人都覺得那好像天經地義,就連您都漠不關心,那我還能說什麼?

    是的,我忍受了這一切,就當是殿下想要找點樂子,人生在世誰不能找點樂子呢?只要他的心中我和孩子們最重要那就行了,我這裏才是他的心靈和事業的最終寄託……我也一直是堅信着這一點的。可是……」

    說到這裏,特蕾莎突然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臉,彷彿想起了什麼不堪回首的回憶,「可是,我的堅信,卻被殿

    下輕而易舉就擊碎了!在那個賤女人出現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噩夢沒有結束,相反它猶如附骨之疽一樣跟隨着我們,只是一直在潛伏而已。她也明顯是衝着我來的,她故意在殿下面前搔首弄姿,在我面前桀驁不馴,她想方設法地氣我,用盡各種手段來折損我的權威!

    如果光是這樣,那也就罷了,當年我沒有怕過她姐姐,那麼現在也不可能會害怕她,我有的是辦法讓她蒙受教訓,承受羞辱。可是,當我準備這麼做的時候,殿下……殿下卻擺明了袒護她!他不是不明白,相反我們相處了那麼久,他怎麼可能不懂我心中的想法?可是他明知道我會怎麼想,卻還是想方設法地袒護她,那意味着什麼您明白嗎?那意味着他不僅沒有忘記舊情,反而還想要換種方式重溫舊夢,而這個浪蕩、不知羞恥的女人,居然不顧別人的譏笑,就賴在我們的面前!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之前的付出又算什麼呢?殿下難道就沒有感受到我對他的一片真心嗎?爲什麼他要這麼做?」

    此時特蕾莎對丈夫和瑪麗亞的關係,還是停留在「他想換種方式來重溫舊夢」這一點上,即使如此,她就已經感到無比難受了。

    雖然她已經逐漸看清楚了丈夫的真面目,但是她的想象力還是有點不太夠,所以根本沒有想到,丈夫的野心,不僅僅是找個「替代品」而已。

    在大聲發泄了一通之後,特蕾莎如泣如訴地看着母親,然後哀婉地問了她,「媽媽,一直以來,我都把維護我們之間的感情看做最重要的事,爲了滿足殿下的任性,我也一次次地做了讓步。

    有人可能會嘲笑我是個妒婦,嘲笑我不像個法國的皇后,可是我還沒有足夠努力委曲求全嗎?在他一次次的尋歡作樂時,在他隔幾天就跑出去陪伴艾格妮絲小姐時,我都像是沒事人一樣忍受了下來,我都已經忍受了那麼多了,難道還有人能指責我器量狹小嗎?我就連這麼一個要求都不能有嗎?我只想做自己丈夫的最愛,甚至不是唯一的愛人,難道這個要求也離經叛道了嗎?面對此情此景,難道我不該生氣嗎?」

    在特蕾莎傾訴和抱怨的時候,亨利埃塔夫人只是用心疼的目光看着女兒,時不時地撫弄着她的手,以此來安慰女兒。

    「不,特蕾莎,你並不過分。」等到特蕾莎說完之後,夫人輕輕嘆了口氣,然後再以鼓勵的語氣回答了女兒,「爲了維護自己的婚姻,你已經足夠努力了,沒有任何人可以指責你做得不夠,也沒有任何人可以否定你對殿下的愛和包容,至少媽媽永遠站在你這邊。」

    得到了母親的認可之後,特蕾莎原本激動的呼吸漸漸地平復了下來,原本滿腹的委屈好像稍稍變得輕鬆了些許。

    畢竟,雖然貴爲皇后,但是作爲一個遠嫁過來的公主,她身邊並沒有什麼真正的貼心人,更不可能把自己心中的苦惱說給無關人士聽(說了別人也未必會認同和理解),所以這些怨憤長期地憋在心裏,更讓她心情抑鬱,而現在,母親的到來,一下子讓她可以多了一個能共情自己的傾訴對象,反倒是讓她緊繃的壓力放鬆了不少。

    而對夫人來說,現在的情況也已經一目瞭然了。

    女兒誰都可以忍,唯獨忍不了那個瑪麗亞,因爲瑪麗亞不是她自己,而是那一段孽緣的又一次「重演」,而這意味着她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化成了無用功,這是她無法接受的結果。

    所以,和瑪麗亞的爭端、以及女婿或明或暗的偏袒,已經成爲了她心中無法忍受的刺,更成爲了她心情抑鬱的根源。

    而這時候,夫人也敏銳地察覺到了問題的關鍵——正因爲殿下是這種重視情分的人,他越是「挑剔」,那麼可能更加難以忘懷過去的孽緣。

    這就意味着,女兒的幸福道路上,蘇菲就成爲了無法逾越過去的坎,是無法抹消的陰

    影。

    如果蘇菲願意出手,阻止這一切,那可能還好說,但就在她臨行之前,她曾經去美泉宮拜會過蘇菲,得到的卻是禮貌而又冷淡的拒絕——也就是說,不可能指望她做出任何努力,去抹消這些陰影了。

