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夢魘

類別:科幻靈異 作者:想看許多風景的兔子字數:2187更新時間:24/06/27 01:34:31
    被連撞了幾次後,馮娟無奈地說:“老高,你先回去吧,嫂子在家怕要等急了。謝謝你送我這一趟。”

    老高搓着手說:“我跟衛革啥關係,哪用得着說謝?我跟你嫂子說一聲,今晚在這兒陪你一宿。你這一個人帶着小櫻桃,要是有什麼事,我也能幫着忙活忙活。”

    他說着,一撩衣襟,從腰帶上掛着的手機包裏掏出個小巧的直板手機來。

    剛上市沒多久的諾基亞2110。

    他炫耀般地晃了晃,就開始按鍵。

    馮娟連忙攔住他,“不用,老高,我自己能照看得來,你回去吧。再說這屋裏也沒有多餘的牀,你住哪兒啊。”

    “孩子要緊,我在椅子上將就一宿就行,有事隨時能幫上忙。”

    老高死皮賴臉的就開始撥號。

    我說:“高先生,你不能住這屋裏。我讓馮大姐晚上帶孩子住在這兒,只要是爲了觀察毛病的起因,你在旁邊會有影響。要住的話,住診室那邊吧。”

    馮娟順勢說:“老高,你看,周先生也說了,你在這兒不適合,就回去吧。”

    老高瞪了我一眼,對馮娟道:“那明天我來接你……和小櫻桃。”

    “不用,我這不一定什麼時候走,你生意也忙,我到時候叫個出租車就行。”

    “出租車多不方便,這樣,你要走之前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們。娟子,你得多爲小櫻桃考慮。”

    “那行吧。”

    馮娟看着牀上的孩子,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答應下來。

    老高磨磨蹭蹭,還是不想就這麼離開。

    我道:“高先生,我送你。”

    老高不爽地瞪了我一眼,又說了句,“娟子,我走了啊。”

    這才戀戀不捨地離開。

    我目送老高開車出了院子,仔細關好院門,將埋在門檻下的淨宅大錢挖出一枚來,拿到診室清洗乾淨,又取了一根黃色線香,這才轉去客房,進門的時候,悄悄將大錢擱到門框上方。

    馮娟已經收拾完了,正坐在牀邊哄孩子,見我過來,就要起身。

    “坐着吧,我在窗臺上點柱安眠香,拉窗簾的時候不要燒到。房門裏面有插銷,你自己鎖好就行。孩子鬧了就去西頭那屋叫我。”

    我交代完,點着香,插在窗框邊沿上,也不多停留,直接離開房間。

    馮娟把我送出門,返身轉回屋裏,就傳出插上插銷的動靜。

    我回到診室,取出筆墨和白紙,畫了只黑貓,等包玉芹上門來,就把這黑貓畫連同三柱線香一併交給她,叮囑道:“把畫掛在你兒子屋裏,把線香點在畫前面,再供點魚肉之類貓愛吃的東西。”

    包玉芹小心翼翼地接過畫,問:“我看客房燈亮了,明天早上的早飯用多備點嗎?”

    我說:“多準備一個人的吧,是個女同志,孩子鬧夜,住一宿,觀察一下。還在餵奶,別弄太燥熱的東西給她。”

    包玉芹應了一聲,捧着畫趕忙回家去了。

    我看了下時間,坐回到桌前,繼續提筆練字。

    跟着妙姐的時候,別管白天有什麼事情,晚上睡前一定要做晚課。

    前些天事多而雜,作息有些混亂,心思難安,我就把晚課停了下來,只站樁練氣,今天難得心靜如水,想是時機正好,便把晚課重新恢復起來。

    晚課有兩項。

    一是練字,養氣。

    二是練拳,養生。

    練字,每天晚上必寫三篇,不少於五百字。

    妙姐說等到哪怕天馬上要塌下來,我依舊可以氣定神閒地臨一篇蘭亭序,一筆不亂,這養氣的功夫才算練到家。

    三篇字一口氣寫完。

    最後一百餘字的時候,明顯見出心急,結構有些鬆散變形,筆畫不時有走樣。

    大概兩年前,我就可以寫到近四百字而不變形,但這剩餘一百字卻始終不能一氣呵成,兩年來未有寸進。

    妙姐說我還需要歷事練心磨性,才能突破這剩餘一百多字的極限。

    我也不糾結這一點,收拾東西,換上練功服,來到院子裏。

    今晚是個大晴天,老大的一輪明月高掛夜空,將院子裏映得一片雪亮,讓人心情大好。

    我在院中站定,拉開架勢,緩緩打起來。

    妙姐教我的是內家拳,沒說是什麼來路傳承,只說是養生用的,招法大開大闔,沉穩剛猛,感覺用來打架也一定好用。

    不過我從來沒試過,不是不想試,而是妙姐不允許我用這拳法打架。

    拳勢初時緩慢舒展,隨着一招招打下來,筋骨拉伸開來,速度便越來越快,待到最後三招,幾乎同時打出,在空中砸出一連串鞭炮般的炸裂脆響。

    我緩緩收招,雙手捧至腹部,張嘴吐氣,一條白氣如同利箭般無聲射出,直到三米開外才散開。

    妙姐能吐五米,還伴有鳴響。

    所以我打不過她。

    整套拳練下來,出了一身透汗,說不出的輕鬆爽快。

    一轉頭,看到馮娟正站在窗前看着這邊。

    我衝她笑了笑。

    馮娟有些不好意思地離開窗前,卻也沒把窗簾拉攏,而是留了一條一掌寬的縫隙。

    縫隙正中,安眠香的火頭微微閃亮。

    我回到臥房,用冷水擦洗全身,上牀睡覺。

    睡到半夜,我突然聽到了一陣若有若無的呻吟聲。

    剋制而壓抑,痛苦中帶着歡愉。

    我睜開眼睛,先看時間。

    十二點整。

    這是一天之中陽氣盡退,陰氣至盛的時刻。

    也是最適合陰幽宵小作祟的時刻。

    我翻身下牀,披上大衣,走出臥房,來到客戶窗前,順着那個窗簾縫隙看進去。

    黑暗中,一個白生生的身子正在牀上不安地扭動着,兩條修長的大腿死死絞在一起。

    大冷的天,不着寸縷,也沒蓋被,皮膚表面卻泛起一層燥熱的嫣紅,佈滿了細密的汗珠。

    她緊咬着嘴脣,發出低沉婉轉千折百回的呻吟。

    雙眼依舊緊閉。

    眼皮下,可以看到眼珠正快速轉動的軌跡。

    明顯是被夢給魘到了。

    我輕輕敲了下窗框下沿。

    窗內的香頭微微一閃,熄滅了。

    幾乎在同一時間,門框上的那枚大錢翻轉墜落,砸到門檻上,發出一聲悶響。

    牀上的孩子哇哇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