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撩（八）

    程野睜開眼睛，視線逐漸恢復清晰。

    他覺得有些渴，有些疲乏。

    渾身很痛，特別是小腿，感覺被扎了一樣。

    似乎被人狠狠地揍了一頓，渾身上下說不上來的倦意和痠痛。

    像是發燒燒到暈厥過去剛清醒過來一般。

    他努力地試圖讓自己意識清晰起來。

    在看清眼前是什麼之後，程野嚇了一跳。

    映入眼簾的是瑤瑤。

    她的臉離程野很近很近，就像要跟他貼在一起。

    一雙漆黑的童仁目不轉睛地盯着程野的眼睛，四目相對。

    見過深夜擺在牀頭面無表情的洋娃娃嗎？

    此刻的瑤瑤就是這般詭異的神情。

    如同凋像一般，盯着程野，然後怪異地笑了起來。

    程野下意識抖了一下。

    他發現自己動彈不了，雙腿雙腳都被捆綁起來了。

    瑤瑤笑得眉眼彎成了一條線：“哥哥，抓到你啦。”

    聲音清脆。

    程野：……

    怎麼會是瑤瑤。

    他不是跟藍藍一起回家了嗎？

    他現在不應該跟藍藍在一起嗎？

    還有發生了什麼，爲什麼……

    對了。

    程野的記憶斷層終於連接上，回想起昨天晚上最後的畫面。

    他似乎直接暈死了過去。

    最後聽見的聲音，是藍藍的。

    她像是在告訴別人，自己昏了。

    程野皺起眉頭。

    他整個身子被固定在牀上。

    瑤瑤的臉又緊貼着他的臉，讓他難以動彈。

    他無法觀察自己現在在哪裏，周圍是什麼樣。

    未知的恐懼漸漸涌上心頭。

    瑤瑤見程野不說話，眨了眨眼，略感無趣。

    她伸出小手手，捏了捏程野的臉：“哥哥，你不乖哦。”

    她又彎起眉眼，露出了慣有的笑容：“我們不是說好在樓底下見面的嗎？”

    “哥哥是忘了，還是……”瑤瑤勐地貼近程野，脣放在程野的耳邊，聲若蚊蠅：“故意的呢？”

    瑤瑤移開了身子，程野這才發現，房間裏不止有瑤瑤，還有李姐，麗麗和藍藍。

    她們就好像柵欄一般圍繞着程野。

    每個人的臉上多多少少帶點說不清道不明的表情，

    看不真切，只覺得心底發慌。

    程野試圖說話，也不知道多久沒喝水了，整個嗓子啞得不行。

    一張嘴，就有一股撕裂般的痛。

    李姐一直站在旁邊，用一種很憂傷的表情看程野。

    童仁裏倒是沒有絲毫的恨意。

    有的只是絕望，糾結還有心痛。

    李姐是跟他最久的一個女人啊。

    也就是從他們開始在一起之後，程野身邊的女人就沒斷過。

    確實，挺噁心人的。

    麗麗早就按捺不住了，她就像個爆竹，一碰就響。

    直接惡狠狠地貼近程野：“我就說你出軌了，你還欺騙我，你還USB我，我差點就被你蘋果iPhone 14Pro max暗夜紫了！”

    程野：……

    PUA啊~是有點~

    可不也是因爲她缺愛的性格導致的嗎，更容易反省自己，更習慣從自己身上找原因。

    能被PUA的人，其實都是比較善良的人。

    有句話怎麼說來着，只要我沒有道德，道德就綁架不了我。

    李姐眼圈紅了，她沒說話，靜靜地站在原地。

    起伏的胸脯可以看出她的情緒很不穩定，大起大落的，在極力控制自己。

    可能她也無法控制自己對原主的感情吧。

    畢竟是愛了那麼久的人，怎麼可能說放下就放下呢……

    但是再次相見，竟然是，這樣不堪的場景。

    唉……

    藍藍一直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這一幕。

    眼中是快溢出的興奮和有趣。

    她見氣氣氛差不多了，優雅地掏出一根煙，側着腦袋點燃深吸了一口。

    “吶，你想不想知道麗麗怎麼認識李姐的？”藍藍走上前來，朝着程野的臉吐出了眼圈。

    有些俏皮又有些欠揍。

    她似乎覺得很開心，殷紅的舌頭伸出來舔了舔脣角：“嘿嘿，我介紹的呢。”

    “啊，怎麼說了，我似乎一直有跟你說，我覺得人生很無趣吧？”

    程野盯着藍藍，沒有說話。

    藍藍依舊笑着，那般明媚，根本看不出來她有任何陰暗面。

    “這麼無趣，我都覺得活着沒意思了……”

