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視角（四）

    程野很快就回到了辦公室。

    果然不出他所料，辦公室現在空無一人。

    複雜又苛刻的規矩，怎麼樣都會引起人的逆反心理。

    就像早上九點要上班，若是可以多睡兩分鍾，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多睡這兩分鍾的。

    所以，雖然規定了一點前得回到辦公室……

    可只要不到最後一刻，唯一能小小反抗一下的機會，員工們又怎麼會錯過。

    程野擡頭看了一眼牆上掛着的時鐘。

    他飯吃得很快，在十分鐘內就解決了，可惜排隊時間有點久，他現在還有十三分鐘的時間。

    去掉三分鐘可能存在的有人提前回來。

    他理論上有十分鐘的時候尋找線索。

    明明時間很急，但是他站在原地沒有動。

    像是在思索着什麼，目光掃視了一圈辦公室。

    不知道爲什麼，明明看上去都很正常，可是就是覺得自己漏了什麼東西。

    而這個東西，又非常關鍵。

    程野眼眸暗了，他向前走了兩步，來到最近的辦公桌。

    因爲擔心萬一其中有個人比較敏銳被發現翻動了東西，所以程野翻找得特別剋制。

    他簡單摸索了一下，發現這是一個枯燥無味的女同事。

    緊接着查看下一個。

    樸實無華的男同事。

    十分無趣的女同事。

    按部就班的男同事。

    宛如機器的男同事……

    程野搜查了這一排，沒有發現任何有用的信息，反而讓他覺得奇怪。

    爲啥，這些人的桌面抽屜都這麼乾淨，就好像剛剛入職一般。

    沒有任何一點屬於自己私人的東西。

    程野擡起頭，望向自己的辦公桌。

    他似乎想到什麼，快速地朝自己的辦公桌走去。

    開始翻自己的物品。

    果然……

    他的辦公桌和別人的一模一樣，都是空蕩蕩的，除了辦公用品一點私人物件都沒有。

    此刻，他收回了對剛剛那排人的刻板印象。

    他分明記得在餐廳的時候所有人都是生龍活虎的，那排人應該也是。

    只是因爲某種原因，在這間辦公室的時候，不，是在這家公司的時候，必須保持呆板的一面。

    程野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擡起頭，環視了周圍一圈。

    忽然理解了當時自己爲什麼有種異樣。

    因爲太乾淨了。

    太太太乾淨了。

    就好像只要這間辦公室沒人，就像一個等待被出租的新辦公室。

    所有有人存在過的痕跡都沒有，毫無生氣。

    不對。

    程野眼睛一眯，他所感覺到的不對勁不僅僅只有這一點。

    他坐到椅子上，看着電腦屏幕發呆。

    現在的時間已經顯示是中午的12:57，他已經聽到門外陸陸續續有人的腳步聲傳來。

    腳步聲很慢，似乎好像外面的人都有着統一的想法，他們都想晚一點進入這個牢籠。

    這個時候，程野忽然從電腦和鍵盤之間的夾縫間發現了一張新的紙條。

    他的手指停在那裏，餘光掃過後面的入口看見人陸陸續續進來了。

    他手指靈活地將紙條滑進了手心，然後假裝去摸口袋將它扔進了口袋裏。

    整個辦公室沒有任何私人的物品，所以就連這種小紙條都顯得很突兀，所以他非常謹慎地將紙條藏了起來。

    一會兒就上廁所的時候……不，說不定這個公司連上廁所的時間都沒有，還是等下班了之後再看吧……

    程野打開了電腦，決定繼續演一個社畜。

    秦邦鳴回到了自己工位上，他先小心地看了一眼時間，然後壓低了聲音責怪道：“你怎麼回事，吃飯不等我就算了，吃完了也不等我！”

    程野思索了下，說道：“肚子不太舒服，去廁所了。”

    秦邦鳴聽到這個回答突然沒聲了，然後他擡起頭看了看周圍人，小心翼翼地從口袋裏掏出一粒藥。

    是用剪刀剪開的，小小的一粒藥。

    “你沒有帶藥嗎？我今天身體還好，我的給你。”

    秦邦鳴從桌子底下將手遞出。

    程野眼睛微微閃動，不動聲色地接過：“多謝。”

    秦邦鳴又轉過頭看了一眼時間。

    再次轉回頭想讓程野趕緊吃了的時候，發現他已經在吞嚥了。

    秦邦鳴欲言又止，又看了眼時間，說道：“還有幾十秒，你藥吃了就沒事了，下次記得帶。”

    程野點點頭：“我會記得的。”

    秦邦鳴轉回了頭：“上班吧，別摸魚。”

    程野也轉回了頭，將目光停留在電腦上。

    藥他沒有吃，他怎麼可能吃這種來路不明的藥。

    只是……

    他好像猜對了。

    他們是沒有資格隨時去廁所的，這件事在這裏似乎是一件大事。

    大到同事們之間竟然會帶藥。

    程野低下頭，瞄了一眼自己的口袋。

    現在那顆藥，就穩穩當當地放在那裏。

    如果沒猜錯，這粒藥的功效應該是止瀉。

    因爲他剛剛只是說了肚子不舒服，去廁所了。

    秦邦鳴就給了他藥。

    按照正常人聽到這句話，只會覺得是不舒服，拉完就好了。

    可是，秦邦鳴卻給他藥！

    這說明什麼，說明肚子不舒服這件事，是經常發生的，而且是持續的，一直存在的，如果不吃藥可能就無法完成下午的工作的。

    而他們都習以爲常，甚至會自己備好藥。

    以防止意外的發生導致沒辦法……安心工作……

    這顆藥是止痛藥的話可能性不大，他現在看上去沒有任何疼痛的表現。

    所以，只能是止瀉。

    他們隨時帶着藥，害怕自己發生意外。

    那就是……食堂的菜可能有問題？

    食堂的某些菜會造成腹瀉，但是他們也不知道是哪些菜。

    每天都跟開盲盒一樣？

    程野感覺腦子有些亂。

    他到現在完全不知道這個副本想要幹嘛。

    一點頭緒都沒有。

    他覺得所有的謎底都可以在那張紙條上得到答桉，可是現在又沒有機會打開看……

    他麻木地盯着電腦。

    他甚至不知道今天的工作是什麼……

    漫無目的地打開表格，敲打，又關上。

    怎麼連同事羣都沒有？

    這也太像坐牢了吧！

    程野感嘆着，他感覺這個副本比他經歷過的任何一個副本都要煎熬。

    度日如年……

    還要裝出有在認真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