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捉迷藏（十八）

    難道說這裏……

    曾經是個臨時部隊？

    程野將這本日記本和剛剛地圖以及徽章放在一起。

    盯着看了許久。

    它們都很破舊，時間在它們身上留下了痕跡。

    在這一陣注視中，似乎聯繫起了它們之間的關係。

    加上從一開始就覺得孩子們的不對勁。

    漸漸有了一個猜測。

    他發現，他似乎打開了關於這個孤兒院另外的地圖。

    曾經，似乎有一整個作戰部隊，曾在這裏守衛國家。

    只是好像……死傷慘重。

    最後的好好休養……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

    程野沒給自己想太久時間。

    他繼續站起來繼續走。

    接下來的時間裏一直在這棟樓裏搜索。

    前面四次遊戲，他都沒有到過這棟樓。

    因爲遊戲一開始給的線索太多太雜，必須要有側重點。

    所以程野決定了一條線，儘可能地先去探索最重要的線。

    他總想着怎麼去攻略辦公樓。

    可現在他放鬆下來，他只想儘可能多地搜查線索。

    另一條不同的路，居然擁有着面上完全看不出來的其他景觀。

    這裏，居然可能前身是個作戰部隊的紮營地。

    程野繼續搜索着三樓的房間。

    他的心態愈發平和。

    慢悠悠的，就好像在逛充滿歷史感的古建築，邊看看，邊查查。

    像是來旅遊的。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搜索了整個教學樓的房間，沒有發現其他別的什麼特別重要的痕跡。

    不過，三樓尾間的牆上掛着幾張星星的照片。

    似乎是深藍色的天空，上面有點點星空。

    因爲藍色的渲染，星星都泛着藍邊。

    照片很普通，像是某個人在某一天覺得星星好看就隨手拍了。

    看不出任何技巧，構圖。

    這荒郊野外的能看到星星再正常不過了。

    分明應該是不重要的東西。

    可鬼使神差下，程野還是收起了那幾張照片。

    他總覺得，這些星星有些奇怪。

    在打仗的時候，還有心思拍天空嗎？

    是爲疲倦而又心累的時間，稍微增加一些樂趣嗎？

    還是讓毫無希望的明天，看起來有點盼頭。

    又或者，這只是慰藉自己的一種手段？

    可無論是哪種，程野都覺得不太像。

    他也沒想多，輕輕鬆鬆地離開了教學樓。

    正如上一場遊戲中程野所推測的那樣。

    整個孤兒院只有胖女人一個人看監控，所以她的重心也基本上是放在辦公樓附近。

    教學樓本就不是重點，就算有人在裏面打打鬧鬧，她也無所謂。

    程野帶着今日的收穫下了樓。

    不知不覺已經天黑了。

    漆黑的幕布陡然墜落，都沒給人反應時間。

    路燈亮了起來。

    有好幾盞燈電路不穩，撕拉撕拉的時亮時暗。

    偶爾碰撞在一起綻放細小的火光。

    程野打算回宿舍休息。

    雖然沒到熄燈時間，但不妨礙在牀上躺着思考。

    太多的信息在一天之內灌進腦子裏，他也有些累了。

    牀這種地方，看起來像整個孤兒院最安全的地方。

    有些小朋友也回了宿舍，顯得熱熱鬧鬧的。

    程野經過中間位置的時候，看到了073號上坐着唐煥。

    他的表情呆滯，眼神迷茫。

    就好像處於發呆的恍惚之中。

    復活了？

    程野挑眉。

    果然是會復活的啊。

    想了想，朝着他走了過去。

    一大片陰影遮住了唐煥的視線，他也只是懶懶地擡起頭，看了看來人。

    猶豫了一下：“你好……”

    程野點點頭，自來熟地在唐煥對面坐下，宛如老朋友一般閒聊：“你什麼時候來的這？”

    唐煥皺了皺眉：“好像一個多月前？”

    呵，程野閃過一絲冷意。

    還記得這個。

    但死過一次不記得了。

    “你坐這幹嘛呢？”程野問道。

    唐煥小臉皺了起來，似乎很難表述，張了張口：“我也不知道，就覺得……我不知道怎麼說……”

    小男孩縮坐在牀上，滿臉迷惑。

    他總覺得這個地方很熟悉，但又有種害怕的感覺。

    剛剛老師跟他說，晚上睡一覺就會好了。

    只是還不太習慣。

    可是他，總覺得不是這樣。

    程野觀察着他，想了想：“你在害怕？”

