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第718章 光陰似箭是這意思?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赴醉人字數:4417更新時間:24/06/27 01:19:38
尉遲敬德的話雖然糙了一些,但這話真沒毛病。
的確,大明靠的就是那股子不要臉的勁兒,讓他的鄰國敢怒而不敢言。
相反呢,大唐毋庸置疑的要比大明強盛許多,但天朝上邦的顏面、萬國來朝的假象、禮儀之邦的桎梏,反而使得大唐的鄰國對大唐有敬而無畏。
最直觀的來說,可以瞅瞅大唐有多少羈縻州。
尤其是在初唐,羈縻州府何其多?
像六詔這樣的地方,在大唐比比皆是。
只要你願意承認我這個天朝上邦,一個世襲刺史怎麼都少不了你的。
可這有什麼用?
除了名聲好聽點兒,一點兒實惠都沒落着。
而這也使得周邊這些鄰國摸清了大唐的路數,這其實也是大唐萬國來朝的根由。
無他,有利可圖,誰還不上趕着來湊一下?
你再看看大明,如今除了去大明做生意外,還有誰願意派出使團去朝貢的?
這就是區別。
“話也不能這麼說。”唐儉嘆了口氣,說道,“大明那是一杆子買賣,他們能這麼幹,但我們不能。真要像大明那麼幹,舉世皆敵,於我大唐無益。”
他這話其實也沒毛病。
在他們看來,大明是有退路的,換句話說,至少李承乾是有退路的,哪怕大明真把這條路走死了,李承乾還是能回大唐的。
這是有選擇的,但大唐不行啊。
大唐沒有退路,行差就錯,可能就真的會顛覆大唐。
天朝上邦沒錯,禮儀之邦更沒錯,只能說國情不一樣。
其餘人聞言,也是點了點頭。
大明的做法很爽利,這是必然的,但這種做法,大明能做,大唐卻不能。
“說到底,還是酸儒誤國。”尉遲敬德那是真的不客氣。
他還是比較喜歡大明的那種爽利,在大唐,的確有處處掣肘的感覺。
“伱這老匹夫……”唐儉都無語了。
當然,他其實知道尉遲敬德只是在玩維繫自己的人設罷了。
真要說起來,大家都知道大明很是爽利,但你問問在場的人,有沒有人願意去大明爲官的?
這些年,除了牛進達一早爲衆人去蹚了趟渾水,此後,還有誰願意去大明的?
說到底,這天下的權力中心,最終都會迴歸長安,這才是本質。
而且,就算是牛進達,那也是他多年的戎馬生涯到達了瓶頸,無奈之下才出走大明的,就這,還有李二的意思在裏面。
李二這會兒卻是沒說話,反而是陷入了沉思。
他在琢磨一個問題,爲什麼老子就一定得是兒子的退路?兒子爲什麼就不能是老子的退路?
給朕逼急了,朕也如此幹,大不了真到了事不可爲的時候,退到李承乾的地盤上去。
這般想着,李二居然笑了。
他突然發現如果把自己那兔崽子的路給走了,這路瞬間就寬了許多。
當然,他也就是這麼想想罷了,真要讓他這麼幹,不可能的。
他丟不起那人。
不過他坐在那兒不言不語的傻笑,倒是把衆人看愣住了。
“陛下癔症了?”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半晌,李二才從自己的臆測中回過神兒,道:“罷了罷了,都散了吧。”
衆人見李二這般,正準備躬身告退,可剛剛躬身,衆人都愣住了。
“我們是來幹什麼的?”尉遲敬德下意識地問道。
一瞬間,衆人都笑了。
見狀,李二也失聲笑了出來。
人家求見,啥話都還沒說呢,就讓人退下,這可是鬧了個烏龍。
……
而在洮河郡,那可就熱鬧了。
自從劉樹義封鎖了唐明邊境後,許敬宗是腰不疼了,腿也不酸了,整天就在各個工坊視察。
他如今就一個態度,什麼大位之爭,跟老夫有屁關係?
只要發展好洮河郡,未來不管是誰當了皇帝,都得賞他一頓幹的。
別看如今主管洮河工業的郡丞是王仁祐,但別忘了,他許敬宗就是從郡丞之位爬上來的。
而且,洮河郡的工業體系就是他許敬宗折騰出來的,他想插手,王仁祐還真攔不住。
再說了,王仁祐這些傢伙才來洮河多久?
他又在洮河經營了多久?
