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宿命

    “你準備直接進入小明說的那個副本？”微生安縮在沙發裏，一如既往的慵懶。

    他聽到程野這麼說，微微擡眸，似笑非笑地問道。

    “是的。”程野很平靜。

    微生安難得坐直了身子：“怎麼，又開始信任我了？”

    “沒有，只是合作。”程野說道。

    “合作？”微生安笑了起來，慢吞吞地說道：“用我就用我，話還說的這麼好聽。”

    “你有了些變化。”程野無視掉微生安口中的話。

    微生安現在的狀態，和之前慵懶的狀態完全不一樣，帶了點銳利和鋒芒。

    也不知道這段時間，他經歷了什麼。

    微生安看着程野，忽然笑了：“程野，我沒有變化，從來沒有，是你的心變了。”

    “我的心變了？”程野重複着微生安所說的話。

    “你可曾聽過疑鄰盜斧？”微生安站着，臉上似乎是從前的從容和淡漠。

    “疑鄰盜斧……”程野微微蹙了下眉。

    是啊，不同的心境，帶來的感受也不一樣。

    或許真的是他自己……有了變化。

    “總而言之，既然我們有着相同的目標，就先一起走一段路吧。”程野說道。

    微生安笑了笑：“你這樣不好，程野，你曾經也是這樣，想的越多就越警惕，越是警惕就越容易抗拒幫助。”

    “你總覺得所有人都要騙你，來接近你的人都不懷好意。”

    “我承認這種方式會讓你很安全，但是程野，風險和收益是成正比的，你猜爲什麼你這次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微生安說完又重新坐下了，似乎沒什麼心情繼續搭理程野。

    他手中的遙控器一按，大屏幕上的聲音再次響起。

    屏幕裏人們沉悶的聲音絮絮叨叨的響起，看起來是進入一段低迷的劇情了。

    程野站在原地，腦中忽然閃過很久之前楚月說過的話。

    “感覺你有些不一樣了。”

    當時的程野不知道楚月指的是什麼，但是這會他知道了。

    是他，沒那麼嚴肅了。

    他也會偶爾和隊友開開玩笑，也會縱容胖子的單純，甚至在小明犯賤的時候以寬容的姿態隨他。

    若是曾經的他，必然是一本正經一板一眼的。

    他怎麼可能容忍小明這樣的存在？

    他怎麼可能容忍。

    所以……

    程野皺着眉頭。

    目光重新回到微生安身上。

    他想起自己作爲‘新人’的時候，被微生安帶着下副本。

    微生安都是怎麼做的呢……

    玩弄副本。

    是了，玩弄副本。

    他根本不在乎能不能贏，一切似乎都胸有成竹。

    當然從現在馬後炮的方式來說，程野也有自信胸有成竹。

    但是微生安的自信一方面是來源於對自己本能的信任，另一方面，他也在調教自己。

    他試圖改變自己僵硬的狀態，想讓自己放鬆起來。

    確實，在微生安的‘調教‘之後，程野確實放鬆了不少。

    再加上小明的助攻。

    在這兩個人的全面夾擊下，他也沒有那麼嚴肅，謹慎地去對待遊戲了。

    這才讓他，更快地接受楚月他們……

    一切都有跡可循啊……

    微生安確實從未有過什麼壞心。

    “你忘了我是不死之身嗎？”

    所以他只是更早的知道了遊戲的真相嗎？

    他的從容淡定以及……成爲有血有肉的人。

    程野的眼睛突然瞪大了起來。

    他的手微微顫抖。

    原來是這樣。

    原來如此。

    怪不得微生安一定要成爲一個人。

    遊戲根本不在乎你到底會不會死。

    遊戲要的就是人們拼盡全力但逃離不了。

    這是它的樂趣。

    微生安這樣一個變態的存在，就算是bug又怎麼樣。

    他的局限性恰好讓他永遠和遊戲捆綁在一起。

    微生安只有在遊戲中時才有自己的靈智，因爲他本身就是二維生物。

    或許他們都是以某種意識的形態來到這裏的，但是微生安不是，他本身就是卡片人。

    所以對於微生安來說，不是他想要有血有肉，想成爲一個人。

    而是他必須成爲一個人。

    他只有先成爲了一個人，才能真正地突破二維的壁壘，才能有可能離開這個遊戲。

    這才是微生安一開始找到程野合作的底層原因。

    他知道程野才不是什麼新人。

    他也知道程野生性警惕。

    所以他必須讓程野自己走過來，自己主動挑起對話。

    而最好的辦法就是在一羣疲憊的人中乾乾淨淨地坐在那裏。

    讓自己看起來最悠閒和愜意。

    一個能在遊戲中保持體面的人，又怎麼不是老玩家呢。

    於是，獵物踏進了獵人的圈套。

    微生安確實需要程野的能力，才能快速積累碎片。

    而程野，也確實因爲微生安能更快地和楚月接觸。

    所以——

    程野再次看向微生安，忽然理解了微生安所說的那句“疑鄰盜斧”。

    不是因爲微生安不願意解釋。

    而是微生安太瞭解程野了。

    很多東西如果不是程野自己想明白，他是無法輕易相信別人的話，甚至會去懷疑。

    而微生安爲了避免這一點，在之前的下副本的過程中，還特意訓練過程野。

    所以，這就是強制性的高智商卡片人嗎？

    程野忍不住笑了笑，搖了搖頭。

    不愧是智商100%的微生安，他從第一步棋的時候就想到現在了是嗎？

    所以在【惡意】的時候他所說的知道小明在做什麼，到後面的“來不及了”，他是眼睜睜看着小明選擇了自己的命運卻又無能爲力嗎？

    程野忽然有種疲憊感。

    他算不上是什麼頂尖聰明的人，但是在想明白微生安都看到了什麼，又經歷了什麼之後。

    他只覺得累。

    這也太累了。

    明明什麼都知道。

    明明結局都註定。

    但他卻什麼也改變不了。

    他究竟是用着怎樣的心情在接觸着小明，又悄悄做了什麼樣的努力。

    他非要讓小明進隊伍，想必也是報了拯救他的心思吧。

    但是沒想到，一切還是宛如宿命。

    他似乎努力過，但卻沒什麼用。

    就在程野的視線有些迷離飄散的時候，微生安卻突然側過了臉。

    “看起來你似乎又重新信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