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滅世

    嘩啦——！

    從天空中傾落的雨水瘋狂拍打在法術晶片構築而成的‘雨傘’上，從邊緣流下的水珠連成一線，化作一道水幕，將‘裏見蓮太郎’與辛萊萊幾人分隔開來。

    ‘裏見蓮太郎’看着眼前大笑着的戴着黑白的青年，腦中迴盪着對方所說的話語，蒼白的面龐上的表情頓時呆滯住了。

    這個世界……已經染上了名爲希望的絕症？

    “這樣啊…呵呵，原來是這樣啊……”

    如老叟般嘶啞的笑聲從‘裏見蓮太郎’喉嚨中傳出，攀爬着漆黑的紋路的手掌按在了面龐上，被雨水打溼的劉海從指間穿過。

    “呵呵，還真是，這樣的結果…還真是，滑稽到令人想笑啊，咳咳…咳咳！！”

    ‘裏見蓮太郎’彷彿受到眼前的戴着黑白面具的青年的感染一樣，同樣大笑起來，緊接着，蒼白的面孔上浮現出一抹異樣的紅潤之色，劇烈地咳嗽着，漆黑的鮮血從其口中不受控制地流下，但其卻宛若完全沒有感受到一樣繼續大笑着。

    “咳咳…希望，哈哈哈，希望？何等的可笑啊！”

    瘋…瘋了。

    暴雨中，泉陌陌看着眼前大笑着的辛萊萊和彷彿瘋掉了一樣的‘裏見蓮太郎’，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小步，背後升起一陣刺骨的寒意。

    徹底瘋了。

    “異常的根源是希望什麼的，簡直…簡直也……太不講道理了！”

    泉陌陌有些哭喪着臉自語着，即使是一直堅信辛萊萊一定有辦法搞定這個世界的異常的她，在這一刻都不免感到了深深的無力和絕望感。

    “這樣一來的話，豈不是根本就無解了嗎？！”

    “無解？你說的沒錯，這個世界的異常，在整個世界爲了達成［希望］的結果而陷入循環的那一刻，就已經是無解了。”

    辛萊萊的聲音響起，迴應了泉陌陌的話語，只見他緩緩放下手掌，站直了身子，在泉陌陌茫然的目光中，擡頭看向了天空，輕笑着開口道：

    “不過，也僅僅只是[現在]無解而已。”

    “？！”

    隨着戴着黑白面具的青年這句話語的落下，場上的幾人全都一驚，在驚疑的目光中看向了眼前的辛萊萊，泉陌陌的目光更是直接一亮，滿是希冀地問道：

    “表演家大佬，難道還有辦法？”

    “辦法？或許吧，如果你說的是指讓這個世界恢復回正常的辦法，那確實已經超出了我的能力。”

    辛萊萊說着，一邊注視着頭頂雷鳴聲不止的漆黑的天空，一邊將雙手負在身後，微笑着說道：

    “畢竟，從結果上來講，這個世界早就已經病入膏肓，名爲希望的絕症早已侵染了這個世界的每個角落，哪怕有什麼良藥也最多就只是遏止一下它的病情，不可能根治得了它的病竈。”

    “不過，正因爲如此，反而讓另一種做法的效果變得更加有效了呢？”

    辛萊萊低下頭，收回了目光，環視着眼前的幾人，用彷彿帶着蠱惑人心的魔力的詭譎的聲音微笑着說道：

    “你們知道嗎？深淵這個詞語其實很奇妙，深淵本身其實是一種傾向於概念化的事物。”

    “所謂的深淵力量也好，深淵氣息也罷，嚴格來講都不過是深淵這個概念與物質界和靈界這些存在着實質性的規則的事物碰撞時誕生的產物。”

    “簡單來講，深淵本身雖然是未知的，但它所帶來的那些產物卻並非如此。”

    “正因爲它們是深淵跟規則碰撞而誕生的事物，從它們存在的那一刻起，它們就註定了具備了一部分規則的特性。”

    “但即便如此，很多時候，這些力量其實依舊是無害的，它們只會一直存在於那裏，既不會主動移動，也不會主動侵害些什麼，因爲它們在這個時候依舊只是一種力量，又或者一種現象。”

    “可一旦遇到了生命，遇到了任何存在着生這一概念的事物，它們就會立刻發生翻天覆地的巨大變化，從純粹的死物，變成具備活性的事物。”

    “用形象一點的說法來講的話，就像是一個毫無情感的木偶突然擁有了自己的情感一樣，這個世界的異常亦是如此，從它與這個世界接觸的那一刻起，它就已經具備了自己的生命。”