要不是他不想得罪人,除了劉樹義外,他能將王仁祐和杜楚客都給架空了。
“還是郡守有遠見,讓我們提早擴充了工坊,不然如今這麼大的生意,我們還真接不下來。”在一家工坊裏,坊主搓着手說道,“這要是到嘴的肉,因爲張不開嘴飛跑了,那可得嘔死人。”
他最近可是春風得意,自從工坊建造起來以後,他還是第一次感受生意如此火爆。
如今的作坊,他都恨不得十二個時辰輪軸轉,生怕無法應對那些客商。
“談不上什麼遠見。”許敬宗擺了擺手,道,“你們最近沒爲難那些客商吧?”
“哪兒能啊。”坊主一聽這話,當即就笑了,“人家可是咱的衣食父母,豈能爲難他們,不瞞郡守。
如今不是產量跟不上麼?又怕流失了這些客商,小的直接將他們安置在了自家的別苑之中,還找來了不少胡姬,整日就是陪着他們花天酒地。
哪兒會爲難他們?”
聽他這麼說,許敬宗點了點頭,如此便好。
“見過郡守。”正說着,一夥計走了進來,見許敬宗點了點頭,這才對坊主說道,“雲州的田掌櫃來了。”
坊主聞言,看向了許敬宗,許敬宗倒是無所謂地擺了擺手,道:“無妨,本官也想看看這些客商對我洮河郡可還滿意。”
聽許敬宗這麼說,坊主這才點頭,夥計轉身便退了出去。
很快,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便走了進來。
他倒是認識許敬宗,最近許敬宗露面的時候可是不少,當下便先向許敬宗行禮。
許敬宗笑道:“田掌櫃對洮河郡可還滿意?”
“有郡守坐鎮洮河郡,小民怎能不滿意?”田掌櫃笑道,“這洮河郡,早年小民也來過,但和如今,可是沒得比,說起來,還都是許郡守的功勞才是。”
生意人嘛,別的會不會姑且不論,但漂亮話是真的會說。
哪怕是許敬宗這種人,聽到這話,心裏也是極爲舒坦,當下便說道:“田掌櫃客氣了,洮河郡能走到今天,離不開各方的支持,絕非本官一人之功才是。”
“郡守過謙了。”田掌櫃笑道,“洮河郡的變化,可是有目共睹的。”
許敬宗笑了笑,說道:“不說這些了,不知田掌櫃對我洮河郡可有什麼建議?若是有,還請田掌櫃直言便是,發現了問題,我洮河郡才能改正問題,今後更好的爲大唐各地的客商服務。”
“要說建議的話,小民還真有。”田掌櫃聞言也是笑道。
“嗯?”許敬宗倒是一愣,心說我就是客氣客氣,你還真順杆爬?
不過既然自己都開口了,他自然不會阻止田掌櫃。
田掌櫃見狀,看向了坊主,笑道:“其實也談不上什麼建議,就是希望以後坊主切莫給我們送胡姬了,咱是來做生意的,豈能沉迷於溫柔鄉?
這生意錢還沒賺着,先搭進去了。”
一旁,那坊主卻是不幹了,當即笑道:“田掌櫃說這話虧心不虧心啊,聽聞你們可是玩得不亦樂乎。”
聽到是這個,許敬宗也是笑了。
男人嘛,有三個越不過的大山,錢、權、色!
在這裏談權,他們不配,談錢又不符合許敬宗的身份,唯獨這美色,卻是最好的話題。
“怎的?難道是他找的胡姬不合田掌櫃的心意?”當下,許敬宗端起一杯茶,也是打趣了一句。
“倒也不是。”田掌櫃笑道,“也不知道坊主從哪兒弄來的一批胡姬,下面颳得乾乾淨淨的,你可知道,那滋味兒,雖說別有一番風味在心頭,可真就是光陰似箭啊!”
噗……
許敬宗沒忍住,剛進嘴的茶水就噴了出來,也不尷尬,反而是爽朗地笑道:“田掌櫃大才,本官從未想過,光陰似箭還有這個意思,哈哈哈……”
說完,他也是一陣大笑。
衆人聞言,也都是笑了出來。
“這你就不懂了吧?”坊主笑道,“聽說這是大明傳出來的,說是什麼衛生條例,反正就四個字,乾淨,衛生。
這東西,在大唐,你想體驗估計都沒。
哈哈,說起來,這還是我洮河郡的特色!”
