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大罪

    傅遠山進入了此方天地。比起前方那根柱子，還有幾根花裏胡哨的小泥鰍，現在更能引起他注意的是他自己的狀態。

    “原來這就是法天象地嗎.”

    紙上讀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作爲道祖親封的白風將軍，朝廷的頂端戰力之一，他知道法天象地的法門是什麼。但在神話中也是大大的神通，在西遊記裏也只有有數的幾位大能有施展過，是孫悟空、二郎神之類頂尖高手。

    而且就算是孫悟空，在全書中也只開了三次。就算對孫悟空來說，這是“放大招”了。

    如此神通自然不可能簡單學會。但現在，他悟了。

    他的頭頂着此方天地的穹頂，腳踩着此方天地的海淵。身高萬丈，頭如泰山，腰如峻嶺，眼如日月。往那裏一站，便是頂天立地的擎天之柱。

    站在世界的頂端，他俯瞰着天地間的渺小衆生。在這裏，天地間的偉力盡在他手。

    這便是法天象地了。他悟的正是此時的心境。

    “原來這就是法天象地嗎.”他唸叨着，“還真讓我蹭到了還真讓我蹭到了！這種機緣也能蹭到的？”

    “好傢伙。”這下連鄭寅都繃不住了，“早知道是這樣，我提前三小時就進來蹲着了.這等機緣價值萬金，求也求不來的吧。”

    正西方，穿着一身道袍的鏡海師太剛剛到場。

    今天這事，是她的徒弟陸良叫她來的。她也知道商洛在辦事，就算是陪小孩玩也算結個善緣了。

    她也沒想到，竟然是這麼個地方

    “麒麟子果然名不虛傳這福緣比海還深吶。”

    有福歸有福。有福還記掛着別人，這就不是單純的福緣深厚了。

    “怪不得是這等麒麟子有福.這孩子人不錯啊。”

    “鏡海師傅。”商洛在聊天羣問候道，“今天的事麻煩您了。”

    “不不不一點都不麻煩。今天我算是見識到了。”

    “您是指？”

    “法天象地。”鏡海師太答道，“對修道之人來說，修行本身固然重要，但體悟你要‘修’的東西，這更加重要。修行什麼都時候都可以修，而這種體悟到的思緒可遇而不可求。一旦念頭通達，突破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裏體悟到‘法天象地’這種大神通.”

    “原來真的有這樣的效果嗎？我只是隱隱有這種感覺。”

    他之前確實有這種玄之又玄的感覺。他和其他幾位天人的體量是一樣大的，一樣是身高萬丈，頂天立地。在雲頂俯視衆生，他也有一種玄奧的“超然感”。

    “原來這個就是悟道了啊？”

    “你不知道的嗎？”鏡海師太都愣住了，“那更厲害了麒麟祥瑞名不虛傳。不過我聽說過你的人品。就算是真的，你也會請大家一起來參悟的。”

    “我要是知道，那我今天得把能叫來的人都叫來啊！我出去就能學了嗎？”

    “我還得和師尊三豐天師論一論道。我們幾個出去，都得找各自的師尊聊聊了。就算一時半會學不會，我們這次的收穫也不會小。”

    “要不現在交流一下？”傅遠山提議道，“我大概有了些感悟.所謂的法天象地，就是以‘超然之身’凌駕於小世界。孫悟空施展法天象地的時候，他已經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了。以此類推，法天象地這種大神通，確實是如同泰山壓頂一般。是用超越此世的力量覆壓下來，現出萬丈的天神之像。”

    “這能學會嗎？”商洛問。

    “可以。可以試試，找到引導力量的方式就可以。或者換個角度來說，達到金丹期的修爲，差不多就可以了。我們幾人離金丹期還差些，但今日體悟了法天象地的超然，對我們感悟金丹大道也有不少幫助。原來擺脫世界的束縛，就能展現出這等大威德.說來，這裏到底是何方神聖所造的洞天？竟然能有如此完整的天地，連金輪風輪水輪都一應俱全。要是這裏是殘缺的，那斷然沒有辦法讓我們體悟到如此完整的機緣。”

    “其實是”

    “茶壺？”鏡海師太又愣住了。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小腿以下都泡在水裏。這好像是.好像是誰人喝過的茶湯。

    不知怎麼的，突然有些怪怪的感覺。她趕快收住了神念——這要是看破了，剛纔法天象地的體悟都得散掉些。

    “傅道友，看你好像早就知道？”

    “我當然認得這茶味，這是商洛不小心順來的天子的茶壺。我只是在想，他是怎麼把這方天地給佈置得如此精彩.你看那些小泥鰍，那些小蛇，活靈活現的。竟已經開了靈智。”

    “這誰啊在茶壺裏養雜菌。”鄭寅嘟囔了一句。

    “是”傅遠山壓着聲音，“好像是長公主。我有時候能看到長公主抱着茶壺喝。她養着熊貓呢，多半能帶點菌種回來。因爲御苑那邊拿熊貓的糞便發酵來培土種茶，說不定帶來些和茶有關的雜菌回來。天子自己是不可能在茶壺裏面養紅茶菌的。”

    “你們二位能不能等出去再討論這些雜菌是哪來的？好不容易感悟點道機，你們能不能珍惜着點？”

    茫然，昏天黑地中只有茫然。站在四方的神明在討論着神明的機要，但這一切似乎都和蕈人們無關。

    “不有關。”逃逸之氣眺望着遠方，“他們在討論我們一族的起源我聽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他其實隱約聽懂了一些。但他決定把“熊貓糞便”、“對着嘴喝”這些細節爛在肚子裏。如果真的說出來，這會讓本就自卑的蕈人們陷入到最深的打擊中。這出身簡直卑微到不能再卑微了，這意味着他們根本就不在創世的計劃之中。

    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逃逸之氣垂下了蛇首。

    “吾罪甚。”

    “您說什麼？”圍攏過來的蕈人問道。

    “我都不知道我們的罪孽，竟然如此深重。我們甚至.”

    甚至連殘渣都不算——他把這句話咽在了蛇腹中。

    “吾罪甚矣.或許我們從一開始，就不該睜開眼睛看這個世界。如此罪孽，我們要如何才能贖罪.這是連死都不足以償還的彌天大罪。只有比死更深刻的贖罪，才能償還神恩的萬一了.”

    他望向了火蛇，望向了火蛇中熊熊燃燒着的蛇心，望着那團祕火。

    週五一更休息一下，明天三更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