    “……得努力活着呀，我就想找點樂子。”

    她向前走了幾步，伸出手在牀頭櫃上的水杯裏轉了一圈。

    手指沾着水滴，舉了起來。

    “哥哥好可憐哦，渴了一晚上了。”藍藍學着瑤瑤的樣子，彎起眉眼。

    她似乎覺得這樣很有趣，不到一秒自己笑場了。

    哈哈大笑，捧腹大笑。

    自顧自笑了一會，又恢復正常。

    她靠近了一點程野，溼潤的手在程野的脣邊轉圈圈。

    液體順着程野的脣緩緩流了進去。

    只有幾滴罷了，根本不解渴。

    程野微微挑眉，眸中閃過危險的氣息，忽然張嘴，含住了藍藍的手。

    舌頭包裹住藍藍的指尖，就像她剛剛在自己脣上轉了一圈一般，他的舌頭也在她的指尖轉了一圈。

    藍藍縮了回去。

    臉上的表情微微變色，不到一秒鐘又笑臉如嫣：“真不愧是我們的大種馬，這個時候都不忘撩呢~”

    程野微微一笑，眯着眼睛，沙啞的聲音響起：“真甜。”

    藍藍被噎住，轉兒拍了拍程野的臉蛋：“你都快死了，怎麼還這麼調皮呢？”

    《青葫劍仙》

    程野笑着：“因爲我最喜歡你呀，能死在心愛的人手中，此生榮幸。”

    因爲老子有死亡次數，傻逼！

    你看我回檔重來不弄死你！臭傻逼！

    “啊，這樣啊。”藍藍用氣聲說道，特別不以爲然。

    “我剛剛說道哪了呢……哦，對，我說我覺得人生很無趣。”

    藍藍盯着程野的眼睛，把玩着他額前的碎髮。

    “你要認真聽啊，不能死不瞑目。”

    藍藍甜甜地衝程野笑了，依舊那般燦爛，和瑤瑤令人心裏發毛的笑容完全不一樣。

    也不知道這麼殘忍的女人，是怎麼笑得如此陽光的。

    “因爲實在太無趣了，我就想找點樂子。嘖，遊戲人生嘛，只是第一項。”

    “我和你可不一樣，我都是明明白白說清楚了，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開心就好，大家各取所需。像你這種低級的用騙的實在是太垃圾了，你說你，想玩找我們同類玩不就好了嗎，欺負人家女孩子幹嘛？”

    “所以啊，我就……忽然想到了一個新玩法呢！”

    藍藍微微皺眉，似乎在替程野疑惑：“你說你爲何什麼都告訴我呀，你這種遊戲人生的人也會有真愛嗎？”

    藍藍搖頭，繼續說道：“我才不信呢，但是得感謝你告訴我了關於瑤瑤，麗麗，還有李姐的事。”

    李姐聽到藍藍喊她名字的時候，忍不住抖了一下。

    她眼眶已經紅了，像是隱忍了很久，硬生生憋住了自己的眼淚不讓它掉下來。

    藍藍似乎也感受到了李姐的情緒，她走上前拍了拍李姐的手：“我真替李姐不值。”

    “這麼好的姑娘，居然被你這樣的狗東西玩弄。”

    “人有幾年青春啊，又給你時間，又給你金錢，還給你情緒價值。”

    “你可以和我這樣的人玩啊，怎麼，不騙人不刺激？還是如果不用騙的，你就不行？”

    藍藍譏諷道。

    臉上露出了張揚的表情，就好像肆意妄爲的青春，令人炫目。

    她重新走回來程野身邊，一根煙早就抽完了，只剩下一個菸屁股。

    她拿着菸屁股直接按在程野的身上，用力按了按，滅了煙。

    程野連表情都沒有變。

    他心裏盤算着什麼，如同夜裏伺機而動的勐獸，在等待最合適的時機。

    藍藍的聲音那般悅耳動聽，就像深夜哄睡小朋友的知心姐姐。

    她坐到了牀邊，側着身子娓娓道來：

    “所以，我就想讓大家一起，殺了你。”

    “這就是我的遊戲。”

    “是我在三天前把你擁有很多很多女人的事第一個告訴了李姐，可是她居然寧可自己難過，也不想傷害你。”

    “人啊，愛了都卑微。”

    “我又推動麗麗去殺了你，可是沒想到，居然被你哄得神魂顛倒。”

    “我後來把線索給了瑤瑤，出人意料，她居然也信了你的鬼話。”