    唐煥遲疑了一會點點頭，輕聲道：“心裏落空空的，也不知道爲什麼……”

    “就覺得這地方很陌生，很沒安全感，但是又彷彿曾經來過……”

    程野盯着唐煥的表情：“覺得害怕，心臟跳得很快，喘不上氣，有種從高處墜落的無力感？”

    唐煥看着程野，然後點了點頭。

    明明在這裏都住了一個月了，怎麼會突然有這樣的感覺？

    程野若有所思。

    是到了陌生環境後容易產生的空洞感啊。

    唐煥看着程野，忽然露出了笑容：“我，我是073，唐煥。”

    “我是169，墨江。”程野學着他的樣子。

    “初次見面，很高興認識你。”唐煥笑着伸出了肉嘟嘟的手。

    程野不知道說什麼好，但還是握住了他的手。

    後來又跟他閒聊了很久，試圖打探出更多的信息。

    但是重生回來的唐煥彷彿格式化了一樣。

    除了記得似乎刻進他骨子裏的基礎印象，上午發生的事已經全忘了。

    包括那些他告訴程野的信息。

    他現在只記得：餓了，這裏能吃飽，好地方。

    又聊了一會，程野找了個理由離開了。

    唐煥的身上壓榨不出更多的東西了。

    上午給的信息+重生回來後的反應，已經能說明很多問題了。

    在綜合其他孩子暴露的信息。

    以及今日閒逛的信息。

    一張地圖的一角漸漸顯露在程野的面前，他已經規劃好接下來幾天要做的事了。

    而今晚。

    嘗試一下唐煥口中極其危險的‘飲料’吧。

    也不知道會是什麼口感。

    一個大家都要喝的東西，肯定不是致死物。

    得親自品嚐才能真切地感受……

    ……不對。

    程野眼眸暗了下去。

    他忽然想到了那張卡紙。

    手伸進口袋裏，摸了摸它。

    嗯，今晚不喝飲料。

    大好的夜晚，偷偷跑出去看看。

    ……

    很快就要到熄燈的時間了。

    胖女人依然穿着一身紅衣，勒肉的網格黑色，推着一個小推車進來了。

    推車上是飲料。

    一小杯一小杯，安安靜靜地擺放在推車上。

    透着晶瑩的藍色的光，就像是星空一樣，閃閃發光。

    孩子們都很乖巧，一個個坐好了。

    等到胖女人到面前時，就會接過飲料說聲謝謝。

    一切安靜有序地進行。

    169個孩子，光遞飲料就花費了五分鐘。

    胖女人走到程野面前了。

    她溫柔地笑眯眯地給程野遞來飲料，程野接過，說了聲謝謝。

    胖女人的表情抽搐了一下。

    所有孩子都被分到了一杯飲料。

    有些孩子已經喝完了，有些孩子還舉着觀察。

    胖女人沒有停留多久。

    她怕下一秒堅持不住自己溫柔的笑容。

    她只是暗暗覺得程野有些討厭。

    然後在努力給自己做心裏建設罷了。

    不能有色眼鏡。

    不能區別對待。

    都是我的乖孩子。

    都是乖寶寶。

    最後乾脆撇過頭去，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去收空杯子。

    卻因爲剛剛爲了扯出溫柔的笑容，用力過猛，表情扭曲了起來。

    胖女人開始從第一個孩子那收杯子。

    嘴裏說着一些溫柔的話：

    “熄燈哨已經響了，現在差不多還有五分鐘左右就熄燈了了。”

    “大家晚上好好睡覺，只有保證了充足的睡眠才能擁有更好的身體。”