    不過,面對正在氣頭上的特蕾莎,夫人明智地選擇了把這件事咽進了肚子裏——因爲說出來也沒有用,反而只會火上澆油,更讓特蕾莎氣憤。

    不過,這種事本來也不可能把希望寄託在別人幫忙上面,事在人爲,只能靠自己的努力了。

    於是,夫人一邊爲自己的女兒感到心疼,一邊又開動自己的腦筋,爲女兒絞盡腦汁。

    接着,她又小聲開口了,「我的女兒,之前我在奧地利的時候,聽說這位瑪麗亞公主,又盛氣凌人,又肆意揮霍,比起她的孿生姐姐的作派來說,簡直有過之而不及,是這樣嗎?」

    「當然是這樣,甚至可能比您聽說的還要過分。」特蕾莎立刻就毫不留情地評價了起來,「她性格尖酸刻薄,和任何人說話都極盡嘲諷之能事,輕易就能把所有人都氣得七竅生煙;她做事也張揚恣睢,全沒有把任何人放在眼裏,甚至還公開拉幫結派,索取好處,只爲了滿足自己的揮霍所需……雖然空長了一張好皮囊,但是卻絕不是個好人,不然也不會心甘情願地做出這麼傷風敗俗的事情了!」

    因爲氣憤和厭惡,所以特蕾莎對瑪麗亞沒有一句好話,但是她畢竟從小受過嚴格的皇室教育,所以哪怕再怎麼厭惡對方,也維持着基本的風度,沒有罵出不雅之詞,甚至評價其實還是挺客觀的。

    而特蕾莎的評價,倒是也證實了夫人的心中所想。

    很明顯,和之前收集的情報一樣,這個瑪麗亞確實就是張揚外露的性格,而且做事從不顧忌別人的心情,一看就是個從小被寵壞的公主。

    ——可是,如果她真的這麼一無是處,那麼哪怕她長着一張和蘇菲一樣的臉,又怎麼可能被自己挑剔的女婿看上呢?

    如果真是一無是處,恐怕他只會覺得她玷污了蘇菲在自己心中的形象,然後就會把她趕得越遠越好。

    所以,要麼這位瑪麗亞公主,在囂張跋扈的外表下,有一些不爲人知的特質或者本領,要麼這其中就還有一些別的內情。

    總之,她絕對不是那麼簡單就能夠解決的人。

    只可惜聽說她最近回孃家辦事去了,恐怕要過一陣子才回來,不然夫人現在都想去會會這個女人了。

    「那你之前和她衝突過嗎?」夫人又問。

    「她哪裏配和我衝突呢?」特蕾莎冷笑着反問,「只不過我小小地教訓過她罷了,事實上,要不是殿下刻意偏袒,我早就把她趕回巴伐利亞去了。」

    對於怎樣「小小教訓」瑪麗亞,特蕾莎並沒有跟母親解釋,因爲那是絕對不能說的。

    她知道,如果自己說出來,父母親只會勃然大怒——因爲自己的所作所爲固然解恨,但實在有失皇室體統,甚至還會讓他們傷心自己女兒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

    不過,縱使特蕾莎沒有解釋,夫人的心裏卻也大概有了數,以女兒在碰到自己在乎的事情上如此固執的脾氣,她們之間絕對不會是「小小衝突」。

    從女兒的口風來看,她甚至曾經動用過皇后的權威,差點就把這個礙眼的女人趕回老家了。

    但正因爲如此,夫妻之間的矛盾也變得越發激烈,女兒更是憂愁到如今的地步。

    所以,第一步,是不管怎樣,先緩和下夫妻之間的關係。

    特蕾莎的心情她完全可以理解,她也認爲這個瑪麗亞不應該留在女婿身邊,這只會讓一切都變得難以忍受。

    但既然現狀如此,那就需要講點策略,而不能以夫妻

    反目作爲代價。

    於是,夫人又重新陷入了思考。

    這一次她想的是,該如何先說服女兒。

    畢竟,真要論起「位階」來說,女兒比她這個做母親的還要高得多——這也就意味着,除了母女的感情因素之外,實際上她對女兒也沒有任何約束力,特蕾莎真要不聽話、或者陽奉陰違,她也沒有什麼辦法。

    她心疼着寶貝女兒,不忍心看到她鬱鬱寡歡,更不忍心看到女兒被如此欺負。但正因爲如此,她更需要爲女兒維護她最珍視的東西。

    「特蕾莎,無論你現在有多委屈,但我希望,這段時間你要和殿下其樂融融,就當是爲了讓我開心,好嗎?至於瑪麗亞的事情,我們從長計議,總會有辦法的,你先別急着置氣,這只會讓你更加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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