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被分割的戰場

    嘩啦——！

    密密麻麻的雨水滴答在鋼板上的聲音響起，傾盆的暴雨中，造型獨特的漆黑的機甲率領着身後的機甲部隊一步步來到了用於出擊的平臺上。

    一道道海浪不停地拍打在利維坦的表面上，從上方俯瞰的話，會發現這頭足有十公里寬的海上巨獸正以300km/h的速度在海上前進着。

    “全體注意，還有50分鐘，利維坦就將進入黃道十二宮之一的摩褐座的視線範圍！”

    “重複一遍，還有50分鐘……”

    緊迫的女聲從廣播中不斷地傳來，彙報着他們距離戰場的距離。

    從十天前開始，根據利維坦探查到的情報，黃道十二宮中的其中八隻就忽然全部停止了移動，算上從未離開過大裂淵摩褐座的話，還在持續移動的黃道十二宮就只有一直共同行動的射手座和雙魚座了。

    因此，無論這是否是蛭子影胤有意爲之，他們的作戰計劃都理所當然地變成了以避開射手座和雙魚座爲主的遊擊戰術。

    先集中全部力量剿滅快速任意一隻黃道十二宮，再利用利維坦的機動能力等待黯鋼部隊的恢復和整備，同時迅速襲擊下另一只黃道十二宮。

    如此一來，只要動作足夠迅速，他們就能以最小的傷亡代價，將黃道十二宮逐個擊破。

    ——但是，這只是最理想的狀況。

    “表演家閣下，你覺得，黃道十二宮會按照計劃中的那樣在原地等待着我們嗎？”

    “如果是由我根據個人的直覺來回答的話，我想那應該是不可能的。”

    光線黯淡的駕駛艙中，辛萊萊控制着黯鋼機甲提着十餘米長的金屬大劍，腦中閃過先前跟裏見蓮太郎交流過的話語，注視着眼前的風暴交加的海面，微眯着眼，彷彿在等待着什麼。

    一分鐘，兩分鍾，三分鐘……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辛萊萊和裏見蓮太郎身後的黯鋼部隊的成員們彷彿也意識到了什麼一樣，全都安靜了下來。

    轟隆！

    震耳欲聾的雷暴聲落下，藍紫色的雷光撕破黯淡的天空擊落在了利維坦不遠處的海面上，然後……

    “諸位，早上好啊，不知道昨晚是否有做個好夢呢？”

    輕佻的聲音響起，平臺上的安靜氛圍毫無徵兆地被打破。

    戴着白色面具和高禮帽的燕尾服男人突兀地出現在了半空中，用那張永遠保持着微笑的面具對着下方的裏見蓮太郎與辛萊萊，微笑着打着招呼，右手放於胸前，行了一個紳士禮。

    霎時間，刺耳的警報聲從每個人的駕駛艙中響起：

    “全體注意！關鍵目標人物出現，所有人進入最高警戒狀態！”

    伴隨着蛭子影胤的現身，整個場上的氛圍瞬間變得肅穆而冷冽起來，站在最前方的裏見蓮太郎和辛萊萊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蛭子影胤，靠後一點的藍原延珠三人也是一副隨時都會暴起發難的模樣。

    “好夢談不上，不過倒是夢到了不少你的死相，蛭子影胤。”

    裏見蓮太郎冰冷的聲音從漆黑的機甲中傳出，蛭子影胤笑了笑，開心地說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呢，希望蓮太郎先生能順利將你夢中的內容實現。”

    “放心，我會做到的，不勞你來費心。”

    裏見蓮太郎冷聲道，凝視着眼前的蛭子影胤，右手的手掌悄無聲息地放到了一枚按鈕上。

    利維坦的外側防禦壁上，一枚枚本該對準外部的黝黑的炮孔悄無聲息地轉向過來，對準了站在半空中，用斥力屏障將雨水擋在了身外的蛭子影胤。

    “是嗎？那我就拭目以待了，說起來，今天真是個好天氣呢，諸位覺得呢？”

    蛭子影胤微笑着說道，忽然來了一句聽起來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的話語。

    然後，當對方的下一句話說出口時，辛萊萊的瞳孔猛地一縮：

    “各位或許不知道，在各位的腳下，也就是這個世界的另一邊上，正有着一場異常美麗的夜景在盛放呢？”

    “裏見，動手，這傢伙是想要……！”