    藍藍努起嘴，搖搖頭。

    一副她們都不行的模樣。

    明明眼前這個男人的技巧也沒多厲害啊。

    爲何身邊的女孩一個一個都如同飛蛾撲火，在所不辭。

    或許，愛情真的讓人盲目吧。

    “你真的很愛他啊瑤瑤。”藍藍看向瑤瑤，說道。

    瑤瑤點點頭，神情自然，語調天真：“是啊，我很愛哥哥的。”

    “可是他不愛你哦。”藍藍說道。

    瑤瑤眉眼又彎了起來，成爲了一條縫：“沒關係的，他的心屬於我就好了。”

    說完，瑤瑤給旁邊幾個人鞠了個躬：“各位姐妹，我有個不情之請。”

    “不知道你們喜歡他的哪一個部位，我知道我不能這麼自私，可是我最想要他的心臟。”

    “只要哥哥的心臟和我在一起，我就感覺我們永遠在一起了。”

    “如果你們都不要的話……”瑤瑤笑了起來，眼縫之間似乎都能看見她閃耀的光芒：“……能不能讓我帶走整個哥哥的屍體。”

    “我會把他做成標本，讓他永遠跟我在一起。”

    她可太幸福了。

    一想到從今晚後，哥哥能永遠陪伴着她了，她就覺得好幸福好幸福。

    哥哥再也不會跑了，是只屬於她一個人的了。

    瑤瑤話一出，另外兩個女人都愣住了。

    這是什麼怪癖？

    麗麗連忙擺手：“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都給你。”

    她就像一個驚恐的小兔子，慌張得手都開始抖。

    忽然反應過來，站在她旁邊的這位貌不驚人的女人，就是早上殺了別人的女人。

    李姐站在一旁也沒反對。

    只是看情緒好像還沉浸在悲傷之中無法自拔。

    藍藍更是無所謂：“我又不喜歡他，都給你。”

    瑤瑤開心得不行，甚至整個身子都呈現輕微的搖晃。

    是發自內心，由內到外的興奮。

    哥哥，從今往後只屬於我一個人了呢。

    她轉過頭，面向程野，意味深長地笑了。

    一副大型和諧姐妹謙讓現場。

    程野嘴角抽搐。

    你們，他媽的在這分豬肉呢！

    行了，既然故事聽完了，他也可以自殺重頭再來了。

    現在他掌握這麼多線索，就算錯了也有第二名單。

    沒錯，程野打算跟系統說自己的真愛是誰了，

    錯了就重新讀檔嘛，多大事。

    “我的真愛，是藍藍。”程野平靜地說出來。

    在場的女人都愣了一下。

    李姐更是沒忍住，在眼眶裏打轉了半天的眼淚，終究還是掉落下來。

    順着她白皙的皮膚，一路向下流。

    藍藍卻覺得晦氣：“你說什麼呢！呸！”

    而瑤瑤則是眼中一閃而過精光。

    她壓制住自己的殺心，反正馬上就完全屬於自己了，不是嗎？

    麗麗則是直接跳到程野面前，開始狂扇他打耳光。

    【叮，選擇錯誤。】

    【遊戲失敗，玩家下線。】

    眼前一黑，副本再次結束了。

    ……

    【您已死亡。】

    ……

    【叮，介於您是我們的優質玩家，

    現有一次看廣告復活機會，請問是否使用？】

    【是】【否】

    一個巨大的顯示屏出現在程野面前。

    程野緩慢地在腦袋上發出了一個問號？

    行了，他能確定他現在真的是在玩遊戲了，媽賣批。

    免費復活啊，聽起來還挺不錯的。

    不就是看個廣告嗎？

    曾何幾時，還未被遊戲拉進來的時候，他也沒少看廣告。

    程野按下了【是】。

    在永晝，並不可少居家辦公必備神器是什麼？

    人人心目中必須購買的家電清單是什麼？

    有什麼能解決人生一大煩惱？

    是它，是它，就是它——

    我們的人手必備小神器，手持小風扇。

    現在不要998，不要98，只要9.8，就可以人手一件小風扇。

    你在永晝感覺熱嗎？你在永晝覺得狂躁嗎？你是否爲沒完沒了的白天感覺焦灼？

    快來一把手持小風扇吧。

    隨時隨地，無時無刻，盡享清涼。

    超長待機365天，充電一次持續用24小時，支持太陽能供電……

    ……

    程野不耐煩地皺起眉頭。

    這個廣告……爲什麼這麼長？

    還沒有時間提示？

    他準備伸出手去按上方的×鍵。

    結果系統彈窗：您已觀看65秒，再堅持103秒就可以重獲新生，請問您確定要放棄嗎？

    程野的手緩慢地放了下來。

    ……這就是傳說中的沉沒成本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