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尤莉多絲說

    “歡迎光臨，請問我們的羅蘭少校需要來點什麼？”

    “紅茶還是咖啡？”

    “紅茶！”

    羅蘭面色難看，怒火難以壓抑得咬肌凸起，手中昂貴的鋁製湯勺被他握地彎曲，像是被超能力者做過實驗一樣。

    服裝店內的氣氛如壓抑的火山，隨時都將迎來噴發。

    朱莉安同樣壓抑怒意，做了幾次深呼吸才稍有緩和。

    她內心做了很激烈的鬥爭，最後強行牽動嘴角，走到幕布後的櫥櫃，繼而拿出一把湯勺放上他的茶托。

    “五十布朗，誠惠！”

    “稍後我會結賬的，但——，”羅蘭用力地將湯勺捏成鋁球，“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呵…篡國魔女？致力解救世界上所有的魔女？”

    “不過是羣爲了一己私慾的瘋子罷了！”

    羅蘭表現怒不可遏，彷彿下一刻就要暴躁得動手攻擊。

    好在他從未被憤怒衝昏頭腦，眼睛一直緊盯系統光幕。

    “何必如此惱怒？羅蘭少校。”

    “我不是什麼少校，我只是個普通的醫生！”

    “好吧，那麼羅蘭醫生…”朱莉安輕笑道，“我說過我們會再見面對吧？”

    她優雅從容地爲茶杯加入方糖，湯勺在茶杯劃出漣漪，隨着方糖的慢慢融合，空氣中出現一種純淨的甜味。

    就是動作有那一些僵硬，像是故意做出來讓自己顯得安然自若，好在談話中佔據主權。

    【姓名:朱莉安】

    【種族:魔女】

    【狀態:煩躁/不耐/厭倦】

    【情報:靈感總是轉瞬即逝，對於創作者來說甚至比生命更爲重要，而你的到來打斷了這來之不易的靈感。】

    【建議:最好給她一個安靜的創作環境】

    服裝店側邊的幕布有一角掀起，露出了半個假人的身體，它身上有一件半成品兜裙，布料似乎剛縫製到一半就被打斷。

    假人的腦門上插着剪刀、尺子、針線…

    看得出主人當時很憤怒，羅蘭有些懷疑自己來得不是時候，記得剛進門時曾聽見一陣縫紉機的“篤篤…”聲響。

    可他又無可奈何。

    本來昨晚一切都好，黑足伶貓意識體被“債主”解決，血脈又被希莉薇爾壓制開始融合，可偏偏今早就出了問題。

    希莉薇爾她……又變了回去？！

    準確地說是變得暴躁易怒，且極具攻擊性。

    可家裏就她和羅蘭兩人，完全捨不得攻擊羅蘭那就只能折磨自己，不斷在身上抓出血淋淋的傷口。

    迫不得已下，羅蘭只能爲她注射鎮靜劑，然後迅速趕往小鎮。

    “原因…”

    羅蘭壓下雜亂的思緒，直視朱莉安的眼睛，言辭犀利。

    “告訴她突然變成這樣的原因。”

    “很簡單，能讓斯洛克曼人上心的除了武器還能有什麼？”

    朱莉安從身後的抽屜中拿出一沓報告，上面寫滿了密集的小字並配有插圖，這是哥倫王庭公佈資料的手抄版。

    查找後朱莉安找出其中一張遞向他。

    【編號037】

    【代號：黑足伶貓】

    報告中記錄得很詳細，關於黑足伶貓的個性、外貌、能力均有記載。羅蘭甚至看見了一片DNA檢測圖？

    這個時代能有這種技術？

    但如果是從超古代文明遺址裏挖出來的就沒問題了。這個世界的人總能靠着燒開水和挖墓搗鼓出來一些奇怪的東西。

    “這東西幾乎是各國人手一份吧？”

    羅蘭隨意看了一眼，等着朱莉安進行解釋。

    “當然，這是哥倫王庭公佈的版本，但奪取遺址的斯洛克曼人肯定有另外的版本。”

    朱莉安將報告翻到背後，沒等羅蘭看清就翻了回來。

    “鐺——”

