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惡意（二十二）

    沒有給程野繼續追問的機會。

    女人已經端着麪湯出來了，嘴裏說着：“剛做好的，趁着熱乎，趕緊吃。”

    少年笑了笑：“好的媽媽。”

    然後接過湯麪特別自然地大口大口吃起來。

    程野看了少年一眼，如今他在場，想繼續和女人閒聊是不可能的了，還不如出去找找小明去。

    於是，程野和劉建軍同女人告了別。

    女人還很感動，嘴裏不停說着，會去努力賺錢，早點將債還上。

    “這年頭大家工作都不容易，我也理解你們，我會努力賺錢的。”

    聽到這句話，程野也不知道應該作何反應。

    只能寬慰幾句不急不急匆匆離場。

    離開後，程野和劉建軍回到了空蕩蕩的大街上。

    空無一人，街也就幾百米長。

    從頭走到尾，啥也沒有。

    小明不知道能躲哪裏去。

    死物博物館那裏有王五和小妖精看着，若是有消息，一定會第一時間給他信的。

    可這片區域就這麼大，又能躲哪裏去呢？

    程野暫時不敢冒然推開無人的房間。

    畢竟，大家也都看到了，其他的外來者白天都是不存在的。

    程野怕自己推開門，就默認自己已經選擇了房間，然後不知道被傳送去哪裏。

    他可不想上演什麼盜夢空間。

    一層又一層的。

    小明沒有影，都都沒有影，少年的夢魘也沒有影。

    感覺什麼事都沒做成。

    程野嘆了口氣，有點氣餒。

    劉建軍笑了笑：“我們還沒有被限制活動，這是好事情。”

    程野苦笑着：“你不用安慰我，我就是嘆了口氣放鬆放鬆。”

    劉建軍點點頭，他現在也沒有任何想法。

    剛剛少年的母親幾乎將少年的一生從頭到尾說了，沒有什麼異樣。

    除了過分懂事之外，沒有其他值得注意的地方。

    而且，通過剛剛的事，他們也明白，這裏是少年的空間，是屬於他的結界。

    在這個區域內，他倆無論做什麼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所以剛剛他們能和少年的媽媽對話聊天，那都是少年默許的。

    少年大抵是因爲心善吧。

    雖然不清楚他倆究竟想做什麼，但他覺得反正所有人最後的下場都一樣，就是被困在房子裏。

    他不如滿足了他兩的心願。

    但是正如少年所判斷的那般，確實沒有發現任何有用的線索。

    就像少年所說，他死的那一天，他的父母也死了。

    所以那一天，在夢魘裏，是無論如何也刷新不出來的。

    就算他們擁有無數的時間，可以日復一日的見到不同的爸爸媽媽。

    但也刷新不了他們死的那一天。

    更何況，他們沒有無數的時間。

    在少年篤定的語句裏，他們也遲早會被這麼夢魘吞噬，然後活在虛假的幸福中，卻怎麼也離不開屋子。

    不，不對。

    程野猛地站了起來，他看向劉建軍：“我好像找到了少年話語間的漏洞。”

    劉建軍看着程野：“是什麼？”

    程野娓娓道來：“他說，我們無法通過過去的蛛絲馬跡推算出未來某一天的故事。

    他說，他父母每天都會刷新成他記憶中的任何一天的樣子。

    這些話，你還記得嗎？”

    劉建軍點點頭，剛剛發生過的事，他自然記得。

    程野沉聲繼續說道：“正是因爲如此，才奇怪。

    他的父母會刷新成他記憶中的任何一天的樣子，那麼，他不在家的時候，他怎麼知道他爸爸打了他媽媽？”

    劉建軍猛地瞪大了眼睛。

    是啊，不存在的記憶，又爲何會具象的出現在這裏？

    “所以，只有兩個可能。

    一，他騙了我們，這裏出現的畫面並不是他記憶中的某一天，而是歷史上真實存在的某一天，他的爸爸媽媽會機械般按照那天發生的事自行重複一遍。

    二，他沒有騙我們，所以發生的畫面是他親眼目睹的，也就是說，在歷史上的今天，他可能就待在房間裏的某一處，靜靜地看着他的父親毆打他的母親。

    而畫面裏之所以他不存在，是因爲他說過，每一天的所有進展都是可以被改變的，只要外力沒有影響到主角時，爸爸媽媽就會繼續按照設定的情節走下去，而有外力的時候，又根據爸爸媽媽的性格自行生成後續。

    但這一切，都不會被記錄。

    就好像一個沒有存檔的劇情遊戲，雖然每次玩，你會故意操縱人物做一切不會做的事，但只要重新插入重新開始，就還是那個情節，沒有任何改變。”

    劉建軍聽着程野的分析，雞皮疙瘩忽然緩慢地從胳膊延伸四周。

    如果說，是第二種可能。

    少年真的冷漠地藏在房間裏的某一處，靜靜看着他的父親毆打他的母親。

    他真的這般冷血無情。

    那麼，他的友善溫和，又有多少是裝出來的？

    而歷史上的每一天，這樣的冷眼旁觀，他又經歷了多少次？

    ......

    不應該相信夢魘的主人的。

    他若是真的友善，又怎麼會將人困在此地？

    何況。

    劉建軍猛地打了個冷顫。

    他想起來第一天傍晚和程野進入這裏的時候，少年可是面無表情，極爲冷靜，絲毫不慌地......砍死了男人和女人啊......

    他，這般鎮定。

    這樣的輪迴，又在日復一日隨機抽取的畫面中重複了幾次？

    他，究竟殺死過男人和女人多少次。

    他那麼熟練的動作，精確的位置，又......說明了什麼？

    這個夢魘存在的時間.......應該很久很久了吧.......

    程野明白劉建軍已經懂得了他的意思。

    他繼續說道：“但這也是我們的機會。”

    劉建軍面色蒼白看向程野。

    程野笑了笑，輕聲說道：“這樣，我們就能抽絲剝繭地真正推斷出未來某一天發生的真相了。”

    “如果少年是那般純良溫和的少年，死的那一天只是一個意外，我們確實是無論如何也推理不出沒有邏輯關系的結局。”

    “但若是少年的一切善良溫和都是假裝，那麼我們完全可以剝絲抽繭地直達未來的真相。”

    “我相信，只要有了他死亡的真相，我們就可以結束這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