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視角（十二）

    牆上的信息其實沒有什麼好看的，就這麼一會功夫，程野已經將八名員工的資料可以倒背下來了。

    平平無奇，看不出誰特別。

    而這時，程野也感受到了某種目光注視。

    他不動聲色悄悄地側過了一些臉，試圖探索一二。忽地，大片的陰影遮住了他的視線，有人擋住了來自前方的白日光。

    程野擡頭，是一個廚子，他還系着專屬的圍兜。

    廚子笑呵呵地衝他說：“看資料啊領導？”

    這語氣……

    程野眼眸擡了擡：“嗯……”

    “我們表現得都很好，這衛生都是做到位了的。”廚子自吹自擂。

    “你是主廚？”程野把面前這人的臉和牆上某個主廚的臉結合在一起。

    廚子點點頭，說道：“我剛剛注意到您很久了，看您一直在看資料。”

    程野心中一愣，方纔自己應該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吧。

    他特意說這個又是爲什麼？

    “是啊，我剛剛吃了份海鮮蒸蛋，味道特別好……想看看會是哪個大廚做的。”程野隨口說着，就好像真的好這麼回事。

    “你真的覺得味道好？”廚子很高興。

    程野點頭，特意豎起了大拇指，嘴裏毫不吝嗇地稱讚着：“特別棒！”

    廚子更高興了，得瑟地說：“那是我做的，我跟您說，我妹妹也喜歡吃這個，我以前經常給她做。”

    “她吃飯可挑了，雞蛋老一分不行，嫩一分也不行，海鮮也必須是剛從海水裏撈出來的。”

    “……”

    廚子像打開了他的話匣子，喋喋不休起來。

    程野看了看他。

    一個自來熟且話癆的廚子。

    略微思索打斷了他：“這菜……新鮮嗎？”

    廚子停下嘴，想了想：“應該，應該新鮮吧……這麼大一間公司。”

    “你也不知道菜新不新鮮？”程野若有所思。

    所以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個，是送菜人？

    他們送菜洗菜做菜的可能都是不同的人。

    廚子點點頭，臉色的神情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他回答：“菜都是備好了的，我們只管做就行。”

    “能帶我去後廚看看嗎？”程野得寸進尺。

    廚子有些詫異，但也沒拒絕程野。

    在他看來，擁有白色員工卡的員工是領導，領導想進一下後廚就進唄。

    程野跟着廚子進去了後廚。

    後廚確實很乾淨，像是每天都有做打掃。

    他隨意地逛了逛，沒有發現什麼特殊的地方。

    這裏就是一個和萬千後廚一樣的地方，甚至比大多數廚房要乾淨透亮。

    他又和廚子閒聊了幾句，然後漫不經心地問道：“四樓有複合肉嗎？”

    廚子又愣住了。

    複合肉是什麼？

    他和程野對視着眨巴眨巴眼。

    旁邊的大姐插話道：“沒有沒有，這是四樓，三樓才有那玩意。他們哪裏吃得起肉，那是爲了解饞才給他們煮的複合肉。”

    “不過要我說那玩意還是少吃，都是科技與狠活。”

    程野點點頭，裝作漫不經心地樣子：“看來我們平時吃的還可以啊。”

    大姐笑了：“對於我們來說肯定很可以了，對於你們吃慣了大魚大肉的人來說，那就不一定了。”

    程野微微蹙眉。

    按照這大姐的話，可以間接的證明食堂沒有問題。

    那如果食堂的菜都是正常的，爲什麼員工要自備止瀉藥呢？

    爲了得到答桉，程野決定直接開口問。

    “但我還是覺得菜可能有些不新鮮……”

    “最近看到我的員工都自備了止瀉藥。”

    他冷不丁冒出這話讓大姐微微一愣。

    廚子更是一臉不解，可能他也沒想明白爲什麼要帶止瀉藥吧。

    程野現在不想放過任何一個可能跟失蹤有關的線索。

    食堂是目前最容易排查的，他肯定是要調查看看。

    大姐喃喃道：“他們這麼拼啊。”

    聲音很小，程野捕捉到了，他很客氣地問道：“您剛剛說什麼？”

    大姐不好意思地笑了：“也沒什麼，就是感慨他們的敬業。”

    “敬業？”程野反問。

    “是啊，我們的菜是肯定新鮮的，這點無需質疑。你一直養尊處優慣了，可能不理解我們下等人，但是我很理解他們，都想更努力的工作，不離開工位一步，連上廁所都不願意，不是嗎？”大姐理所當然地回答。

    程野僵硬地點了點頭。

    行吧，就當是這樣吧。

    但程野覺得事實並不是這樣。

    按照現在得到的線索來說，大姐會這麼想，只能說明：一，三樓的食堂存在其他情況；二，三樓和四樓食堂的情況一樣，拉肚子是其他原因，比方說：不規律的飲食習慣，一天只吃一頓造成的腸胃炎等等……

    而第二條合理的地方在於和之前總結好的線索串聯上了。

    那就是等級制度。

    紅色員工牌享受的是這家公司最底層的待遇，而社畜應該有的沒時間吃飯，他們也都做到了。

    就像是本該如此。

    程野微微眯了眯眼，加上阿姨的話也在強調等級制度，他越想越覺得這樣也是合理的。

    但這樣，意味着他的線索又要斷了。

    尋找失蹤的線索還是得去人事部查詢了妹妹的檔桉才行。

    只是不知道，人事部又在哪棟大樓……

    廚子像是察覺到了程野的情緒低落，問道：“你怎麼了？”

    程野自然而然地回答：“我想出去一趟。”

    “你想外出？”廚子露出了詫異又羨慕的目光。

    程野點點頭，露出爲難的表情：“是啊，但手頭的工作還沒完成。”

    就好像他提這個話題，真的只是因爲隨口的吐槽，而不是渴望得到解決辦法一樣。

    在程野看來，他們既然在這裏做了這麼多年的廚子，應該也清楚一些屬於員工的規則。

    一些就算做了也不會有事的規則。

    在廚子旁邊另一個大姐忽然接話道：“你要外出直接提外出去就行，你是剛晉升上去的吧？”

    程野在整個電腦並沒有找到關於經理的規則手冊。

    所以他並不知道經理外出可以直接出去。

    但是面對大姐的問話，他只是笑笑：“是啊，我還擔心手裏活沒弄完呢……”

    “你爲什麼上班的時候要出門？”大姐有些疑惑。

    程野笑着，宛如三月春風溫柔可馨：“有個客服說想加強一些藥劑，但我看了他的資料，覺得還沒到時間。”

    大姐似乎沒聽明白，她又低下頭擺擺手：“唉，你說的我也聽不懂，反正你們白色員工離開公司是沒關係的……”

    “記得刷員工卡就行。”她又補充了一句。

    程野看了看透過窗戶照射進來的陽光，今天的天氣可真好啊，不如今天去問問［患者］文件夾裏那個客戶的近狀吧，說不定能得到更多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