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視角（二十五）

    罵歸罵，胖子還是麻利地做了起來。

    “你之前沒有接到過電話嗎？”程野問道。

    胖子搖搖頭：“我們一共6名廚子，平時守夜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是誰？”

    胖子忽然一頓：“誒，爲啥咱兩守夜其他廚子就不見了？明明白天還能見到啊。”

    程野想了想：“你先繼續做着，盯着點時間。”

    他走出了工作室，然後朝着食堂窗口出的側門走去。

    推開門，果然看到了一排廚子。

    他們直接睡在了窗口裏面，一張小牀，一牀薄被子。

    見到程野，有個人微微睜開眼。

    他還有些迷糊，似乎在思考這人誰啊，大半夜站在黑暗處裝神弄鬼。

    程野伸進口袋捏住了廚子員工牌。

    那人立刻認了出來，打了個哈欠：“你既然守夜了，就替一下老王吧，他最近挺辛苦的。”

    程野點點頭，轉身離開。

    老王。

    他記得這個人，在那面資料牆上，他是主廚。

    看來負責守夜，隨時給尊貴的貴賓準備餐食的是主廚。

    但主廚很辛苦，所以其他的廚子也可以代替主廚，這是胖子的機會。

    不過要等到胖子想到這一點，微生安估計已經氣死了。

    程野重新回到了工作間，胖子努力地做着九吃。

    看着他忙碌的身軀，程野忽然來了一句：“你說……既然對面是微生安的話……”

    “……你抱着帝王蟹過去是不是也可以？”

    胖子：……

    胖子：？？？

    胖子：“……你，你早說啊。”

    他哭喪着臉。

    程野笑出聲來，跟着胖子一起端着煮好的蟹腿和還未處理的蟹身，朝着電梯走去。

    93樓啊。

    程野走到了專屬電梯旁，等待着電梯。

    夜裏空無一人，電梯自然很快。

    幾秒過後，兩人進入了電梯。

    胖子：“沒有93樓誒？”

    程野不慌不忙，將菜全部收進了儲存格，然後拿出廚子的員工牌在電梯刷卡處刷了一下。

    【叮，激活成功。】

    【電梯上升中。】

    胖子：“老大，我有點緊張。”

    程野：“緊張什麼？”

    胖子：“如果對面是微生安，那就沒事，但如果不是……”

    他低下頭看了看帝王蟹劈開的身子。

    程野安慰：“放心吧。”

    不是就打暈他。

    搶他員工牌，奪他身份。

    電梯到了，門開了。

    兩人朝着101號房走去。

    走廊鋪着地毯，他兩一點腳步聲都沒發出來。

    很快，他們找到了101號房。

    胖子：“這每間房間隔的距離好長。”

    程野：“確實。”

    他們剛剛至少走了四十多步，才到達101號房，而周圍沒有其他的房間。

    “你先別着急按門鈴，等我一下。”程野說完，朝着裏面跑去。

    他想看看第二個房間距離101號房有多遠。

    很快，他跑到了深處，逐漸看不見人影。

    又過了一會，他跑回來了。

    “每間房大概距離60米。”程野告知：“從這到走廊盡頭，只有四個房間。”

    胖子驚呆：“房間居然這麼大嗎？”

    程野點頭：“應該是實驗室和睡覺的地方都放在一起，每個人都是單獨的套間。且不允許出來。”

    胖子：“他們在這房間裏做什麼……”

    程野按下門鈴：“我們很快就知道了。”

    微生安此刻縮在沙發上，門鈴響了，他也只是倦怠地看了一眼門，然後慢悠悠地站起來。

    他並沒有對程野他們報那麼大的希望。

    畢竟是5級副本，找到他應該會麻煩一些。

    今天只是他給的提示，估計得明天出更變態的菜譜才能引起重視。

    比如什麼活猴腦，千絲豆腐，白玉湯之類的？

    微生安來到了門口，打開了門。

    門外，站着兩個男人。

    三個人對視上。

    微生安意外地挑了挑眉：“兩個人？”

    程野友好地伸出右手：“好久不見，我的夥伴。”

    微生安依舊面無表情：“我不信你。”

    程野笑了，示意胖子：“你看，下次你要學會這麼警惕。”

