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去看海”

    篤篤……

    羅蘭手指習慣性地敲擊桌面。

    而希莉薇爾則用手指蘸上牛奶，不斷在一個空盤上寫着什麼。

    歪歪扭扭的像是小蟲爬過。

    “得，家裏的文盲又多了一個。”羅蘭撫額。

    「希莉」Cecilia，用通用語音譯後的讀音，「薇爾」Virginia。

    她的名字，在兩個單詞組作名字後寫爲「CeciliaVee」，拼寫出這兩個單詞對魔女來說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幾乎是把整個腦袋湊近餐盤，手指顫顫巍巍地艱難挪動。

    這是指揮官大人交予的任務，必須付出百分之兩百的努力去完成才行。

    關於希莉薇爾不識字這個問題，羅蘭還真沒想過，因爲在普林頓的部隊中，魔女大多是識字的。

    一些文職工作也會交給她們完成，特別是非戰鬥類權柄的魔女。

    “指揮官大人？”

    希莉薇爾回頭，羅蘭起身走到她的背後握住右手。

    “「Virginia」，在用作名字時，需要省略縮寫成「Vee」。”

    他牽引着魔女的手，在餐盤上寫下同樣歪歪扭扭的字跡。

    這倒是個麻煩事，羅蘭自己也沒讀過書，後來的識文斷字也是靠自學和軍營裏的夜校突擊，對於如何教導希莉薇爾有一種無從下手的感覺。

    “我是不是又讓你失望了，指揮官大人？”

    “不，並沒有。”見希莉薇爾眼中有些落寂，羅蘭安慰道：“沒有人是生而知之的，每個人都是在不斷地成長中學習，希莉薇爾只是起步慢了一些而已。”

    “嗯…”

    她心情有些低落，從具體情況來看，她與羅蘭的思維角度並不相通。

    在羅蘭看來，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並不值得在意，只有後續補上學習就好。

    但在希莉薇爾看來，她又一次搞砸了指揮官交給她的任務，一次一次的失敗，與自認爲讓羅蘭感到失望令她感覺格外難受，深深陷入了自卑的泥潭不可自拔。

    “要是馬文還在就好了…馬文最喜歡教人學習了。”

    觸景憶人，一個高高瘦瘦的人影出現在羅蘭的腦海，可惜這位老友已經在【門羅戰役】中喪命。

    時間久了就連樣貌都變得模糊不清。

    現在印象最深的是馬文有一雙細長骨節分明的手，很適合拿粉筆教書。可惜他的職位是機槍手，常年的戰爭讓他患上一系列職業病，手抖得厲害。

    晚飯後的氣氛有些沉悶，被食物填滿肚子後，人很容易陷入惰性。

    羅蘭微微眯起雙眼，準備小憩上幾分鐘。

    在希莉薇爾現在的思維中，他說的很多話都會被扭曲本意當成任務來執行，這會導致出現許多問題。

    該如何改變她的思維呢？

    “那個…希莉薇爾，可以告訴我你爲什麼那麼在乎那條小魚嗎？”

    問題最終回到了她一直抱着懷中的小魚上。

    羅蘭本打算在今天結束這種羞恥的餵食play，教授她使用餐具的方法，可希莉薇爾從始至終一直抱着魚簍。

    除了吃東西和羅蘭叫她以外，就連目光都全程鎖定在上面。

    “我不知道，指揮官大人。”

    她擡起頭，眼神裏滿是困惑，眉毛輕輕碰在一起。

    想要得到解答。

    “我好像變得很奇怪，在看見它後就很想把它握在手裏…

    “可那樣做又會變得特別無趣、很乏味，只有把它放回水裏遊動，才能重新感受到那種…奇怪的感覺。”

    “它好像和我一樣，一直待在小小的空間裏。”

    羅蘭不由得往魚簍裏看了一眼，這算是一個好消息。

    玩弄活的獵物是貓的天性，希莉薇爾不避免地受到了這種影響，但她最後憑本身的意願壓制下了這種天性。

    “我可以爲它取名叫希莉薇爾Ⅱ嗎？指揮官大人。”

    魔女很緊張，語氣快一些，希望能得到羅蘭的允許。

    “有了名字以後，它也能和我一樣不用再待在小小的空間裏了吧？”

    Ⅰ、Ⅱ、Ⅲ、Ⅳ，是斯洛克曼帝國裝甲師命名的慣用方式，往往只有最初的裝甲師取得偉大勝利後，才能被允許擴展Ⅱ、Ⅲ、Ⅳ……

    “斯洛克曼式的寄予厚望？”

    羅蘭嘴角不由得上揚，這還是魔女第一次向他索要東西，側面來說也算人性的表露。

    希莉薇爾緊張的原因，無非是在她自己看來沒有完成任務，也沒有獲取到榮耀的勝利，沒有資格向上級申請編號罷了。

    “當然可以，這是屬於你的名字，你有權將它賦予別人。”

    羅蘭笑着點了點頭，順手又摸了摸她的腦袋。

    模糊看見了一個不足兩平米的昏暗地窖。

    在沒有戰爭時，爲了避免她失控，她大部分時間都得待在裏面。

    而需要戰爭時，就可以故意引導她的血脈，當做一作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投放至戰場上。

    那種感覺，大概就類似於她把魚從魚簍裏撈出感受窒息的痛苦一樣。

    “唉，魔女…”

    回想起那個連腿都伸不直的地窖，羅蘭沉默了片刻：“希莉薇爾，想去看海嗎？”

    “我不明白指揮官大人…是要執行海戰任務嗎？

    “那樣的話，希莉薇爾需要特殊調試後，才能生成適合海戰的形態，希莉薇爾會努力調試自己的……”

    因爲她的特殊性，斯洛克曼人摸索出一種別具一格的使用方法。

    根據不同的戰爭狀況，來調整出不同的“奇美拉形態”。

    例如海戰，他們會從上百種古代種血脈中找出海生物種，以希莉薇爾爲主體，再進行比對調試出適合的形態。

    但引導的過程很痛苦，中間還會經歷失敗導致必須重新調試。

    不過是任務的話，希莉薇爾會欣然接受。

    更何況還是指揮官的要求。

    “不，沒有需要執行的任務，我只是想帶你去看海而已。”

    羅蘭指了指魚簍中的小魚，“而且我判斷沒錯的話，它應該是條海魚，只有在廣闊的大海中才能生存。”

    “”

    ……

    …

    羅蘭日記Day2：

    “今天是我與她相處的第二天，因爲一些原因，希莉薇爾她似乎對我的廚藝不太滿意？”

    “但如你們所見，身爲穿越者，我必備廚藝還在。”

    “我很快便解決了所有問題，總的來說，今天是不錯的一天。

    “我有些期待一起去看海的日子”

    （畢竟我也有點想看……）

    “對了，現在的難題是——”

    “我該如何製作一個模擬海水環境的魚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