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救贖（十）

    小明到了餐廳後，依舊很拘束。

    胖子早就蹦蹦跳跳地去拿食物了，微生安則安逸地坐在窗口，沒有起身的意思。

    在程野準備去拿東西的時候，微生安才懶懶地開口：“拿些小青龍。”

    程野點點頭，望向小明：“你呢？”

    小明依舊鼻口朝天，就彷彿是他們幾個求着他來的，而不是他自己想來的。

    見程野問他，他才高傲地回答：

    “我都可以，你隨便拿點。”

    “你要不自己去選選？東西還挺多的。”程野提議道。

    小明瞟了一眼旁邊的選菜區，冰凋刻得栩栩如生，有廚師正在切生魚片。

    有點饞……

    程野的聲音恰到好處地響起：“有東星斑，海星，海蔘，象拔蚌，鰲蝦，龍膽，鯊魚肉……”

    小明的頭緩緩地偏了過來。

    微生安覺得好笑，程野這不也是哄小孩。

    小明站了起來，朝選菜區走去。

    程野隨便拿了些吃的就回來了。

    他坐在微生安對面：“你怎麼，突然想拉攏他？”

    微生安自然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誰，擡眉側目，望了一眼在選菜區挑挑選選的小明：“大概是覺得有趣。”

    “有趣？”程野不解。

    微生安低頭笑了：“是啊，有趣，活着太無趣了不是嗎？”

    程野皺起眉頭。

    微生安又笑了笑：“所謂願望，不過是爲了讓自己活下去。”

    “人總得有個目標，牽引着，就彷彿有了事情做，生活就沒那麼無聊，偶爾還能帶來驚喜和愉悅，不是嗎？”

    程野盯着微生安那張平靜的臉：“你在找樂子？”

    轉兒又立馬否定：“不對，你是想幫幫他。”

    微生安：“他也很寂寞。”

    程野：“我無法判斷他的……”

    “那你喊他一起吃飯做什麼？”微生安打斷程野。

    程野一時啞然：“因爲……”

    微生安胸有成竹，修長的手端起面前空的玻璃杯，在手中轉了轉：“活着很無趣，特別是在這種末日氛圍的遊戲裏，你看不見盡頭，你不知道會在這裏待多久，是一年，兩年，還是十年，二十年？”

    “這裏的時間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我們不會老去，只會永遠的保持這幅模樣。活着，只要不輸遊戲似乎成了永久的事情。”

    “可是，這個軀殼不會老，心態是會老的。”

    “你就當我在這個副本裏，聽見了那些微弱存在感的哭聲，想幫幫他們吧。”

    程野看着坦然的微生安，原本心裏那句：你怎麼確認他不會傷害隊友，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若真是個壞人，以微生安那逆天的感應力，又怎麼會放任他入隊？

    罷了，何況他自己心中也有一個猜測。

    ……

    很快，四個人重新坐到了一起。

    胖子依舊自顧自的吃東西，服務員繼續不停地收盤子。

    小明難得的安靜，也在細細品嚐食物的味道。

    微生安早就吃完了，他又在看窗外，也不知道究竟在看什麼。

    程野只是一直在回想當時在【女兒】那個副本裏時，所發生的一切。

    他想着想着，忍不住看向小明。

    如果不是因爲他隱隱生出了這樣的猜測，他也不會讓小明坐在他們中間吃飯。

    小明或許是敏銳習慣了，在程野望過來的那一刻，他就立刻充滿攻擊性地回望過去。

    發現是程野時，他眸中的戾氣竟然少了幾分。

    快子夾着蝦肉微微抖了抖，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你覺得我長得很帥？”

    程野依舊盯着小明，他平靜地說道：“你當時在地上城做了什麼？”

    小明莫名其妙：“什麼地上城，這裏不是天上城嗎？”

    看着裝瘋賣傻的小明，程野並沒有什麼情緒。

    他的一切僞裝不過是爲了讓自己有存在感罷了。

    就像那些消失的員工，他們不掙扎，所以逐漸不被人能感受到，消失在衆人的視野裏。

    而小明，即便沒有任何朋友，但也能讓所有人深刻地記住他。

    程野重複說道：“我們來過這個世界，你當時的身份是醫生。”

    小明假裝恍然大悟：“沒幹什麼啊，研究一下永生唄，我也想永生啊。”

    誰料程野聽到這話反而笑了。

    他緩緩地說道：“我們現在不就是永生嗎？”

    永生的人自殺也會死掉。

    他們只要遊戲不輸就不會死。

    某種意義上來說，只要沒有意外他們和永生沒有任何區別。

    小明啞然失言，他張了張嘴想反駁，卻沒有可反駁的點。

    他立馬裝瘋賣傻：“你管我呢，羅斯金可以做試驗，我就不能做了嗎？”

    程野深深地看了小明一眼，話鋒一轉：“你行不行啊？多久解藥可以做出來？”

    小明：“……”這是過山車嗎，話題轉得如此之快。

    小明想了想：“得做測試，那些患者不停地在用藥，測試結果可能會有偏差，你至少需要給我一個普通人做測試。”

    程野猶豫了一下：“一個就夠了嗎？”

    “理論上是不夠的，但對我來說夠了。”小明胸有成竹得挺起了背，顯得格外傲嬌。

    】

    程野哦了一聲：“所以你什麼時候能制好？”

    小明：“……三天。”

    程野點點頭沒說什麼，繼續吃着面前的東西。

    吃到一半時，突然說道：“實驗室的權限我們交給你，我們要出去一趟。”

    小明手中一頓，聲音冷了幾分：“你們？”

    微生安一下子就懂了小明的意思，搶在程野前面接話道：“看來程野很相信你啊，實驗室的權限都直接給你了。”

    小明面色變了變，覺得哪裏不對勁，但還是問道：“你們要去哪裏？”

    程野餘光瞥了一眼微生安，脫口而出：“去給你找可以被試驗的患者啊。”

    小明盯着程野，似乎在判斷他有沒有說謊。

    一直僵持着這個動作，沒有說話。

    胖子嘴裏還塞着東西，卻忍不住開口道：“老大是信息部的，他那裏很多患者的名單。”

    小明明白了，他眼睛閃動了一下，沒有多說什麼。

    微生安則裝作若無其事地樣子看着小明。

    剛剛程野那句話明顯讓小明感覺不適了，果然是個敏感的孩子啊。

    他是以爲自己被提防着，被拋下了吧。

    不過程野一直提女兒那個副本，究竟是什麼原因呢……

    他在懷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