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深淵（十三）

    展館內極爲安靜。

    女人說完這句話後，只是伸出手來示意程野給他展館的票據。

    沒有做任何其他危險的動作。

    程野打量着對方，清明的眼睛，婀娜的身姿，翠綠色的旗袍很是亮眼。

    她已經忘記剛剛所有的一切。

    就和第一次見到程野時一模一樣，想騙到程野的手。

    可是程野將手緊緊地貼在身體兩側，根本沒有可趁之機。

    她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是重新開始，還是遺忘？

    大概過去了三十秒，程野勐地向前看去。

    那裏，應該有一堆塑料模特才對。

    可是沒有。

    漆黑一片，什麼也沒有。

    他分明記得剛剛和女人走的時候，前方不遠處就應該有塑料模特才對的……

    所以是……她忘記了？

    程野垂下眼眸，將剛剛的事情回朔了一遍。

    剛剛和這個女人走了一路，大概花了十五分鍾左右，現在他所剩的時間不多了。

    他從來沒有忘記過規則，一個展館最多待30分鐘。

    所以他得儘量想到離開的方式。

    如果他沒有猜錯，這個展館所展示的東西就是眼前的這個女人。

    她，就是非人。

    但是自己已經從上到下，從左到右都仔細地觀察過她了，甚至還手牽手走了一路。

    什麼奇怪的事都沒有發生。

    不對，是因爲自己沒有答應她跟她走吧。

    她對自己造成傷害，是需要規則的。

    就像牽手一樣，她想要完全地弄死自己，也需要一個規則。

    那就是答應她，跟她走。

    程野的面色變得很難看，他總覺得自己遺漏了什麼東西……

    還剩十來分鐘，再給自己五分鐘。

    如此想着，程野依舊雙手緊貼身體，同手同腳地走到一側坐下，開始思索起來。

    前面的展館，應該也有規則。

    除了明面上的：認真觀察，應該還有一條：雨露均沾。

    當然，如果沒有雨露均沾，第一次應該是警告，第二次應該是受到攻擊，第三次才會是死亡。

    畢竟在第一個館的時候，程野也沒有一開始就雨露均沾。

    後面是爲了儘快完成任務，所以每一個展品他都只花了幾秒鐘時間。

    第一個展館的難度在於，數目多，容易出錯，萬一他不小心這個多瞄了幾眼，那個多看了幾眼，說不定現在就跟那羣乾屍一起掛在那裏了。

    而在這之後就出現了補給站。

    他選中了真正的防御型道具，抵擋了幾次攻擊。

    接着就是讓人迷失自己的常規館。

    它確實很常規，但也很特殊。

    它想留下玩家。

    那第三個館呢？

    好像……也是想留下玩家。

    想到這，程野眸子勐地一亮，他站了起來，朝着女人走去。

    “你願意跟我走嗎？”沉穩的聲音不緊不慢地響起。

    他的手，自然而然地擺在女人的面前。

    直播間的兄弟們頓時都瘋了，無法理解他。

    ［他在幹嘛？送人頭嗎？］

    ［應該不是吧，他肯定是想到走出這個展館的關鍵了。］

    ［可是剛剛已經試過了啊，而且他還是花了一點功夫才成功擺脫這個女人的。］

    ［你們看他的衣服，顏色變深了……］

    程野自然也注意到了自己的衣服。

    他隱約有了一個猜測，時間不多了，他得證實這個猜測。

    女人明顯愣了一下，她看向程野驚訝地問道：“你要帶我走？”

    “是啊，我想帶你走。”程野平靜地回答。

    他的身體微微彎曲，紳士地將手舉到了女人面前，目不轉睛地看着女人，滿是誠懇和期待。

    女人滿臉疑惑地看着程野，這一次，她居然沒有着急去牽住程野的手。

    看了一會她才說：“你不是騙我的吧？”

    程野笑了笑：“你不願意跟我走嗎？”

    女人臉上露出了糾結又困擾的表情，可能因爲養分不夠，她的表情還是很生硬，就像掉幀的動畫人物一般。

    “不是……”

    “……只是……”

    女人顯得十分糾結。

    程野心裏對自己的猜測更加肯定了，手又往前伸了伸，示意女人牽住他。

    女人皺着眉：“你確定你想帶我走？”

    程野點頭：“我確定。”

    女人繼續質問：“你不怕我害你？”

    程野十分誠實：“我怕，但我想帶你走。”

    女人：“你知不知道帶我走意味着什麼？”

    程野搖搖頭：“可是我不想讓你受苦了。”

    ……

    ［你們發現沒有，這個女人沒有去牽程野的手！］

    ［廢話，是個人都能看見好嗎？］

    ［大老不愧是大老啊，他的腦迴路怎麼轉的爲什麼願意做這麼危險的試探？］

    ［他是怎麼保持鎮定的？我現在看到這個女人就覺得心裏發抖。］

    ［女人之前說的話還是有給線索的。］

    ［你們是不是忘了，每個展館都會給規則？］

    微生安在屏幕外露出了一貫的笑容，他又重新變得鬆散了起來。

    程野賭對了。

    且，他很聰明。

    每個展館都會給新的規則，而這個展館並沒有，那麼它的新的規則，就藏在女人的那些話中。

    結合女人的樣子，行爲，語言，就可以得出最後的結論。

    而程野，現在就在做這個舉動。

    女人又問了程野一些問題，最後她的睫毛微微顫抖，再次問了程野一遍相同的問題：“你確定，你不騙我，願意帶我走？”

    程野點頭：“我確定。”

    女人露出了笑容，輕輕地將自己的手放進了程野寬大的手中。

    什麼也沒發生。

    程野一直在等某種冷意襲來，但是沒有。

    女人微笑着轉身：“走吧，我們離開這。”

    程野沒說什麼，握緊了女人的手，跟在她身後。

    他相信自己的判斷，而且他沒時間了。

    這一定是正確地通關方式。

    女人這次走的路線依舊是往前，可是周圍沒有那麼漆黑了。

    那羣塑料模特又出現在了視野裏，只是這次，它們的身上穿着各種服飾。

    而在它們身後，有一些掛着的衣服。

    是一家服裝店呢。

    整個空間忽然亮了起來，可以觀察到周圍的樣子了。

    很小，真的不大。

    這個展館最多只有70平方。

    所以剛剛，他一直在這裏面兜圈子嗎？

    程野苦笑，並在向前走動的過程中，仔細觀察着每一樣東西。

    一週轉完，他們回到了門口。

    程野勐地拽住了女人。

    “我們，離開這裏吧。”

    面前，是透明的，普通的，沒有任何奇特的玻璃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