    胖子點點頭，認真記下了老大的話，

    微生安想了想：“你在賭場輸了多少錢？”

    程野：“我贏了第一桶金。”

    微生安轉過頭，面對胖子：“你不像個男人。”

    胖子頓時眼珠子瞪大了：“誒我說，你怎麼進了副本還攻擊我！”

    微生安轉頭走進了房間：“進來吧。”

    程野拉住了胖子：“驗證身份罷了。”

    胖子氣鼓鼓的，但也沒再說什麼。

    進了房間後，胖子暗暗驚奇：“我住在食堂那臨時搭建的小破牀上，老大住在幾十公裏外的合租房，而你，居然是套間！兩百多平的大套間！”

    微生安向裏屋走去：“你跟我來。”

    胖子不明所以，但還是跟上。

    微生安打開了衣櫃：“並不止兩百多平。”

    胖子：“……”

    這人怎麼這麼像個小孩子。

    程野打趣：“你倒是無論在哪個副本都吃香的喝辣的。”

    微生安眨眨眼，一本正經：“可能這樣才符合我的身份。”

    程野：“……”

    但這時他注意到了衣櫃裏藏着的實驗室裏的那些透明玻璃艙。

    裏面的動物種類各不相同。

    程野緩緩地走進了實驗室。

    “這是……”

    微生安：“動物實驗，聽說外面有人類被某種物質污染了需要解藥，爲了測試藥性，用不同的動物測試藥的安全性。”

    程野急切道：“爲什麼要用不同的動物？”

    微生安掃視了面前十來個玻璃艙：“我也不知道，我的工作就是研究，試驗，不停地調試藥。”

    他走到桌子前，拿起一瓶滿是灰色藥片的管子：“這是目前最新的藥，還在臨牀試驗期。”

    “市面上未上市的？”程野問道。

    微生安：“按照我的研究日誌來說，理論上是這樣。”

    程野忽然想到了那個女人。

    他說過，他會儘可能地想辦法救救她。

    這種藥，說不定就是機會。

    “你現在試驗進度到哪一步了？”程野問道。

    微生安有些奇怪，但還是回答：“看試驗日誌是還不完善的，目前只有40%的可能性能解決感染問題。”

    程野皺着眉，陷入了深思。

    他們三個人，沒有一個人學過醫。

    這種東西非專業的人估計也沒辦法更進一步了，

    只有40%的概率嗎？

    程野盯着那藥，腦海中浮現那個女人的臉。

    她乾乾淨淨的房間，溫暖的陽光，和熱愛生活的樣子。

    她估計也是願意嘗試的吧？

    微生安看着程野，看了一會。

    忽然出聲：“既然來了，就不着急了，我們先互相瞭解總結一下各自的線索，你一會有大把的時間可以看日誌。”

    他指了指桌上的研究日誌。

    程野認同，點點頭走出了實驗室。

    三個人坐在沙發上，程野先介紹了一下自己的基礎情況和他的規則。

    然後說道：“所以我一開始確定，公司是想讓所有底層員工都如同傀儡一般活着，不要有自己的想法，全身心地投入公司，只爲公司而活。”

    （注：詳情在第三章。）

    “但是在我確定了員工失蹤的事情後，我又有了新的猜測。”

    “我還記得我搜查過辦公室，所有人的位置都非常乾淨，乾淨得如同一間從未有過員工的新辦公室，就彷彿是爲了削弱人的屬性值。”

    微生安一聽就懂了：“就像工廠生產產品，每個都得一模一樣，不能有自己的特色。”

    “對。”程野點頭：“所有底層員工都一樣，無論他們是懷着對未來怎樣的期盼進入的公司，只要進來了，就會被調教成一模一樣的傀儡。”

    “加上我剛剛跟你說的，我有一張密碼，它的背面有兩行字，被劃掉的那行寫着：跑！快跑！這裏真的……而緊接着下面寫着：這裏很好，不是麼？”

    （注：密碼規則在第六章。）

    “我覺得這兩句話，是同一個人隨着時間的變化產生的不同心態。”

    “它也是提示，提示我，所有人剛進來的時候都是正常的，面對如此壓抑的環境都想逃，但是等習慣後，就會覺得：這樣也挺好。”

    微生安想了一下：“你剛剛說員工失蹤，消失在辦公室但無人在意，甚至覺得根本沒有這個人？”