    嘭——！！

    沒有任何猶豫，金屬製作的義體重重錘在紅色的按鈕上，上百門能一炮轟碎階段Ⅲ的重炮齊聲轟鳴，耀眼的火光從炮口處綻放。

    啪。

    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掌輕輕拍在了一起，下一瞬間，來自不同方向的由超黯錵合金製作的炮彈精準地轟擊在了同一點上。

    轟！轟！轟！轟……！！

    震耳欲聾的轟炸聲在出擊口的正前方爆發，一層層熱浪拍打在通道的四壁上，傾瀉的暴雨在高溫中蒸發做白色的霧氣，隨後又被爆炸形成的衝擊波轟散。

    炮火的轟炸足足持續了數秒才結束下來，而當白霧散盡，一切平息時，整個通道中忽然變得死寂起來，

    漫長的甬道中，本該屹立於此的一臺臺漆黑的機甲全都如人間蒸發一般消失在了原地，只餘下暴雨拍打在金屬上的嘈雜聲不斷在通道中迴響着，除此以外再聽不到半點其他的聲音。

    “怎麼會……”

    利維坦的指揮大廳中，站在最上方的觀望臺上的聖天子望着屏幕上的景象，呼吸微微一窒。

    “聖…聖天子大人，裏見執政官和全體黯鋼部隊成員的信號……全部消失了！”

    負責觀測雷達數據的女指揮員看着眼前的雷達掃描結果，喉嚨微微蠕動，不敢置信地說道。

    隨着話音的落下，指揮大廳頓時陷入了如出擊通道一般的死寂，但不一會兒，聖天子的聲音就重新響起：

    “肅靜，還沒到絕望的時候！”

    溫柔而不失威壓的清冷聲音迴盪在指揮大廳中，聖天子神情肅穆地望着下方慌亂的衆人，低喝道。

    “風間，切換搜索模式，從雷達搜索改爲找尋他們的廣域衛星信號！務必將搜尋範圍提高至最大。”

    “是…是！！”

    在場的指揮員基本都是經過了大量的訓練的精英人員，雖然因爲裏見蓮太郎和其他人全部瞬間消失而產生了一定的慌亂，但在聽到聖天子的指示後，靠着過硬的素養全都迅速冷靜了下來，一個個神色凝重地快速在儀器上操作起來。

    “找到了！是阿道夫隊長的信號！”

    “在哪裏？”

    “南美洲區域附近，因爲太遠了信號很模糊，其他黯鋼部隊的成員好像也在那邊！”

    “這邊發現了延珠小姐他們的信號，在亞洲區域上！”

    “表演家閣下的信號也找到了，在南極洲區域附近！”

    “等等，發現了裏見執政官的信號，位置是……”

    “大裂淵。”

    ……

    轟隆！

    血紅的雷霆將整個天空染成赤紅的一片，漩渦狀的烏雲下方，綿延數萬米的漆黑裂縫張開在半空中，如一隻漆黑的豎眼。

    【警告！檢測到極強生命磁場波動！請駕駛員立刻撤離至安全範圍！】

    刺耳的警告聲在裏見蓮太郎耳中炸響，因空間轉移的顛簸而感覺有些頭昏腦脹的裏見蓮太郎聞聲，猛地一個激靈，立刻清醒了過來。

    這裏是……！

    裏見蓮太郎控制着半跪在地上的黯鋼機甲站起身來，環視着四周，望着眼前荒無人煙的漆黑大地和天空中落下的血色雷光，以及遠處那道遮天蔽日的漆黑裂縫，瞳孔微微一縮。

    “歡迎光臨，這應該是我們第二次在這裏見面了吧，蓮太郎？”

    忽然，一聲富有磁性的戲謔聲音從後方傳來，裏見蓮太郎瞳孔微微一縮，猛地控制着黯鋼機甲轉過身去，看清了自己身後的景象：

    黑色的大地上，一座形似石碑一樣的巨大王座矗立在那裏，戴着白色笑臉面具的蛭子影胤坐在座椅上，微笑着看着眼前的裏見蓮太郎。

    咻——！！

    迴應蛭子影胤的是機甲衝破音障的空氣的爆鳴聲，漆黑的機甲沒有任何猶豫，直接以最大的速度朝坐在王座上的身影殺來。

    “蛭·子·影·胤·！”

