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二十年前的子彈

    聽到凌夜這麼說，程野微微蹙眉。

    如果是獨立管理的，會不會那裏還是一片祥和。

    畢竟他們不出去，外來人也不怎麼進去。

    而且確實，那個地方的科技明顯高於這裏太多。

    那裏像是未來，而這裏，像是過去。

    有種微妙的情緒在程野腦中展開，他感覺自己似乎摸到了什麼，但它一觸即逝，並沒有抓住。

    楚月無條件站在程野這邊。

    對於她來說，去哪裏都一樣。

    她本來想要的就不是真實地尋求庇護。

    而是，發生危險。

    如果去星際城會更危險，對她來說就是在加快副本的進度。

    程野握住了楚月的手，輕聲說道：“我暫時不能跟你解釋，但我需要出去一趟，你等等我。”

    他們利用了傳送道具。

    可以隨時傳回那棟別墅通過門回到主城。

    楚月聽懂了程野的意思，她點點頭：“注意安全。”

    程野快速地離開了房間。

    街道上，那些喪屍都裹着一層白雪。

    相比於之前烏漆嘛黑各種血跡內臟，現在真的顯得很乾淨。

    甚至有一種滿大街都在表演人體藝術的美感。

    身體的曲度，自然地呈現出一種美。

    程野站在原地，深呼吸平復了一下心情，點擊了傳送。

    片刻過後，他回到了別墅。

    別墅被他們炸了，此刻搖搖欲墜，斷瓦殘垣。

    站在這片灰黑的建築裏，莫名地有些悲涼。

    因爲是別墅區，喪屍們沒有生人的味道，也顯得比大街上的安靜很多。

    這些日子太久沒有活動，它們看起來更像是雕塑。

    程野沒有過多思考，直接進入了死物博物館。

    王五正在給花草澆水，這些日子，那些花花草草都種了起來，整個死物也變得頗有生機。

    牆上還有王五的孩子塗鴉的作畫，顯得溫馨有家味。

    看見程野，王五笑着問道：“又要聚餐？今晚吃什麼？”

    程野面色不是太好，敷衍了一下：“我有點事，一會再說。”

    王五立刻明了，沒有多說什麼：“那你快去。”

    程野疾步朝着房間裏走去，找到了通往【惡意】的門，快步走了進去。

    這是這麼多天以來，他第一次跨入這裏。

    當時在女兒的副本裏，還沒有死物博物館這個道具，所以他沒辦法直接通往女兒的城市。

    但是這裏，是他認知中離女兒的城市最近的地方。

    那個少年說過，星際城就在這個小鎮的隔壁，一百多公裏。

    而且他也可以從這個城市的變化來判斷，是不是真的是一個世界。

    這裏是不是……也在發生喪屍。

    公寓樓一如既往地顯得冷清。

    至那次之後，除掉了夢魘的詛咒，這裏的人們生活似乎歸於平靜。

    但誰知道呢？

    畢竟他已經很久沒有踏足這裏。

    這裏究竟過去了多久，幾個月，幾年，十幾年？

    他並不清楚。

    他朝着樓上走去，記憶中當時道歉的人裏有一戶就住在三樓，他打算過去看看。

    樓梯一如既往的潮溼，散發着難聞的味道。

    走到二樓的時候，程野忽然停下了腳步。

    透過樓梯間的窗戶，朝外看去。

    他剛剛太急了，還沒有打探外面的環境。

    若是真的爆發了喪屍，窗外應該有……屍體吧……

    他有些緊張，緩緩地朝着窗外望去。

    空蕩蕩的公路，似乎一片祥和，什麼都沒發生。

    但程野心裏也清楚，這個公寓處於非常偏僻的地方，就算是平時也沒有幾輛車會經過。

    一個被人遺忘的地方，就算是爆發喪屍，也可能會成爲倖存地。

    而且這裏沒有電視，沒有信號，活脫脫地就像是遺棄地。

    也不知道夢魘被解除後，這裏的居民到底過上了什麼生活，更不清楚他們現在，過得如何。

    想那麼多沒有用，程野收回了目光，朝着記憶中的房間走去，走到門口時，輕輕敲了敲門。

    樓道很安靜。

    敲門聲很清脆。

    甚至能聽到淡淡的迴音。

    等了半晌，沒有人開門。

    程野有些疑惑，心中的不安更甚，他皺起眉頭，簡單地思索了一下，擡起腿直接踹開了門。

    房間是簡單的大開間，屋裏的傢俱看起來都上了年頭，破破舊舊的。

    房間裏也很雜亂，該有的不該有的亂堆在一起。

    整個房間有股說不上來的臭味，那種常年不通風的陰臭和奇怪的味道。

    牀上似乎躺了個人。

    程野朝着牀走去。

    是在睡覺……還是……

    他走到牀前，彎下腰查看。

    人，死了。

    沒有呼吸，雙目緊閉，臉上已經開始長屍斑了。

    似乎已經死了很久了。

    原來進門後的那股惡臭是源自這裏。

    程野的眼神微微顫動，他伸出手去摸了牀上之人的動脈。

    確實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那其他人，其他人也死了嗎？

    在他們離開這個世界後，這裏的人就被拋棄了嗎？

    是多久被拋棄的？

    在衆人不再關心此處的話題，在衆人迴歸了自己的生活，在關於他們的新聞不再引起波動。

    過了多長的時間，政府終於決定拋棄這裏呢？

    這裏的人們與世隔絕，沒有交通工具，外面又是高高的圍牆還有電網……

    所以他們是……

    活生生地被餓死的嗎？

    程野皺着眉頭，轉身離開房間。

    他依次踹開了其他的房間。

    無一例外，這裏的居民都死了。

    雖然對程野來說，他們死不足惜。

    但這種死法，還是令他唏噓。

    他們曾拋棄過少年，讓少年在孤獨無助的夜晚活生生地被打死在街上。

    而如今，他們也被拋棄在這裏，孤助無援地餓死在家裏。

    看起來像是因果循環，但又令人有些不忍。

    程野收起了心裏的憐憫。

    不需要在確認了，這裏的人，應該是都死透了。

    他們作下的惡，終究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程野回到了走廊間，剛剛因爲心裏藏着時，忽略了空氣間瀰漫的味道。

    此刻得知了真相後，才發覺這渾濁的空氣裏蔓延地全是死亡的氣息。

    潮溼，陰暗，腐朽。

    令人生理不適。

    程野快速地逃離了公寓，站在大門口，看着高聳的圍牆和滿是電網的大門，嘆了口氣。

    這裏沒有下雪，所以……

    究竟是不是一個世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