    程野看着微生安。

    他故意鋪墊這些，就是想看看在這麼多已經總結好的蛛絲馬跡下，他能不能發現端倪。

    “對，這是胖子探索出來的，胖子還調查了他們的家庭背景。”

    “他們都是孤兒，或和家裏關係不好，或就是父母已經過世了，總而言之，他們沒有親密關係。”

    “包括我的任務中，失蹤的妹妹，她在資料上填寫的也是無家庭成員。”

    程野說完後止住了，他給的信息已經足夠多了。

    微生安似乎也看穿了程野的意思，他懶散的樣子消退了一些，身子微微坐直：“同質化，統一管理，社會存在感低，無人在乎，如同塵埃。”

    胖子在一旁皺着眉頭：這兩人怎麼又開始打謎語了？

    微生安輕鬆地重新向後躺去：“這樣的人，就算消失了也不會有人在乎吧？”

    程野笑了：“是啊。”

    微生安眸中藏着嗜血的笑意：“所以沒有什麼特別的，他們本來就是作爲‘藥’被招進公司的。”

    程野卻不這樣覺得：“是‘藥’嗎？不是試驗品嗎？”

    “或者別的什麼呢？”

    微生安：“這一點……得先找到失蹤的人吧。”

    “你沒有受影響嗎？”程野忽然問道。

    微生安擡眸：“什麼？”

    程野：“你沒有覺得自己變得……不太像自己了？”

    微生安回憶了一下。

    確實，他變得有些着急和暴躁。

    按理說，他應該是挺佛系的擺爛性格。

    不應該有什麼東西能讓他煩躁……

    他立刻低頭看向胸前的員工牌，然後一把扯了下來。

    “它有問題。”

    他笑了起來，眼眸中卻沒有一絲溫度，滿是冷意。

    原來程野鋪墊那麼多，不止是想告訴他線索，還有關於員工牌的控制。

    一個個性分明的人，又怎麼可能那麼容易改變自己，願意做一個平庸碌碌無爲之人。

    除非「神明」還有輔助手段，就是員工牌。

    程野看着微生安的舉動，對他的聰慧又有了新的判斷。

    他猜測這點是那天他回到原主那破爛的出租屋內時。

    他忽然很暴躁，一直在心中瘋狂地問：憑什麼？

    他就彷彿被人上身了一般，根本停不下來。

    對社會抱怨，對世界憎恨，覺得自己最可憐。

    這絕對不是他的性格。

    （注：第七章）

    所以非必要時間，他也不再戴着員工牌。

    而且當時他在食堂看到的員工也有幾個不帶員工牌。

    這點堅定了他的猜測。

    而這又恰恰證明了爲什麼規則中會出現警告一定要保管好員工牌。

    應該就是因爲不少人拒絕洗腦改變，從而丟失了身份。

    程野將自己從頭到尾的所有猜測細細地跟微生安說了一遍。

    這既然是合作本，每個人的線索應該都很重要。

    直到他講到「神明」其實是羅斯金的事。

    微生安忽然笑了：“這裏是羅斯金？”

    程野點頭。

    微生安忽然看向實驗室的方向，雖然衣櫃緊閉，但他彷彿看到了那些實驗體：“那，就有意思了。”

    程野：“你有什麼發現？算了，我先說完我這邊的細節。”

    微生安點頭。

    他不着急，員工牌扔掉後，他的內心又重新變得安定起來。

    程野：“我最後還有一個疑點，第一個晚上我偷偷去搜尋食堂了，但我感覺在黑暗處站着個人。”

    “我覺得他在看我，我想努力分辨看清時，又什麼都沒有了。”

    微生安倦怠地笑了，褐色的眸中滿是笑意：“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副本不止我們。”

    胖子急着反駁他：“可是目前完全是合作本的進展。”

    微生安一字一頓：“或許有人無聊呢？”

    程野想到了什麼：“類似指定卡？”

    微生安沒有說話，就這麼懶散地看着他。

    而程野皺了皺眉。

    爲什麼他總覺得總有刁民想害朕？

    ……

    PS：這個大章爲新世界（普通的一天），所有的故事都是圍繞着這個底色展開的。

    程野這邊的細節已經全部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