    “不僅如此，伴隨着侵蝕的加深，它與這個世界的結合也會愈發的緊密，換句話說，它自身也會越來越向具有自主意識的活性化的方向靠攏。”

    辛萊萊不緊不慢地說明着，但泉陌陌幾人眼前的不解之色卻越發的濃重。

    “那個…表演家大佬，這些跟你說的那個辦法，有什麼具體的關係嗎？”

    異常本身具備了活性，能夠像生命一樣思考，不應該意味着他們要面對的情況也變得更加棘手才對嗎？

    爲什麼表演家大佬反而還一副很開心的樣子？

    “關係？當然有關係啊，正因爲它在一次次侵蝕的過程中具備了活性，所以它才擁有了一個所有活着的事物全都擁有的弱點。”

    辛萊萊輕笑着說道，漆黑的瞳孔中倒映出血色的雷霆與暴雨，然後轉頭看向了依舊一臉茫然的泉陌陌：

    “你知道，除了消除病根，還有什麼方法能讓一個病入膏肓的病人身上的疾病消失掉嗎？”

    還有什麼方法……？

    這種問題她怎麼會——

    泉陌陌剛想搖頭表示自己想不到的時候，望着辛萊萊臉上的那張黑白相間的面具，腦中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令她的動作頓時一僵，眼中露出一抹驚恐之意。

    “等等，表演家大佬，你的意思該不會是……”

    “很可惜，就是你想到的那樣。”

    有些癲狂的聲音響起，辛萊萊看着眼前的泉陌陌，面具下的笑容愈發地瘋狂起來：

    “只要把病人連同疾病一同消除掉，他身上的疾病不就同樣不復存在了嗎？！”

    轟隆——！！

    血紅色的雷霆如瀑般從天空中轟擊而下，砸落在辛萊萊的不遠處，巨大的轟鳴聲將幾人從辛萊萊所說的話語帶來的情緒中驚醒過來，看着眼前的辛萊萊，神色全都發生了改變。

    “表演家閣下，你剛剛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因爲休息了一會兒而恢復到能夠獨自站立起來的裏見蓮太郎神色嚴肅看着辛萊萊，義眼中目光逐漸發生了改變，彷彿不像在看人類，而像是在看一個不可理喻的瘋子一般。

    “什麼意思？這不是已經很明白了嗎？”

    辛萊萊笑了笑，環視着衆人，黑白的面具上的笑臉給人一種異樣的瘋狂感：

    “既然這個世界的異常是［希望］，並且整個世界都已經被［希望］所侵蝕了，那麼想要破除掉這種［希望］，最簡單和直接的方法不就是讓這個世界本身感受到［絕望］嗎？”

    “用［絕望］來破滅［希望］，這是很簡單就能想明白的道理，不是嗎？”

    辛萊萊反問着，站在他身旁的泉陌陌和藍原延珠不自覺地後退了兩步，來到了雨幕的邊緣，而坐在王座上的‘裏見蓮太郎’則是在注視了辛萊萊一會兒後，忽然笑了起來：

    “原來如此，你說的沒錯，表演家閣下，想要戰勝［希望］，最好的辦法就是給予其［絕望］。”

    “只不過，你要怎麼做，才可能將你口中的［絕望］，直接讓這個世界感受到呢？”

    轟隆——！！

    嘶啞的質問聲在急促而嘈雜的暴雨聲中響起，然後輕而易舉地被雷鳴聲壓蓋了下去，辛萊萊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裏見蓮太郎’，面具下的面龐開心地笑了起來：

    “你不是…已經知道答案了嗎？”

    辛萊萊說着，笑了笑，看着眼前的‘裏見蓮太郎’，開口道：

    “人類用了數千年的時間才佔據了整個世界的土地，但原腸動物們卻只用了短短十年就將其奪走……”

    不緊不慢地講述聲在場上響起，泉陌陌聽到辛萊萊說的內容，腦中感到一陣強烈的熟悉感。

    暴雨，法術晶片，交談的兩人……

    泉陌陌擡起頭，看了看頭頂的暴雨和法術晶片，眼前頓時出現強烈的即視感，腦海中那快被忘卻的記憶一下子浮現出來。

    她想起了來！這不是蛭子影胤…額‘裏見蓮太郎’當初跟他們講過的話嗎？！

    就彷彿在印照她腦中的想法一樣，下一秒，‘裏見蓮太郎’那嘶啞而虛弱的聲音傳進了她的耳中：

    “而當黯錵鋼出現後，人們卻又僅僅只用了半年時間便又成功從原腸動物們手中將些土地奪了回來。”