    天童流·水天一碧之勢！

    蓬！

    漆黑的機甲重重一踏，耀眼的幽藍色火光從腿部爆發，以驚人的速度朝坐在座椅上的蛭子影胤掃去。

    然後，就當承載着怒火的重踢即將命中蛭子影胤的瞬間，一道和黯鋼機甲差不多高的漆黑身影突然衝出，一抹驚人的寒光從裏見蓮太郎眼前綻放。

    鐺——！！

    伴隨着一聲刺耳的碰撞聲的炸響，裏見蓮太郎的攻擊硬生生地被擋了下來，一圈狂風以碰撞的中心爲起始點開始爆發，在地上掀起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暴。

    只見一道長着四隻猩紅的複眼，體型修長，身前橫着一對鐮刀狀的漆黑利刃的形似螳螂的漆黑身影出現在了蛭子影胤身前，擋下了裏見蓮太郎方纔的那一次攻擊。

    “很有氣勢的怒吼呢，蓮太郎？”

    “不過，光靠這樣，可是沒法殺掉我的哦？”

    蛭子影胤輕笑着說道，靠在座椅上，翹着二郎腿，用右手撐着腦袋，戲謔地看着眼前的漆黑機甲。

    “蛭子影胤！你到底想做什麼？！”

    鐺！鐺鐺！

    形似鐮刀的原腸動物如一名忠誠的護衛一樣，死死地防守着裏見蓮太郎的進攻，完全不給對方靠近的機會。

    “想做什麼…這還真是個複雜又簡單的問題呢，不過，如果你真的想要我回答你的話，就先殺了她再來向我提問吧。”

    蛭子影胤微笑着說道，掃了一眼擋在自己身前的螳螂一樣的原腸動物，開口道：

    “不用留手，撕碎他，小比奈。”

    “嘰——！！”

    得到指示的螳螂一樣的原腸動物尖嘯一聲，一雙蟲翅破體而出，雙臂上的刀刃突然長長了一大截，節肢一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着裏見蓮太郎揮砍而去。

    鏘！

    靠着義眼勉強反應過來這一擊的裏見蓮太郎瞳孔微微一縮，腦中縈繞着蛭子影胤方纔的話語，呼吸變得有些急促起來。

    小比奈…蛭子影胤剛剛說，他眼前的這只怪物，曾經在大戰時擊潰了俄羅斯的魔女部隊的怪物，最快的黃道十二宮——摩褐座的真實身份，是對方的女兒，蛭子小比奈？！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其他的黃道十二宮……

    “開什麼玩笑……”

    咚咚，咚咚！

    代替心臟的動力引擎開始劇烈地收縮起來，一抹幽藍色的光芒從機械義眼中升起，宛若一道燃燒着的火焰。

    “蛭子影胤，回答我！它們究竟是什麼！！”

    “還真是可愛的問題啊，蓮太郎！那我不是說了嗎，想要答案的話，就先把她殺了再來問我啊，哈哈哈哈！”

    憤怒的咆哮聲壓過了雷霆的怒吼，王座上的人影癲狂地大笑着，張開手臂，彷彿在擁抱天空中那血色的雷霆與遠處那漆黑的裂縫一般。

    “是嗎，那我就如你所願！”

    壓抑着巨大怒火的聲音響起，耀眼的火焰從漆黑機甲的背後噴涌而出。

    天童流·焰火扇！

    由超黯鋼合金製作的鐵拳以驚人的速度重重轟擊在朝自己襲來的臂刃上，爆發出恐怖的力量。

    轟隆！

    宛如山嶽轟塌般的巨響炸開，與天空中雷鳴聲交織重疊着，漆黑的機甲與帶來死亡的兇獸的死鬥就這麼在血色的雷光下盛放。

    ……

    柔和的星光從天空中灑落，夜空中，一顆顆流星從天邊劃過，晚風吹拂着化作廢墟的城市，爲這寂靜的夜晚奏曲着。

    轟！

    忽然，一聲巨響從遠處的平原上傳來，只見上百臺漆黑的機甲突然出現在半空中，砸落在了地面上。

    “咳咳…都沒事吧？！”

    駕駛艙中，阿道夫晃了晃頭暈目眩的腦袋，看了看身後的第一部隊的成員和多出了的由黑髮小蘿莉黑音駕駛的特化型機甲黑兔，開口道。

    “雖然有些頭暈，但沒有大礙，不過，阿道夫隊長，我們這是……”

    一名第一部隊的成員捂了捂額頭，看向了頭頂瑰麗的星空，眼中露出一抹不敢置信之色。

    “裏見執政官說過，我們的敵人具備空間轉移的能力，不出意外的話，我們很可能被他用這個能力拆散了。”

