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守密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匂宮出夢字數:4224更新時間:24/06/27 01:44:42
    “傻瓜。如果對我有所求,那老老實實求我不就好了,何必對我耍弄什麼手段呢?我會答應的。”

    聽見瑪麗亞口中聽出這麼溫柔、包容的話,艾格隆頓時目瞪口呆,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

    可是額頭上滑膩冰涼的觸感,告訴他這一切並不是做夢。

    她對我確實另眼相看……

    要說不感動那自然是騙人的,之前她盡心盡力幫忙,在自己受傷之後還盡力幫助照顧自己,而自己現在明明這麼得罪了她,她還是體諒包容了。

    哪怕沒有明說出口,艾格隆也能察覺到,自己在她心中,確實有着一個不同於其他人的位置。

    不過,她的感情有沒有上升到爲自己肯不顧一切、甚至冒險去替代自己的孿生姐姐呢?

    應該還不太可能吧……

    不過,只要有現在這個基礎,那就說明自己的計劃大有可爲,完全可以繼續嘗試。

    帶着些許的竊喜,艾格隆鬆開了拳頭,然後眼圈一紅,聲音也哽咽了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殿下!請原諒我吧……”他擺出了極爲慚愧、內疚的架勢,帶着哭腔向着瑪麗亞道歉,“我沒有足夠信任您,我辜負了您的這一片好意,甚至還讓您生氣……我真的該遭天譴!您對我每多一分的包容,就更讓我自慚形穢。”

    “行了,行了,別再給我演這種戲碼了,讓人倒盡胃口。”瑪麗亞白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耐煩,“既然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我就姑且再配合你們一下吧,不過,你的人不能對我身邊的人無禮,他們都是局外人,不應該受到無端的猜疑和侮辱。”

    “沒問題。”艾格隆自然馬上答應了,“我不會爲難他們的,只要我這邊確定安全之後,馬上就會放了他們。”

    雖然她的話很不客氣,但是她的神態卻相當自如,顯然已經消了氣了。

    也許是對自己剛纔的舉動有點後怕,她的眼神也躲閃了起來。

    “剛剛我說要掐死你,只是一句氣話,你別放在心上——”

    “沒事,如果被您掐死才能讓您消氣的話,我願意立刻就承受這樣的處罰。”艾格隆隨口回答。

    “那我們可就說定了啊——”瑪麗亞冷笑了起來,“如果以後哪天你真的做出讓我無法原諒的事,我就掐死你,你不許反抗。”

    雖然這看上去有點像是打情罵俏,但是艾格隆一時間突然心頭有一股寒意竄起,於是不敢再搭話了。

    不過在心裏他還是有點不相信,瑪麗亞區區一個弱女子又能把自己怎麼樣呢?

    “你打算什麼時候動身?”瑪麗亞轉開了話題。

    “如果可以的話,今晚就走。”艾格隆如蒙大赦,連忙回答,“畢竟您亮明身份之後,警察當局肯定會把您列爲重點觀察人士,我留在這裏實在太危險了。”

    “今晚就走?你的身體,撐得住嗎?”瑪麗亞有些驚訝。

    “不管怎樣我也必須撐住。”艾格隆斬釘截鐵地回答。“實在不行就讓他們擡擔架帶走我吧。”

    不經意間,他流露出了平常已經習慣了的那種斷然命令的神態,而看到他這個樣子,瑪麗亞也彷彿受到了感染,不再質疑了。

    “好吧,那我去讓我身邊人收拾下行裝,晚上就走。”瑪麗亞反問艾格隆,“不至於我們連這一點自由都沒有吧?”

    “當然了,您請便。”艾格隆笑着點了點頭。

    既然瑪麗亞都已經配合到這個份上了,自己再逼迫她,就顯得太過於不近人情了,他之後還有很多事要有求於對方,肯定不能撕破臉。

    於是,瑪麗亞走到了門口,打開了門。

    因爲擔心瑪麗亞受到刺激之後撕破臉,對陛下不利,所以安德烈-達武一直站在門口,而現在驟然看到門被打開,然後看到瑪麗亞的臉,他立刻就將目光投向到了牀上的少年人。

    還好,沒事……少年人的表情輕鬆自如,看來一切都非常順利。

    瑪麗亞的表情冷若冰霜,而他的目光躲躲閃閃,不敢再看殿下,只是他的身體卻沒有讓開,而是等待着少年人的命令。

    “安德烈,讓殿下出去吧。”這時候,艾格隆適時地下了命令,“我們剛剛已經交流了意見,她同意和我們一起離開。”