    平靜的陳述聲在暴雨和雷霆的轟鳴中響起，就宛如在進行一場雙簧一般，待到‘裏見蓮太郎’虛弱的聲音消失在幾人耳旁的同時，辛萊萊那帶着幾分輕佻和癲狂的聲音便再度響起：

    “可是，伴隨着大裂淵的降臨，那花費了人類整整半年時間才搶奪回來的領土，只用了七天便全部回到了原腸動物的手中。”

    當這段話從辛萊萊口中說出時，泉陌陌好奇地眨了眨眼睛，看向了辛萊萊身前的‘裏見蓮太郎’，她記得沒錯的話，之前那段對話的內容到這裏應該就結束……

    “但是，戰爭不會因此停止，在外來者的幫助下，人類僅用了一天的時間就重新從新的原腸動物手中搶回了這個世界。”

    接…接上了？！

    泉陌陌看着眼前的‘裏見蓮太郎’和辛萊萊，聽到對方將不久前才發生過來的事情以陳述歷史一般的口吻說出來的時候，心中莫名產生一種奇妙的荒誕感。

    然後，她就聽到了，那從辛萊萊口中說出的宛若宣判一樣的話語：

    “而現在，這個世界的一切，將在短短十分鐘不到的時間內，徹底結束。”

    話音落下，宛若一顆沉重的炮彈一樣，猛地在泉陌陌的腦中炸開。

    這個世界的一切，將在十分鐘內結束？

    什麼意思？是指‘裏見蓮太郎’馬上就要死了嗎？還是說……

    “表演家閣下，我能問一件事嗎？你將天梯……放在了哪裏？”

    不等泉陌陌反應過來，裏見蓮太郎低沉的聲音就驟地傳進了她的耳中，令泉陌陌微微一怔。

    天梯？那個東西的威力應該還做不到毀滅世界吧，不是說在大氣環境內最多只能發揮出……

    等一下，大氣環境內？！

    伴隨着腦海中記憶的閃過，泉陌陌的眼睛頓時瞪的老大，她轉過頭，一臉驚恐地看着眼前的辛萊萊，支支吾吾地開口道：

    “表…表演家大佬，該…該不會……”

    “呵呵，看來大家都想明白了呢，你們猜的沒錯，現在的天梯，正位於我們的頭頂，在離這個世界的大氣層更遙遠上那麼一點的位置。”

    辛萊萊像是一位在揭露彩蛋的解說員一樣，鼓了鼓手掌，微笑着說道：

    “沒錯，就是太空中，託我們聊天的這段時間的福，我的另一位同伴，已經把那兩臺天梯送到了上面去了呢。”

    “是的，就是那種由你們這個世界的人親手創造出來，理論上在太空中發射的話能將彈藥加速到95%光速的天梯哦？”

    死寂。

    一瞬間，除了本就沉默下來的‘裏見蓮太郎’以外，其他的三人全都安靜了下來。

    “你這個……瘋子。”

    已經徹底明白辛萊萊打算做什麼的裏見蓮太郎看着眼前戴着黑白相間的笑臉面具的青年，打破了沉默。

    “瘋子…嗎？還真是讓人愉快的讚譽啊，說起來，有件事情我似乎一直忘了告訴各位了呢？”

    辛萊萊笑了笑，看一圈眼前除了泉陌陌外的三人，緩緩擡起手臂，放在了自己頭上戴着的高禮帽上。

    “那就是，雖然我和道極先生來自同一個地方，但從身份來講，我們可是完全相反的兩類人呢。”

    “他是獵人，是高尚救世者，是放在我們那個地方也極其少見的精英存在。”

    抓着高禮帽的手臂在身前劃過一個圓弧，穿着被雨水和塵土沾染了的皮鞋的右腳向前邁出半步。

    “而我們，則是被道極先生他們獵殺的對象，是無法被容忍的存在，在那個地方，我們的稱呼是……”

    “違規者。”

    譁——！

    漆黑的禮服伴隨着華麗的轉身在半空中劃過一道殘影，只見戴着黑白相間的面具的青年向眼前的裏見蓮太郎做出一個優雅的禮節，微笑着開口道：

    “代我那位暫時不在此地的朋友一起，違規者表演家，與違規者佈景師，向各位…以及這個世界，問好。”

    然後——

    ‘動手吧，零餘子。’

    ‘嗯。’

    咔！

    宛如觸動了什麼扳機一般，下一秒，天空中的烏雲和雷霆在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中砰地震散，耀眼的白色光芒瞬間照亮了整個天空。

    “吼——！！”

    緊接着，隨着一聲彷彿從世界深處發出來咆哮的響起，一抹漆黑的色彩瞬間出現在天空上。

    霎時間，天地皆寂。

    ……

    PS：世界：6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