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尤裏烏斯·諾凡克羅諾

    王都，某處古老的宅邸中。

    一名耄耋老者端坐在王座上，即使已經不敵歲月，但面部那鋒利的輪廓，還有半睜的眼皮，依舊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壓迫感。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這。”

    老者的眼皮擡了擡，有些混濁的瞳孔一下子忽地綻放出懾人的精芒。

    “說實話，如果可以的話，我並不希望以這種方式來您這裏。”

    尤裏烏斯朝着眼前的老人鞠了一躬，語氣尊敬地說道，平靜的表情中帶着一縷悲傷。

    “但你和我清楚，這是不可能的，不是嗎？只要你還打算把那條路走下去，你就必定會邁出這一步，當初我提拔你成爲團長時，我就明白你註定會這麼做。”

    老者說着，掃了眼尤裏烏斯的衣着，目光在那象徵着魔法帝身份的衣袍上停留了許久。

    “您應該很清楚，我並不希望走到這一步，所以，這幾年來，我給過他們很多次機會了，但他們的所作所爲，我相信您應該也看到了。”

    尤裏烏斯說着，眼中閃過一抹惋惜，以及憤怒。

    “我不可能再這樣放任他們損毀王國的未來了，老師。

    哪怕那個未來容不下很多人……包括您。

    但是，我必須做出抉擇了。”

    “我知道，以你的實力，如果不是有我們這些老東西存在的話，恐怕那羣傢伙早就已經被你殺完了吧。”

    “你很善良，但並不仁慈，這一點我比誰都清楚，諾凡克羅諾。”

    “正因爲清楚這一點，所以我當時才會力排衆議，選擇你當選新一任魔法帝。”

    老者撫摸着手上的戒指，用滄桑的語氣緩緩說着。

    尤裏烏斯看着老者手中的戒指，沉默不語。

    “說起來，這還是你當初送給我的禮物呢，這件空間魔導具，確實很好用，所以這些年來，我一直收着它。”

    老者繼續摩挲着手中的戒指，語氣似乎是在追憶，尤裏烏斯則是繼續保持着沉默。

    “呵呵，扯遠了，人老了就是這樣，一不小心就會聊到其他事情上面去。”

    “讓我們迴歸正題吧，諾凡克羅諾，既然你選擇站在這裏，那說明你已經完全準備好了吧？”

    老者笑了笑，擡起頭，一直眯着的眼睛微微睜開，用混濁的聲音開口道：

    “所以，你選擇的是誰？”

    “是夜見那個浪子？還是威廉姆那個藏着祕密的迷茫的年輕人？又或者是法格萊恩那個小家夥？還是說……那個叫伊米塔的孩子？”

    “回答我，諾凡克羅諾。”

    老者一字一句地說道，話語落下的瞬間雙眼驟地睜開。

    霎時間，一種驚人的威勢從其身上升起，上一瞬還行將就木的老者突然化作一隻巨大的兇獸，盤踞在那兒。

    “告訴我，你的選擇，諾凡克羅諾！”

    老者凝視着尤裏烏斯，強大的壓迫感讓整座大殿都彷彿在顫抖。

    “既然您已經知道了，又何必多此一問。”

    尤裏烏斯並沒有被老者的威勢嚇到，而是很平靜地注視着對方。

    “果然，是那個叫伊米塔的孩子嗎？”

    老者輕笑一聲，身上的威勢頓時散去，欣慰地點了點頭。

    “你果然沒有變，諾凡克羅諾，你從未做出過錯誤的決定，過去是，現在也是。”

    “但有時候，你手中不一定擁有正確的選項，不是嗎？”

    “手中的牌全是爛牌，這事實在太常見了，不過這一次，諾凡克羅諾，你的運氣很好，真的，很好。”

    老者說着，眼中閃過一抹感慨之色。

    “不管是你，還是我，都沒有想到在這種時候會多出這麼一張好牌，不是嗎？”

    “那個叫伊米塔的孩子，我調查過他，也瞭解了一下他的作風，不得不承認，他簡直是專門爲這個時代而誕生的人選。”

    “有天賦，有膽識，會說話，而且，他和你一樣，並不仁慈，甚至可以說是心狠手辣。”

    “最重要的是，他是下民出身。”

    老者說道這裏，忽然笑了起來：

    “他是最完美的人選，真的，諾凡克羅諾，你的運氣真的很好。”

    “你知道嗎，諾凡克羅諾，我原本是打算阻止你的。”

    “但即便老師你選擇阻止我，我也會繼續將這條路走下去，因爲，王國已經沒有時間了。

    尤裏烏斯欠身道：

    “腐朽的王貴階級正在一點點蠶食着王國的根基，單憑我魔法帝的身份並不能改變這個局面。”

    “只要身爲第二十六代魔法帝的您還活着，他們就永遠不會感到恐懼，永遠不會懂得什麼叫底線。”

