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會天亮嗎

    “我們接下來怎麼辦？”楚月輕聲問道。

    還是在這狹小的房間裏，三個人站着，顯得有些擁擠。

    就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三個人的沉默，顯得氣氛愈發沉重。

    他們都清楚已經發生了什麼。

    而未來，似乎是一場霧。

    “出去吧，去看看女兒。”程野垂下眼眸，提議道。

    “不是有怪物嗎？”凌夜有些不解。

    “它是尋光而來的，沒有光，就不怕了。”程野說道。

    “聲音，和光。”楚月補充道。

    程野點點頭：“走吧，我們小聲一些。”

    三個人朝着記憶的位置走去，一路無言。

    一開始凌夜還有些害怕，貼着牆壁時不時前後左右看看，後來熟悉了發現確實沒有那麼危險，便也放開了。

    隨着步入熟悉的街道，程野的腳步也慢了下來。

    他不確定這一次，還能不能見到女兒。

    腦海中總是浮現那天夜裏，女兒軟軟糯糯歪着頭問他：“叔叔，你不是第一次來了，對嗎？”

    她似乎什麼都知道。

    黝黑的眸子裏帶着些許的好奇和滿滿的信任。

    他不確定這一次的災厄是否會再次降臨在這個孩子身上。

    他有些猶豫，步伐也變得舉棋不定。

    “這麼空曠的大街，竟然只有我們三個人。”凌夜忍不住感慨道。

    冷色的月光灑在地上，將影子拉得極長。

    街邊還有很早之前留下的垃圾無人清理，已經散發着淡淡的惡臭。

    “不過我有點奇怪，全國都在下雪，怎麼進入星際城附近，雪就停了？”凌夜見無人搭理自己，喃喃說道。

    這次，程野迴應他了：“下雪是爲了冬眠。”

    “冬眠？”凌夜眼珠子一轉，想明白了。

    “所以喪屍確實是有靈智的。”

    “是的。”楚月點點頭：“我們最後一次和喪屍打架，你不是也看出來了嗎？他們怕我。”

    凌夜回想了一下。

    確實，那些喪屍分明可以撲涌上來撕碎楚月，卻出奇地乖巧聽話，待在原地一動不動。

    “它們被我打怕了。”楚月補充道。

    凌夜聞言笑了一下：“看來羅斯金最後的實驗是成功了，不僅成功研製出怪物，還利用成功經驗開發出保留靈智……嗯……不對，是可以升級靈智不停增長潛力，且可以爲他們所用的喪屍？”

    程野：“一石二鳥，沒有抵抗過病毒的人被感染成喪屍，但初始喪屍狀態也可以不停地升級，而熬過了感染期的人們……”

    “……獲得異能。”楚月接話。

    “是了，無論是哪種，對他們來說都是兩種進化方向，喪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已經達到了他們想要的長生不老，就是血淋淋的有些不好看，所以他們應該還是希望人種中出現真正的抗體，然後……”

    程野說到這忽然不說話了，臉色一變。

    楚月連忙問道：“怎麼了？”

    程野笑了笑，眼睛眯了起來：“沒什麼，想到了一些事，一些類似的事。”

    在【神奇的你】中，那些人不也是抱着這樣的目的。

    都是希望自己當這個世界的神。

    神，神明。

    程野冷笑一聲。

    他還偏偏就不，他要這世間還有公道可言，他要這世界重新溫暖如春。

    “走吧，快到了。”

    他已經回到了熟悉的小巷裏了。

    擡起頭，可以看見那些經久失修的高樓破敗不堪，窗戶搖搖欲墜，顯得荒蕪又落敗。

    這條街，是他第一次抱着女兒走過的街。

    往前走穿過一條狹小的弄子，就可以到女兒最愛吃的那家漢堡店旁邊。

    記憶猶如子彈，擊穿了他的大腦。

    他忍不住有點顫抖。

    還好天色很黑，還好沒有路燈，沒人看見他那臉色抑制不住的情緒變化。

    “到了。”

    終於，到了。

    程野停在了單元門門口，樓道黑漆漆的，就好像一個猛獸。

    “我們現在上去嗎？”凌夜問道。

    “她會開門嗎？”楚月有些擔心。

    畢竟這個城市的所有人如此統一的在夜晚關燈，那就說明這種宣傳手段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這樣的哄騙，早就深入人心。

    那麼作爲還是小朋友的女兒，她自然會乖乖聽話。

    不知怎麼，程野卻十分篤定：“她如果在，她會開門。”

    就像上一次一樣，她會開門的。

    他們之間就像是有心靈感應一般。

    她會知道，是他來了。

    “那走吧，她肯定也很想你了。”凌夜輕聲說道。

    程野側過頭去看凌夜。

    凌夜笑了笑：“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很想再見一見我的爸爸媽媽。”

    程野的表情頓了一下。

    凌夜拍了拍程野肩膀：“我猜他們一直被困在哪條時間線裏，只是出不來。就像我等了他們這麼多年，他們也在等我一樣。”

    程野點頭：“等我處理完這些事，我會幫你的。”

    既然當初選擇進入他命運的是自己，那麼，就因果到底吧。

    樓梯並不長，程野卻走的很慢。

    再也沒有了上一次的輕快。

    他啊，還是有些慌張。

    忽然，楚月走上前牽起了程野的手。

    她的小手在這個夜裏有些冰涼，卻讓程野感受到了幾分暖意。

    “走吧，我陪着你。”

    程野看了看楚月的臉：“是啊，你一直都陪着我。”

    “嗯，以前是，現在是，今後也是。”楚月笑笑，握緊了程野的手，似乎在給他力量。

    程野反握住楚月的手，沒再說話，一步一步朝上走去。

    終於，到了門口。

    門上還貼着上次胖子叔叔給她買的兔子貼畫。

    此刻正對着程野笑。

    程野心一軟，也跟着笑起來。

    “你看這個，胖子貼的。”程野指了指門上的貼畫。

    “那這個呢。”楚月指了指旁邊的鬼臉。

    “這個……”

    小明那張嬉皮笑臉的臉突然闖了進來。

    程野的心忍不住一陣擰着疼。

    “這個啊，是小明貼的。”

    楚月的表情一愣，然後說道：“胖子還不知道小明的事吧？”

    程野苦笑道：“得虧小明平時做事就毫無章法，所以胖子也沒有多懷疑。”

    楚月嘆了口氣，輕聲道：“但總歸是會知道的。”

    “是啊，拖也拖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