    安德烈立刻聽明白了艾格隆的暗示,連忙讓開了身體,而瑪麗亞也不說一個謝字,直接就昂首走了出去。

    她畢竟還是原來那個她,對艾格隆她可以因爲心裏的好感而禮讓幾分,但是對他的臣下和僕人,尤其是現在還拘禁了她身邊人的人,她心裏不可能有半分好感。

    “帶我過去,我要看看他們。”她直接下了命令。

    因爲害怕瑪麗亞玩弄什麼花樣,所以安德烈也不敢怠慢,一邊小心注意着她的舉動,一邊帶着她,來到了關押那些隨從的房間裏。

    此時,這些人正被安德烈帶來的手下嚴密看管着,一邊對自己的處境瑟瑟發抖,一邊又擔心着瑪麗亞的安危。

    除了瑪麗亞的貼身女僕之外,所有人現在都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還以爲是遭遇到了什麼劫匪強盜,甚至還有人覺得可能是奧地利皇帝派來的密探,又不敢竊竊私語,所以房間內氣氛又緊張又壓抑。

    “殿下!您沒事吧?”當她出現在房間裏以後,壓抑的氣氛總算緩解了下來,所有人都圍在了她的身邊,又驚又喜。

    以瑪麗亞的性格,他們當然不可能對她發自內心地愛戴,只是此時此刻,他們誰也承擔不起公主殿下出現什麼意外的後果。

    “你們放心吧,我沒事,你們也沒事。”瑪麗亞當然知道他們在擔心什麼,於是就出言安撫,“現在只是發生了一點意外而已,並不會危害到我們任何人的安全。”

    瑪麗亞這話不盡不實,所有人聽了都面面相覷,如果不是氣氛太緊張的話,恐怕都已經笑出來了。

    被一羣拿着武器、凶神惡煞的人圍住,這還能叫沒事嗎?

    “我有一個朋友想要見我,這些人是他派來請我的,爲了確保保密,他不允許你們中的任何人自由活動。”因爲事起倉促,瑪麗亞也沒想好該怎麼說,所以只好臨時編了藉口,“我們現在就打點行裝吧,晚上就走。”

    聽了她的話之後,所有人還是面面相覷。

    “去哪兒?”

    “好了別問那麼多了!”瑪麗亞不耐煩了,大聲喊了出來,“總之,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我和你們都很安全,你們聽從我的命令就好了。接下來沒有多少時間,你們趕緊打點行裝吧!”

    “記住,今天所發生的一切,不要跟任何人透露一個字,哪怕以後回國了也一樣。”接着,瑪麗亞又叮囑了一句,“如果誰想要好好地回家,就別做傻事,明白了嗎?”

    畢竟她素有積威,所以哪怕現在這個奇異的情況,看到她發火之後,也沒有人敢於再多說話了,只是默默點頭,服從了殿下的命令,然後開始在衛兵的監視下打點行裝。

    看到此情此景,安德烈-達武也鬆了一口氣,他沒想到瑪麗亞居然真的這麼配合陛下的心意,一點也不像是被綁架脅迫之後不情不願的樣子。

    回想起他們兩個人當時初見時那曖昧的情景,安德烈更加篤定這兩個人之間一定有私情,除此之外無法解釋了。

    可是,這反而給他帶來了新的疑惑——陛下到底是怎麼和她勾搭上的?

    他在陛下身邊隨侍已經很久了,他可以確定,之前陛下和巴伐利亞王室之間並沒有任何往來,按道理來說他們根本就沒有機會培養感情才對。

    所以,爲什麼會這樣?

    大腦陷入迷糊狀態的他,在混沌當中,突然靈光一閃。

    這兩個人之間是有共同聯系點的——瑪麗亞殿下的孿生姐姐蘇菲,是陛下的舅媽,雖然陛下之前沒有和瑪麗亞殿下相處過,但是他至少跟蘇菲殿下朝夕相處過。

    所以,這是不是意味着……

    一瞬間,他彷彿茅塞頓開,腦子裏一片清明,突然浮現出了好幾個想法。

    但是他很快就強行把這些想法都掐滅了。

    不,不能再想下去了!

