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棄戎從文的大才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我真不偷藍啊字數:2028更新時間:24/06/28 00:29:57
    “何人嚷叫!言辭怎生這般無禮?”那儒生面色冷下來,斥着聲回身梭巡,待瞧清口出不遜之言的人時,目光微微一怔,皺眉片晌,復又道:

    “緣來是你,怎的,以爲自個有了好詞,便可如此目中無人?呵,你這般粗莽,倒是承得幾分南蠻模樣,豈見半星文儒氣韻,昨日在旱船我便心存不解,那分明可流傳千古的詞作當真出自你之手?

    我也不叫你蒙冤,眼下便以竹爲題,不定詩體,不限用韻,好叫你一證自個才華,若你確有才華,往後我便與你執弟子手禮,反之你這南蠻便速速離去,莫要污我雙目!”

    說着合十羅扇,隨後衝四下揚手作揖道:“在場諸位,我端明書院絕非盛氣凌人,實乃此人過於狂妄!當然小生此番並非氣惱,只是弗恥師焉,惑而求解罷了,不過須得費耗諸位賞詩雅興,卻是不知小生此番提議,諸位以爲如何?”

    四下遊人尚未應聲,端明書院、景賢書院以及江南各路州縣的儒生當先紛紛鬨然叫好。

    他們昨日便瞧着那虯髯大漢不似真才實學,詞作雖是極好,這點不可否認,但心頭多少是有些怏怏不服的,只覺着這般粗莽之人怎會有此才華,竟遠勝於他們,定是從某位大儒手裏奪來的詞作,好藉着混入旱船,當真卑劣。

    看臺前排的案几,姜公瞧着那邊隱隱眉飛色舞的儒生,暗自搖了搖頭,其身旁一綾羅錦衣的中年人見狀,笑道:

    “詩會詩會,孰重孰輕,姜公自是明了,那虯髯漢子才學到底如何姜公亦是心知肚明,而這個江西儒生的家裏卻有着行中書省的參知政事,眼下他意氣分明,儼然幾分悟心明志的風采,卻是不好干擾,姜公不如藉此做得這順水人情,好叫他身心通達?”

    姜公回頭瞧他一眼,笑道:“知州說笑了,不過老兒倒是好奇,你對這些名門儒生的根腳,怎生透徹至此。”

    “姜公此言怪哉,這雖是廬州詩會,地址卻毗連巢縣,自然也與我無爲州有關,而這些儒生各個顯貴,若有一人出事,便是潑天之災,豈敢不作瞭解。”無爲州的知州溫和笑笑。

    “緣是如此,老兒尚以爲知州要學那金花小姐,欲挾持這些名門儒生謀取江西兵馬糧草,倒是老兒生性多疑,還望知州恕罪。”姜公恍然似的長身作揖。

    “不敢蒙受此禮,實在是此前亦有懷疑姜公,心頭愧怍。”知州倒也坦率,趕忙起身扶住那邊,“姜公也勿要見怪,蓋因你這一身青袍惹人眼,不過一番琢磨,只覺念頭委實荒謬,一則這青袍制式據聞乃姜夔先生所記,後人依其裁剪而成,叫自個莫要數典忘祖,此舉倒與那牌子頭張明鑑相似……二則青賊豈有犯渾的道理,今日又怎會着青衣入山,哈哈,勿怪勿怪,我亦生性多疑罷了。”

    “知州所言,確是如此,天下青衣多了去,豈會皆是青賊。”姜公目光顫了顫,隨後笑了笑,側身看向中間吵鬧的景象,相當自然地轉開話題,“那江西的儒生雖是要叫那虯髯漢子難堪,作爲長輩倒不便從中阻攔,卻也不可任由他等這般胡鬧,即是詩會,當有詩會的章程才是。”

    知州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轉而溫聲笑道:“自該如此,全依姜公之見。”

    姜公揖手過後,正欲高聲斥止聖妃廟下一片喧譁鬨鬧。

    那邊俞海通冷眼瞧着此番場面,更見上賓亦有人站出,這時無數道目光匯聚過來,他大笑幾聲,迎着衆人的視線,對那邊的儒生喝道:

    “無愧是端明書院的學生,這嘴皮子好生了得,我的確不過一粗莽漢子,體內亦是流淌着南蠻的血液,可又如何?你江西等處行中書省的人便不是南蠻後裔了麼?莫要五十步言百步!”

    持羅扇的儒生登時一氣,當即便要呵斥,卻聞那邊復又說着,“不過誠如你所猜測,那‘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的詞作非是出自我手。”

    此言一出,場面登時寂靜,落針可聞,跟着便是一聲接一聲驚濤拍岸似的指責。

    對於更多心氣甚高的儒生來說,先前不過腹誹,畢竟毫無端由,若去詰問實在有損風度,叫人恥笑,但眼下卻全然不同。

    便是偶爾吐出幾聲謾罵,也不覺丟了文儒風度,蓋因那邊不知緣何的坦然承認推使着他們站在了清風霽月的高度。

    不遠處姜公方起的斥止便淹沒在陣陣喧嚷嘲弄當中。

    另一側,左君弼望着忽起的變故,眉頭緊皺,心絃陡然提起。

    這般騷動瞧着雖是有跡可循,可總歸有些古怪,似是那虯髯漢子有意挑起,這於他而言相當不利,眼下詩會的情形分明的轉入了未曾預料的走向。

    但也不便貿然作出一些事情,心裏只得盼望着汝穎水賊趁早攻下南麓,也好再無顧及地去推進接下來的計劃。

    “肅靜肅靜!”

    便在這時,俞海通含胸拔背,聲若滾雷,蓋壓滿場譁然,復又迎着一片忿然瞪來的目光,戲謔笑道:“你等自詡文人儒士,卻偏生如市井小民一般鬧哄哄的,不知羞。一番指摘來指摘去,無非覺着我以他人詞作入詩會,玷污了所謂的風流雅事罷了。

    可我昨日亦未嘗說起,那詞作出自我之手。它緣是一位從戎而失意的大才藉以投身朝堂之作,不過這位大才昨日有事,未能趕去旱船,便託付與我。而今日他已身處姥山島,便在諸位之間,我自然不可再藉他詞作,爲自個謀求名聲了。”

    俞海通這番話其實若去細究,難免會叫人察覺突兀之處。

    但眼下那些名門儒生多是激昂難平,便是偶有冷靜者,這時想要呵斥盤問,只覺這般言談左右不過此人藉以脫身之由,奈何聲音卻又蓋不住對方,只得氣忿忿地瞧着。

    “莫要以爲我信口雌黃,這位大才有名有姓,便是合淝縣的巡兵伍長,左君弼。”俞海通冷聲大喝,跟着擰身揚手一指,“他眼下便在那兒,是了,他身旁站着一個頭頂些許毛髮的少年儒生,極好辨別。”

    衆人目光不由得隨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