“得,小民也不打擾郡守了,左右是洮河郡的特色,小民也去尋摸尋摸,看看洮河郡還有什麼特色沒有?”說罷,田掌櫃對許敬宗拱了拱手,也就躬身告辭了。
等他走後,許敬宗卻是瞬間平復了下來,看向坊主,說道:“你們有競爭對手了,聽出田掌櫃這話的意思沒?
颳得乾乾淨淨,這說明你們把他們的利益壓得太低了,至於光陰似箭,人家是在催你呢。”
“應該是崔家那些人的工坊開始引起這些人的注意了。”坊主也不是傻子,人家這是看在許敬宗的面上才沒有明說,但暗示還是相當明顯的。
“是啊,洮河郡的特色,可不是只有你們。”許敬宗點了點頭,道,“如今大家都知道工坊利大,只是苦於沒有技術罷了。
之前,崔家那些人和大明展開了合作,折騰了這麼久,倒是終於弄出了點兒動靜出來,這樣也好,省得你們以爲自己一家獨大,便高枕無憂了。”
對於許敬宗來說,還真就是無所謂,他不在意這些。
不管是崔家的工坊也好,還是王家的工坊也罷,只要在洮河郡,那就是他的政績。
當然,如果有選擇,他當然願意扶持自己的嫡系。
畢竟崔家這些人,可未必就會聽他的。
“郡守,崔家這些人可是外來戶,而且他們一旦坐大,只怕不會久留洮河。”坊主也是連忙說道。
如果失去了許敬宗的支持,他們是鬥不贏崔家那些人的。
人家底蘊厚,賠本賺吆喝都能擠兌死他們。
許敬宗點了點頭,說道:“所以你們自己也得用點兒心,人家不是沒有選擇的。”
說罷,許敬宗也走了。
士家啊,他是既羨慕又嫉妒還帶點兒厭惡。
無他,當年這些士族,可是沒一個瞧得上他的。
許敬宗這人吧,那是真的記仇,也就是現在實力不濟,真等他有一天能一言而決的時候,你看他會怎麼收拾這些傢伙。
離開了工坊,許敬宗問道:“崔家這些人近來在做什麼?”
“聽聞也是在籠絡各地客商。”身旁的老僕笑道,“說來也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兒,以往崔家這些人,是看不上這些商賈的,所以他們這麼一做,倒是讓那些商賈以爲他們的產業被崔家這些人給盯上了。
一開始,還有不少人連夜收拾了包袱就離開了洮河郡。”
聽老僕這麼說,許敬宗也是笑了笑,道:“這就是他們這麼多年給別人的印象麼?不過剛剛那家夥說得倒是沒錯,士族的這些傢伙,終究不會久留洮河郡,一旦他們掌握了全套的工業體系,定然會回到他們最熟悉的地方去。
到時候,他們和我洮河郡便成了競爭關係。”
這其實是許敬宗最不願意看到的。
如今,大唐最健全的工業體系定然是洮河郡,但與其說是洮河郡,還不如說是他許敬宗。
這是他未來在官場上的跳板,他又怎可忍受別人來染指?
“可士家不好對付的。”老僕說道,“在洮河郡,我們尚且還有餘力,可郎君不可能一直待在洮河郡不是?”
“是這麼個道理。”許敬宗的目標是位列三公,豈會一直待在洮河郡?
“聯繫一下崔浩吧。”想了想,許敬宗說道,“當年蜀王和越王打斷了他的腿,本官就不信,他心中一點兒怨念都沒有。
如今,崔家那些人雖然支持蜀王,可不代表他們各家的所有人都支持蜀王。”
他沒有什麼立場,唯一的立場,便是他自己。
既然如今士家可能擋住了他的路,那他就得做點兒什麼。
至於說支持誰,呵呵,爲時尚早。
“郎君既然不希望他們如此,之前爲什麼不將其摒棄在外?”老僕有些不理解,當時劉樹義封鎖唐明邊境的時候,許敬宗召集洮河郡各家工坊和商賈,完全可以將崔家這些人摒棄在外的,但他偏偏沒這麼做。
許敬宗聞言,搖了搖頭,道:“老夫本以爲給了他們面子,他們也會給老夫面子才是,誰承想,哪怕過了這麼多年,老夫的臉面在他們眼中,終究是不值錢啊……”
說完,許敬宗嘆息了一聲。
語氣中頗爲無奈。
多少年了,哪怕他如今也算是一方封疆大吏了,可在這些士族眼中,終究沒什麼地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