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晚安,祝好夢

類別:網遊競技 作者:小皙焰字數:2671更新時間:24/06/27 01:18:37
    “總感覺差點什麼。”

    將馬廄收拾妥當後,羅蘭走上小屋的閣樓。

    塞西莉亞這個名字雖然很貼切,但總感覺差了點什麼,似乎不太適合自己救下的魔女。

    想着,他爲自己沏了一壺茶,坐到了書桌旁。

    今早下過一場小雨,陽光透過半掩的百葉簾,灑落在書桌伏案。

    即刻泡好的熱茶還冒着熱氣,茶香嫋嫋,沁人心脾。

    羅蘭找出一支鑲銀邊的羽毛筆,開始記錄自己的思緒。

    往常這個時候他一般會去下城區的診所,在那兒待上一整天,可因爲魔女的到來打亂了這日常的規劃。

    “你好,後來者,或者後來的穿越者?”

    羅蘭用羽毛筆的尖頭沾染墨水,在潔白的宣紙上劃下一行飄逸優美的漢字。

    寫字母醜關寫漢字好看什麼事?

    這不能怪他,在這個世界羅蘭又沒讀過書,寫字都是在軍隊裏的夜校學的。

    窗外是一片寧靜,只有偶爾傳來的鳥鳴和微風拂過樹葉的聲音,空氣中瀰漫着馨然的溼潤氣息,與書頁的油墨混在一起,

    “嗯,或許可以這樣稱呼,正如你所見,我是一名穿越者;關於過往的記憶已經模糊不清,但這並不重要。”

    “自前年從戰場上退役後,我成了一名有‘獨特興趣愛好’的鄉下醫生。

    “當然,雖然執業醫師資格證書尚未取得…”

    “但我自信醫術精湛!!絕不遜色那些眼高於頂的學院派!”

    他照常在日記上寫下慣用的開場白,想了想又添上幾筆。

    “最近我遇見了一位最令我感到奇怪的魔女,她總令我感覺,呃……這種感覺難以描述,實在是太特殊了。”

    “我暫時還未爲她想好名字,編號0197什麼的(劃掉),既然離開了戰場,那還是取一個新名字來和過往劃清界限吧。”

    放下羽毛筆,羅蘭調出系統面板,情報欄上的【未知疾病】依舊醒目,這令其感到費解。

    “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略微皺眉,羅蘭抿了一口茶水,起身走向地下室。

    先前留下的煤油燈仍在靜靜地燃燒,爲漆黑的地下室鍍上一層淡淡的光暈。

    火苗在玻璃罩中搖曳,將魔女安詳入睡的影子被拉得很長,照映在牆壁上像是某種怪物的輪廓。

    “令人毫無慾望的兒童睡姿。”

    羅蘭點了點頭,做出點評。

    睡夢中的魔女縮成一團,將自己緊緊抱住。

    “我記得有一種說法是,這個睡姿是極爲缺乏安全感的表現?”

    撥開她額角的銀髮,一對矢狀向後蜿蜒的龍角便展現在羅蘭面前,龍角上有着不規則的棘突,就像由流淌岩漿的黑曜石構成。

    “奇美拉…?”

    據伯納德的描述來說,她初次出現在戰場時,如同各種古代種怪獸縫合的嵌合體一般,可現在羅蘭並沒有在她身上發現其他特徵。

    眼前的分明就是一隻,三無白毛軍服姬龍娘?

    屬性倒是嵌合了很多,羅蘭用手背感受了一下魔女額頭的溫度,比起早上要低上那麼幾分。

    或許問題就出在這上面,魔女只有龍屬的特徵,並未發現其他。

    “異種反噬?”

    不,也不對,各種可能性被羅蘭一一否定。

    將揣測暫時擱淺到一邊,羅蘭拿過紙筆在手術記錄上寫下:

    【患者目前情況暫時穩定,但存有未知風險。】

    【退燒後,可進一步詳細檢查。】

    羅蘭將浸透涼水的毛巾擰到半乾,折成方塊狀後放在魔女額頭。

    接下來還有很多事需要去做,既然決定留下她,那總不能讓別人一直擱地下室的手術臺上睡吧?