    老者聽着尤裏烏斯的話語，沒有反駁，反而緩緩點了點頭。

    “你說的沒錯，諾凡克羅諾，只要我還活着，他們就不可能懂得恐懼，因爲他們比誰都清楚，我無法背叛自己的階級，即使我曾經成爲了魔法帝，但這依舊改變不了我是卡亞羅斯王族的事實。”

    “這也是我當初爲什麼選擇你的原因，你是異類，諾凡克羅諾，從第一眼看到你開始，我就知道，你是真正的異類，不屬於王貴們的異類。”

    “只有真正異類才能將那條路走通，否則的話，無論他多麼高潔，公正，嫉惡如仇，只要他出身於王族，就永遠不可能突破階級的束縛！”

    “並且，最重要的一點，是你不會像康拉德那樣軟弱，不會因爲仇恨迷失了自己的方向。”

    “所以，如果你選擇法格萊恩或者威廉的話，我會動手，因爲他們都是王族。”

    “如果你選擇夜見，我也會動手，因爲他並非王國的人。”

    “如果你選擇了那個叫亞斯塔的孩子，我同樣會動手，因爲，他跟康拉德太像了，所以我不會信任他。”

    “但你選擇了伊米塔，很好，真的，諾凡克羅諾，你真的很幸運。”

    老者又一次強調了“幸運”一詞，尤裏烏斯也並未否認。

    “所以，諾凡克羅諾，爲了慶祝你的這份幸運，我爲你準備了一份禮物。”

    老者說着，將手中戒指摘下，淡銀色的光芒閃過。

    尤裏烏斯的瞳孔驟地一縮。

    只見一排排人頭被整齊地放在他和老者之間，有中年，有少年，有男人，有女人，甚至還有幾個小孩的頭顱也混在其中。

    刺鼻的血腥味一下子就在空氣中瀰漫開來。

    “贊格，阿爾法，斯特，奇比塔……莫爾努斯，對了，還有凡米利安王族的老諾頓。”

    只見老者開始一個個地報着人名，此刻的表情出奇的平靜，一直到說到諾頓這個名字時，才微微遲疑了一下，嘆了口氣。

    “說實話，老諾頓很正直，一輩子也沒做過任何錯事，但很可惜，他是王族，而且，他太護短了。”

    “只要你打算動手，他必然會阻止你，我知道，諾凡克羅諾，你很尊敬老諾頓，所以，我幫你動手了。”

    尤裏烏斯看着疊在一起的人頭，沒有說話，只是默默鞠了一躬。

    這些人頭，除開那名叫諾頓的老者，其他的，全都是來自老者自己的家族。

    尤裏烏斯名單上的那些人，一個不少的全在這裏，甚至還多了許多。

    “他們其實不用死的。”

    尤裏烏斯看着那幾個孩童的人頭，輕聲說到。

    老者笑了，笑得很開心。

    “諾凡克羅諾，你還是太年輕了，你把人性想的太美好了，總覺得每個人都存在挽救的可能。”

    “但我不同，我活了這麼多年，早就清楚人究竟能壞道什麼程度，我知道，哪怕是三歲的兒童，也可以犯下滔天的惡行，所以我不會手軟，也不會猶豫。”

    “如果換作那個叫伊米塔的孩子，他也絕對不會手軟，或許他沒有看見我所見到的惡，但他是下民，下民對王族，是不可能手軟的。”

    老者說完，看向尤裏烏斯，目光很平靜。

    “好了，該說的也說的差不多了，一個老人走之前能有人陪他說這麼多，他也該知足了。”

    “動手吧，尤裏烏斯，趁我還能壓制住心中的慾望，趁現在，趕緊動手。”

    尤裏烏斯沒有說話，閉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睜開，接過老者遞上來的戒指，將人頭山收起，然後默默伸出右手，手掌停在老者的面龐上呢。

    “永別了，老師。”

    只見尤裏烏斯的嘴脣微微蠕動了兩下，下一秒，以老者爲中心的橢圓形範圍內的畫面忽然一。

    時間魔法·一瞬之無限。

    沒有多餘的聲響，沒有半點哨的光彩，僅僅只是一個眨眼，原本端坐在王座上的老者瞬間化作了一具枯骨。

    幽暗的密室中，尤裏烏斯獨自站在腐朽的王座前，凝視着手中的戒指，久久不語。

    戒指上，鐫刻着一行小字。

    ——致尊敬的尼古拉斯·伯德閣下

    這行字，是他當年親自刻上去的。

    在他毫無過去記憶地從這片陌生的大地上醒來，對自己的人生感到無比迷茫的時候，是對方發現並指導了他，並將他引薦給了當時身爲第二十七代魔法帝的康拉德。

    “放心吧，老師，我會成功的。”

    最後，尤裏烏斯擡起頭，眼中的悲痛之色被強行壓下，轉而變成了冰冷與堅定，只見他轉過身，頭也不回地朝密室外走去。

    他還有很多事要做，身爲魔法帝的他，不能在這裏駐足不前。

    ……

    事先說明一下，這一整章都是根據黑色四葉草的基礎設定，爲了把尤裏烏斯的形象立起來的原創的劇情，翻黑色四葉草原著是完全找不到上面這些場景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