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終究是落了俗
類別:
女生頻道
作者:
桑桑必順字數:2330更新時間:24/06/27 01:38:38
“從前你我是夫妻,我跪不得你,現在不是了,我得爲你這些年的養育之恩,道個謝。”
謝希暮垂着臉,背脊挺得筆直,語氣趨於平靜:“你我並無血緣,謝你養育我成人,謝你多次救我於水火之中,也謝你迴應了我對你的愛。”
謝識琅僵硬着身子,瞧着她朝他下跪。
這一跪,便是撇清了他們夫妻二人的所有瓜葛。
也跪斷了一切情分和過往。
“謝相,你爲官清正,爲人秉直,不可否認,你教我規矩、也讓我領悟了人世間諸多情感。”
她無聲落淚,“你我夫妻一場,我今日想求你……求你最後一件事。”
謝識琅身體搖晃了兩下,心如刀絞,眼睜睜瞧着她帶着哀慼的眼神,“放過我吧,今日過後,你我橋歸橋路歸路,見面不識。”
“縱使往後數十年,你我相隔天南地北,我仍會祈求上蒼,讓你平安一世,再遇良人,終老一生。”
謝識琅瞧着跪他的小姑娘,一顆心就好像被人凌遲,生生切成了數萬片,痛徹心扉。
他緩慢的,艱難的,走到她面前,蹲了下去,大掌覆住她的面頰,哽咽道:“求你別這樣對我。”
蕭煥聽到這句話時都愣了下。
在他眼裏,謝識琅永遠是不可一世的,高不可攀的對手,從不會輕言“求”之一字。
可如今,當着他的面,謝識琅竟然會捨棄面子,捨棄掉尊嚴,去求謝希暮。
他不知怎麼的,心裏竟然也跟着難受起來。
“你說你只有我。”
謝識琅睫翼被沾溼,豆大淚珠從眼眶裏滾了下來,“可我也只有你,你若是離開了我,我該怎麼辦?”
“會好起來的。”
謝希暮擡手,輕輕拭去他臉上淚痕,“我們都會好起來的。”
女子終究是狠心,抽開了手,任由謝識琅的身體往前踉蹌了下。
蕭煥攙扶着她起身,這才察覺謝希暮臉色比出門前還白了許多,脣上也沒血色了。
清瘦的身軀被風吹得晃了兩下,還是失去了意識暈了過去。
蕭煥將人打橫抱起,轉身要走。
後者迅速拔出腰上系掛的長劍,置於蕭煥脖頸之間,是沉喝,也是警告:“放下她,否則今日我不介意殺一個蕭家人。”
蕭煥回眼看向他,很冷的神色,“你知道她的心意的,從前她要留在你身邊,我沒有阻攔。
如今我後悔了,她也不願意同你在一起了,我得履行兄長的職責,帶她走。
謝識琅,你若還是個男人,還視她爲妻子,還在意你們之間的情,就別讓她爲難。”
脖頸上的劍在某一個瞬間,晃動了起來。
是因爲蕭煥是她的兄長,也因爲這人說的話,猶如利刃插進了他的胸口,讓人痛不欲生。
賀容瑜今日本來是同祖父還有父親一起來給謝端遠看病的,卻不料撞見了這一幕畫面,眼瞧着蕭煥抱着人往她身邊走,就要擦肩而過。
“我和你一起回蕭家,給她看病。”賀容瑜看了眼謝識琅,隨即對蕭煥道。
蕭煥掃了眼她,輕微地點了下頭。
只見幾人上了馬車,策馬離去。
謝識琅感覺自己胸膛裏都好像空了,像被人活生生挖走了心臟,他盯着馬車離開的方向,久久無法回神。
“相爺,南邊出事了,咱們有兩支隊伍南下被人埋伏,盡數犧牲,現在需要急調玄武大軍。”
賀仲景是等人走了,才下了馬車,直奔謝識琅跟前,“諫臣們也在,大家都在等您過去主持大局。”
“我不去。”
謝識琅面色白得嚇人,艱難起身,往前踉蹌了幾步就要倒下去,還堅持着跟着馬車離去的方向追。
好在賀仲景眼疾手快將人扶穩了,勸告:“相爺,只要您去露個面,諫臣們都在等您,這個機會若是錯過了,您和夫人才真的完了。”
賀仲景說得不錯。
諫臣們已經要讓步了,只要解決了玄武大軍的事,他和趙柔的婚事就算完了。
希兒。
他不能失去希兒。
“我知道了。”
蝗來蔽日影縱橫,下上擾擾如雷轟。風驟雨急田中落,垂垂壓禾禾欲傾。
諫臣們等候在紫宸殿內,官家病倒,南邊忽然出了急事,自然得等百官之首來主持大局,現如今謝識琅已經是趙氏皇族的準女婿。
與此同時,阿樑帶着暗衛將趙玥救下後,徑直入了宮,倒是沒出什麼事,只是趙昇逃出了城。
趙玥受了點輕傷,張貴妃倒是嚇得不行,後來聽謝識琅要調玄武大軍也沒有不從的話,好歹是救下了她兒子,便任由謝識琅調兵。
待一切都吩咐下去,謝識琅馬不停蹄就去了蕭家。
已經到了亥時,夜色浮沉,蕭家大門緊閉,謝識琅在門口敲了許久,都無人來應答。
本是淅淅瀝瀝的小雨,到了深夜,越發傾盆,來得急切,勢不可擋,雷聲滾滾,猶如翻江倒海之勢。
阿樑拿着傘連忙下去給謝識琅遮雨,見電閃雷鳴,有暴雨的徵兆,勸道:“主子,現在時候太晚了,咱們明日再來吧,眼瞧着雨勢要變大了,再呆下去,您只怕要被澆壞了。”
謝識琅頭髮和衣衫都已經溼透了,站在蕭家府邸之前,執着地盯着大門的方向,“不能走,她在怨我,我得見她。”
“可是夫人這一時半會兒,肯定也不會出來的啊。”阿樑無奈。
謝識琅慣來不喜歡話本子裏爲愛變得沒有自我的癡男怨女,可到了今日,他竟然想要拋棄一切,只要她的念頭。
終究還是落了俗。
他垂眼自嘲而笑,“是我讓她受委屈了,若是就這麼走了,她不會原諒我的,一點雨而已,不礙事。”
一點雨?
阿樑擡眼,瞧着這猛風驟雨,有些汗顏。
但他也不敢再置喙,只好陪着主子站雨裏等。
這一等,便生生等了一整夜。
雨也下了一整晚。
阿樑自己都扛不住了,瞧自家主子還是站在雨幕裏,背脊挺得筆直,和今日夫人跪在主子面前一個樣。
到底是相互陪伴着長大的。
倔都是一個倔樣。
眼瞧着雨勢漸漸小了些,阿樑從馬車裏取來了披風,蓋在謝識琅身上,見他緊緊抿着脣,面色是煞白的,可臉頰卻有些酡紅,眼神也跟着惺忪。
阿樑意識不對,伸手探到主子額頭前。
滾燙得嚇人。
“主子,不等了,您已經高熱了,再這樣下去,您撐不住的。”阿樑知道自家主子還有大事在身,這個節骨眼,絕對不能病倒的。
“再等等。”謝識琅深吸一口氣,身體好像被披風的重量往後帶,像是要倒。
阿樑連忙扶着。
門,也是這時候被打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