    他發現自己已經窺探到了一個黑暗幽深的洞口,如果再順着自己的好奇心繼續探查下去的話,接下來對他來說可能也是一種災難。

    身爲陛下身邊最親近的寵臣,他必須懂得分寸,陛下的陰私如果願意讓他知道,那麼會告訴自己的;如果沒有告訴自己,那就意味着自己不應該去知道,甚至連去猜想也是一種不忠。

    不知不覺當中,他發現自己的背後出現了冷汗。

    “您在發什麼呆呢?”

    正當他在暗自揣測的時候,耳邊突然想起了瑪麗亞的冷言冷語。

    這時候他才回過神來。

    “殿下。”他連忙回覆了瑪麗亞,“您有什麼吩咐嗎?”

    “我有什麼吩咐,您都會聽從嗎?”瑪麗亞冷冷地回答。

    被她這麼搶白,安德烈有些難堪,不過這也正好把他從剛纔的猜疑和恐懼當中拉了出來。

    “殿下,很遺憾,爲了陛下的安全,我們不得不出此下策。不過在陛下心中,他對您依舊十分尊敬,也絕不會容許我們對您不敬,因此,只要您的命令不與陛下的命令產生衝突,我非常樂意執行,請儘管吩咐吧。”

    “哼,話倒是挺會說的,不愧是那小子的手下。”瑪麗亞依舊是緊繃着臉,一臉嘲諷的樣子。

    接着她話鋒一轉,“看樣子他對您非常信賴。”

    “承蒙陛下厚愛,任命我爲他的衛隊長,這是我無比的榮幸。”安德烈-達武昂首回答,“結果我因爲自己的疏忽,卻讓陛下遭遇了襲擊,落到如此慘境,實在慚愧,百死莫贖。”

    “這個倒是不怪您,明明是他自己太大意了,又能責備旁人什麼呢?”瑪麗亞微微笑了起來,“或者您也可以怪我,因爲是我提議一起去教堂看看的——”

    “這當然不能怪您。”安德烈連忙安慰對方,“從種種跡象來看,那位刺客一路尾隨,已經盯了我們很久了,哪怕沒有您,她也會另外尋找機會來進行卑鄙的刺殺……如果有錯,那全是錯在她和她的指使者身上,您是沒必要承擔任何責任的。”

    接着,他又有些尷尬,“很遺憾,爲了陛下的安全,現在我不得不做出了這種事,這絕不是因爲我認爲您犯下了什麼過失,而是因爲不得已……請您諒解。”

    “您是貴族嗎?”瑪麗亞沒有再糾結綁架的事,而是詢問他,“我可否知道您的名字?”

    “我叫安德烈-達武,是已故的達武元帥的侄子。”一提到叔叔的名字,安德烈又昂首挺胸,“爲了繼承叔叔的遺志,我爲陛下效勞,並且承蒙他的厚愛被賜封了勒班陀侯爵的頭銜。”

    聽完了他的敘述之後,瑪麗亞看待安德烈的眼神又變了幾分。

    不管怎樣,身爲公主的她,更願意同一位名門貴族打交道。

    “既是出於帝國的名將之家族,又被他親封了個頭銜,您看來是深得他信賴了。”瑪麗亞一邊說,一邊稍微舒緩了一下緊繃的表情。“那看來,您之前也參與了他在法國行動咯?”

    “我有幸參與了,並且全程目睹陛下的英姿。”安德烈-達武表情莊重地回答,“也許您很難想象,不過對我來說,這是值得我永世銘記的回憶,陛下證明了他確實值得我們如此效忠追隨。”

    “呵——”瑪麗亞冷笑了一下,但是也沒有再發出嘲諷。

    接着,是片刻的沉默。

    兩個人一邊說一邊走,又走回到了艾格隆休息的臥室。

    就在門口的時候,瑪麗亞突然停下了腳步,然後再看向了安德烈。

    “先生,您既然在他身邊這麼久,那麼您想必也學會了視而不見的本領,是吧?”

    安德烈愣了一下,然後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您放心吧,無論是之前發生了什麼,我都沒有留存任何的記憶……自然也不會跟任何人提起。”

    感受到了瑪麗亞的視線,他立刻又補上了一句。

    “無論之後發生什麼,也同樣如此。”

    聽到了這個保證之後,瑪麗亞的表情越發輕鬆,禁不住又帶着嘲諷笑了出來。

    “我相信您,先生……也許您以後還會知道很多祕密,您最好小心一點吧。”

    接着,她輕輕做了個手勢。

    儘管明知她手無縛雞之力,但是安德烈看得如芒在背,連忙躬身行禮然後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