    左輪手槍的擊錘撞擊錘座，隨着槍匣轉動發出輕微的“咔嗒”聲。

    “羅蘭醫生不會是想強搶吧？”

    朱莉安收回手中的報告，抱在懷中做出一副很驚訝的表情。

    像是——

    “我把你當朋友，你居然是這種人？”

    “哈哈…怎麼會，我只是……”

    隨意地擺了擺手，羅蘭尬笑了兩聲。

    雖然剛纔他確實是準備強搶來着，可最後不是又放棄了嗎？

    沒辦法，哥倫產的左輪就是這點不好，上膛時擊錘的聲音很大，“咔嗒、咔嗒……”像是死神敲響宣告離別的鐘聲，一如它的威力那般轟隆作響。

    只是一時衝動……

    “告訴我你們的條件。”

    羅蘭調整好心態，對這場談判開始逐漸認真起來。

    雖然只是一眼，但剛纔他卻瞥到報告的背面，那分明是用斯洛克曼語撰寫的實驗報告！

    都是希莉薇爾曾經歷的痛苦過程……

    【實驗報告1：編號037與主體的第三次融合實驗，這次採用了……】

    “從軍入伍？”

    “不可能。”

    朱莉安說出了之前的條件，羅蘭也再次拒絕。

    但這次有些不同，她沒有繼續勸說，反而開始自顧自地講解。

    “在哥倫王庭的邊境東部有一座小鎮，小鎮沒有名字但有一座巨大的風車，長久以來人們就稱呼小鎮爲風車鎮。”

    “鎮上的居民過着上世紀般的生活，田園牧歌、放牛耕地、畜牧牲畜、修剪羊毛……”

    “是不是很熟悉？”

    朱莉安問。

    “《休頓騎士成名錄》”

    羅蘭想起曾經看過的一本傳記，裏面講述了一名鄉村少年，在騎士榮光被槍炮取代的時代立志成爲騎士的故事。

    “沒錯，雖然真實的情況略有差異，但世界上的確有休頓這個人。”

    朱莉安抿了一口紅茶，臉上的表情玩味：“沒人知道他那匹古怪的白馬和騎槍是從哪裏得來的，有人說他將自己靈魂分三次出賣給了魔鬼。”

    “那些渾身金閃閃的土財主？”

    羅蘭心中暗道，但轉念又想起了騎士傳記中的敘述。

    【他身穿銀甲，手持騎槍，隨着座下白馬的嘶吼發起一場英勇無畏的衝鋒。】

    【那白馬快得像是一道閃電，人們甚至聽不見馬蹄的踢踏聲，只能感受它帶起的疾風像刀子一樣劃拉臉頰。】

    【白馬疾行，槍炮避讓】

    【騎槍所到，敵陣盡破】

    “有人說，他用自己的三分之一靈魂，和家拉磨的老驢跟魔鬼換取世界上最快的坐騎。”

    朱莉安不小心打翻了杯裏的紅茶，連忙拿起身旁的布料去擦拭，待流出的茶水被布料吸收後，形成了一個少年牽着驢像魔鬼許諾的圖案。

    “這樣做有意義嗎？”

    羅蘭瞪着一雙死魚眼，讓朱莉安刻意神祕莫測的表情一時僵硬。

    “……”

    “我上次就想說了，我發現你們這些人就喜歡這樣，談事情明明直接說就好了，非要弄出一些意義不明的舉動。”

    朱莉安拿起茶杯的手微微顫抖：“尤莉多絲說——”

    “人類對魔女存有刻板的印象，適當的故弄玄虛能增加談判的成功率。”

    “……”

    羅蘭在心裏重新組織了一遍語言：“你開心就好，但我不想因爲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浪費太多時間。”

    希莉薇爾在他離開時看他的眼神，讓他內心有些焦躁不安。

    “好吧……”朱莉安思量片刻後，省略了尤莉多絲傳授給她的那些談判技巧。

    “羅蘭醫生記得那處遺址的名字嗎？”

    像是想起了什麼，兩人同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過了很久後，羅蘭才吐出兩個字…

    “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