    況且,那地方平時的作用是解剖臺來着,有點晦氣。

    ……

    把存儲雜物的書房收拾到可供居住的程度,幾乎消耗羅蘭整個白天的時間。

    中途他去看過魔女幾次,均是沉睡的狀態。

    “情況不容樂觀啊。”

    羅蘭一邊刷牙,一邊回憶起軍營的過往。

    睡眠對魔女來說是件很奢侈的事,她們大多數時間都在警備狀態,不可能存在陷入沉睡,被人靠近後動手動腳還不自知的情況。

    當然,動手動腳指的是換毛巾…

    簡單洗漱後,羅蘭走下地下室又觀察了魔女一段時間,在確定沒有異常後走上閣樓。

    今天似乎特別累?

    眼前總會出現一些斷續模糊的畫面。

    羅蘭在挨上枕頭的瞬間便再也擡不起眼皮,沉重得像是灌鉛。

    夜晚如永眠般寂靜,還莫名做了一個夢,在夢裏他被召回了一個令他記憶猶新的平原。

    嗆人的火藥味在鼻尖盤繞,硝煙彌漫、火光衝天,“轟隆”的炮火聲像是永遠不會停歇。

    敵對雙方的士兵們用憤怒猙獰代替恐懼,雙手緊緊握住步槍與戰馬一同嘶吼着衝鋒。不斷有人倒下,醒目的“紅雪”不斷揮灑,將肥沃的黑土地浸地鬆軟糜爛。

    火炮、符能、蒸汽、異種、魔女……

    她們共同在大地留下了醜陋不堪,如同瘡疤的溝壑,令人不禁心生厭惡。

    本該交於農民栽種糧食的土地,卻長出了農民兒子的屍體。

    羅蘭記得夢中的場景是【門羅戰役】,時任中尉的他首次以指揮官的身份登上舞臺,並且這場戰役遭遇了一生中最接近死亡的危機。

    一發子彈擦着他的頭皮,嵌進了骨頭裏。

    好在他當時在戰場的後方,那顆子彈也只是流矢,沒有讓他腦洞大開。

    在腦門“咕噥…”冒血的情況下,他發了瘋似地把醫生扯上吉普車。

    遊走於戰場各處,通過面板洞悉敵軍魔女的佈置,再藉助異常的靈魂將整個戰場的沙盤佈局在腦子裏勾勒。

    就像存於高空,俯瞰全局。

    這讓他的每一項命令都恰到好處,高效判斷出敵優我劣,敵劣我優,用最小的資源換取最大的戰果。

    每一支部隊都能像手術刀一樣,精準刺入敵國柔軟的腹部。

    這是一場肢解的藝術!

    提前獲悉的情報、新奇的戰術佈置,神乎其神的指揮手法,讓羅蘭在極度劣勢的情況下,強行扭轉局勢,幫助普林頓公國贏得了勝利。

    這即是羅蘭如何憑一個馬廄小子的身份,在沒有任何背景,任何血統的情況下,爬上少校軍銜的奧祕。

    可事後,

    當打滿繃帶的他來到墓地探望隨他衝鋒的士兵時,只能見到一排排隆起的土包。

    普林頓和海因裏希——

    兩個擁有豐富的礦產資源、廣袤的土地和豐收的農作物的國家,爲什麼要在沒有爭端的情況下不約而同點燃了戰火?

    “在戰爭開始前你有想過這些嗎……”

    “不甘嗎……”

    “痛恨嗎……”

    “遺憾嗎……”

    “邀請你作他婚禮伴郎的小林頓、退役後想回家鄉做中學老師的馬文、長得像殺人犯卻意外溫柔的歐皮特、喜歡偷東西卻會施捨給孤兒的比默……”

    “哪一個更讓你遺憾?”

    “他們在你的指揮下英勇發起衝鋒,最後躺進冰冷的墓地……知道他們死前說了什麼嗎?”

    “哦,我想你大概是聽不見了。”

    “你憑藉積攢的軍功榮升少校,獲得了更大的指揮權,領導着普林頓贏下一場又一場的勝利,甚至擊敗了不可一世的斯洛克曼人。”

    “自此,你的身邊只有喝彩、只有歡呼,他們的遺言被淹沒其中,哪怕聲音再大,你也聽不見了。”

    “畢竟……”

    “你是雙手沾滿血腥的戰爭屠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