    阿道夫沉聲道，面色陰沉如水，哪怕是傻子都看得出來，蛭子影胤這已經完全是在玩弄他們了。

    “當務之急，是趕緊確認我們的位置，然後跟利維坦取得聯系，儘快趕回……”

    阿道夫說到一半時就忽然停住了，沒有再說下去，而是看着遠處的荒野上的景象，沉默了下來。

    嗡隆隆——！

    明顯的顫動感從腳下傳來，眼前的世界彷彿都開始抖動起來，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猩紅色的光點如潮水般從遠處涌來，而在這潮水的盡頭，是兩隻宛若山嶽一般的巨獸。

    甚至不需要說明，對他們這些早就翻了不知道多少字與原腸動物有關的資料的人來說，只要看上一眼，就能看出眼前兩隻巨獸的身份：

    黃道十二宮·金牛座。

    黃道十二宮·白羊座。

    “看來，似乎不需要再考慮回去的事情了？”

    阿道夫看着眼前的景象，意識到他們是被特地送到這裏來的後，失笑了一聲，看向了身旁的黑音，開口道：

    “黑音小姐，咱倆誰來指揮？”

    “你是第一部隊的隊長，從職位上來講比我更高一級，我聽你的。”

    稚嫩而冷靜的聲音從通訊裝置中響起，黑音控制着自己的機甲主動後退一步，加入了第一部隊的陣型中。

    “多謝了，那麼，讓我們儘可能地大幹一場好了！”

    阿道夫深吸了一口氣，看向眼前迅速靠近的原腸動物組成的潮水，眼中閃過一抹凌冽之色，低喝道：

    “所有人都有！展開防禦陣型，準備作戰！！”

    ……

    略有些刺眼的陽光從天空中照耀而下，蔚藍的天空下，一片青綠色的草原正隨風搖曳着。

    草原的正中央，一名通體雪白色的身影正恬靜地坐在那裏，一根根絲線從其身上延伸而出，與草原外那一圈匍匐在地上的數以十萬計的原腸動物連接在一起。

    轟！

    忽然，一道赤紅色的身影從天空中落下，重重地砸在地上。

    “嘖，好暈，發生什麼事了……”

    藍原延珠踉踉蹌蹌地從地上站起來，在看清眼前的景象後，背後瞬間升起一股驚人的寒意，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

    陷阱。

    他們被敵人拆散了！

    “蓮太郎……！”

    一抹強烈的擔憂之色從藍原延珠的眼中升起，可下一秒，一聲咆哮聲突然從她身後傳來。

    “吼！”“嗷嗚！”

    “嗚吼吼…！”

    一時間，整個草原上匍匐着的原腸動物像是被突然到來的藍原延珠激怒了一般，瘋狂地朝藍原延珠所駕駛的赤紅機甲撲來。

    “滾開，不要攔着妾身去找蓮太郎！”

    藍原延珠見狀，用力一踏，赤紅的機甲在推進器的推動下朝天空中衝去，完全沒有在這裏和這些原腸動物糾纏的想法。

    咻——！

    但下一瞬間，一根根白色的絲線突然衝出，朝赤紅的機甲捅來。

    不好！

    強烈的危機感從藍原延珠背後升起，沒有任何猶豫，只見她猛地一側身子，險之又險地避過朝駕駛艙捅來的幾根絲線後，轉身看向了下方的景象。

    草原上，彷彿如穿着白裙的少女一般的身影安靜地跪坐在那裏，一動不動，而在其身旁的絲線則是互相交織着，化作一把把利劍朝赤紅的機甲衝來。

    黃道十二宮·室女座。

    “原來如此，不打算放妾身離開吧？”

    藍原延珠閃過攻擊，望着下方的景象，赤紅的瞳孔中閃過一抹凜冽之意，明白了在擊殺對方之前自己恐怕很難離開這裏。

    “這樣的話，就讓妾身爲蓮太郎分擔一下壓力好了！”

    咻——！

    下一秒，在刺耳的音爆聲中，赤紅的機甲如獵鷹般，朝草原正中央的白色身影襲去。

    同時一柄柄赤紅的翼刃從機甲的背部衝出，帶過一道道寒芒，將衝上前來的原腸動物盡數切成碎片。

    殷紅的鮮血從天空中灑落，霎時間，靜謐的草原化作血腥與殺伐的戰場。

    ……

    PS：明天雙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