    ……

    程野盯着胖女人的背影，將藍色的飲料倒在了早就準備好的毛巾上。

    紅綠藍。

    全部集齊了。

    紅色，是這個孤兒院。

    綠色，是鐵櫃安全區。

    藍色……是這個充滿了多重功效的飲料。

    程野看着吸收乾淨的毛巾，用化纖被的一角遮住了。

    他盯着胖女人的臉。

    整個孤兒院，只有她最與衆不同了。

    從早上睡醒他發現老師的奇怪之處後，他就在觀察着孤兒院裏每個人的樣子。

    結果他發現。

    食堂的三個阿姨長得一模一樣。

    而漂亮老師的動作僵硬和阿姨也極爲相似。

    做操時，左右兩邊看管的老師，也長得一模一樣。

    這個孤兒院，處處充滿了詭異。

    而除了眼前這個胖女人之外，其他人都有種說不上來的詭異。

    就好像爬還沒學會就先學會了走。

    導致身體不協調，比例很奇怪。

    特別是，漂亮老師身上的縫合線，讓程野多留意了幾眼。

    胖女人走到程野面前了。

    程野學着其他孩子一樣，將空杯子遞給了她，

    胖女人嚴格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臉上是又憤怒又溫柔的怪笑。

    程野皺了皺眉。

    爲何在她的眼睛裏看出了一絲兇光？

    自己好像沒招惹她吧？

    這次，胖女人收了瓶子轉頭就走。

    這小崽子怎麼這麼令人討厭呢？

    剛剛差點就像把他脖子扭下來了。

    胖女人覺得自己肯定是瘋了。

    這都是最最可愛的孩子們啊，自己怎麼能產生這麼奇怪的想法呢。

    她搖搖頭，走到了前方，控制自己不去看程野，輕聲說道：“還有十幾秒就自動熄燈了，大家晚安。”

    “晚安。”孩子們異口同聲。

    隨着腳步聲逐漸消失。

    燈，熄了。

    整個宿舍陷入了一片漆黑。

    程野白天的時候看過宿舍，並沒有攝像頭。

    但是在走廊，左右兩側有一個攝像頭。

    互相對望着。

    而這個宿舍有只有小小的一扇天窗，只能看見外面的月亮，根本不可能從哪裏爬出去。

    所以不設置攝像頭可能願意是，反正逃不出去。

    其二可能是爲了保護隱私。

    畢竟睡覺的時候還錄像，有些過於苛刻了。

    又不是罪犯。

    程野睜開眼睛。

    他已經聽見周圍的孩子陸陸續續睡着了。

    他們的呼吸聲平緩，速度開始變慢。

    睡得真快，是飲料的功勞吧。

    程野這麼想着。

    他開始默默數數，打算數到十分鐘的時候，就起來幹活了。

    躺着的這個時間也沒事情做，程野乾脆將早上到現在的信息重新歸納了一次，

    而分出了一小部分腦子開始數數。

    等他把整個孤兒院的所有地方都探索完，他再去辦公樓。

    這是卡紙上的內容讓他這麼做的。

    卡紙上只寫了一句話。

    但是他是程野，程野是他。

    自己是最熟悉自己的，所以他看到卡紙上的那一剎，就明白了自己接下來該做什麼。

    漆黑中，天花板霧茫茫的，什麼也看不清。

    程野陷入了深思。

    目前擺在他面前的就兩條路，一是總結出所有線索後面真正想隱藏的那個祕密。

    二是暴力輸出直接去禁區。

    辦公樓肯定藏着最後的答案。

    目前他選擇的是，前四次都沒有選擇過的，最麻煩也是最安全的那條路。

    腳踏實地，一點一點搜。

    ……

    時間到了。

    程野的一部分大腦數到了600，也就是十分鐘。

    他麻利的起身。

    偌大的宿舍，只有他一個人的黑影。

    所有人都安安靜靜地躺在牀上，就好像一個死屍。

    程野肆無忌憚地開始在宿舍裏溜達起來。

    他左看看，右看看。

    他的記憶力很好，何況白天還認真地記了一下其他孩子的外貌。

    喝了飲料，也沒有什麼變化。

    感覺只是睡得更好了。

    這飲料，到底是怎樣的存在呢？

    目前知道的紅色是反派，綠色的是保護。

    那藍色呢，作用是什麼？

    程野掃視過面前的孩子，忽地一步一步走到了073，也就是唐煥的那張牀前。

    他看着唐煥這張胖嘟嘟肉粉的臉蛋。

    沉默了一會開口：

    “對不住了。”

    啪！

    清脆地一聲響。

    程野的手掌拍在了唐煥的臉上。

    程野盯着唐煥，他左邊的臉緩緩地冒出了一個紅色手印。

    程野搖了搖頭，感嘆道：

    “果然是不會醒的啊……”

    ……

    宿舍裏開始充斥着令人髮指的啪啪啪聲。

    清脆的響聲此起彼伏。

    不一會兒……

    每個小朋友的臉上都冒出了紅手印。

    程野打了幾十個後覺得手有些酸，擺着手放鬆手腕。

    力的作用果然是相互的啊。

    他休息了一會再接再厲。

    一圈打下來，不止孩子的臉紅撲撲的，他的手也紅通通的。

    沒有人醒。

    每個孩子都睡得跟死豬一樣。

    程野惆悵地蹲在門口，看向外面的天空，感慨地說道：“還是得自己親自嚐嚐味道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