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厄運（十一）

    在誇張地吃完煎餅後，程野三步做兩步逃一般離開了地鐵口。

    他生怕他身上的東西又莫名其妙地要吃別的東西。

    他眺望目測了一下這條街。

    雖然暫時看不到別的小攤......

    但爲了避免意外，他直接招手喊了個出租車。

    只有500米的步行距離……

    大概兩分鍾後，程野到達了小區門口。

    今日的小區看起來異常平靜，就好像昨天什麼都沒有發生。

    和旁邊的小區看起來沒有什麼不同。

    走近後。

    門口的保安不在了。

    空蕩蕩的。

    小區裏也沒有人員走動。

    特別空曠，特別安靜。

    程野嘆了口氣，看來整個小區的人都被控制了。

    他一路朝實驗室趕。

    系統已經更新了實驗室地圖。

    就在小區三棟1單元的地下車庫的第二層。

    通過一個員工電梯下去。

    程野拿好自己的員工卡，快速朝實驗室走去。

    推開實驗室時。

    也是一片荒蕪的樣子。

    桌子上雜亂地擺放着各種文件，辦公桌上都沒有人。

    程野穿過大堂朝裏走去。

    進過一個個的實驗室，都沒有人。

    他忽然想起來，他們的整個實驗小組的人，只剩下他，郭教授，和外逃的小王了。

    其餘人都死了。

    在經過一個實驗室時，程野終於看到了郭教授的身影。

    他單薄的身子站在儀器前，似乎正在認真觀察着什麼。

    程野輕輕敲了敲門。

    郭教授聞聲轉頭，看見是程野，走向前打開了實驗室的門。

    他若有深意地看着他：“今天你又遲到了。”

    程野一下想到他剛到這個副本的時候，是原主第一次遲到。

    而且，這裏隱藏着一個巨大的悖論。

    當時小區在6點的時候就封鎖了。

    那原主是怎麼出去的，又去了哪裏，爲什麼10點多還能安全回來？

    這期間爲什麼沒有人攔阻他？

    程野沒有過多思考，他保持着原主的人設，面無表情淡淡地說：“我推出了幾條結論，耽誤了點時間.......”

    郭教授原本的所有猜測瞬間消失，他猛的站起，嚴肅地看着程野：“你推測出什麼了？”

    面前這個人雖然不通人情世故，但是對待實驗數據相當嚴謹。

    他的推測，應該有一定的幫助。

    程野沒有說話，他的腦子轉得極快，略微思索後：“我想，先去看看那塊石頭。”

    他的推測，想看到石頭後再做結論。

    郭教授狐疑地打探着程野。

    動了動嘴脣，但最終吐出來一個字：“好。”

    郭教授帶着程野朝更深處走去。

    在跨過一個全金屬的大門後，郭教授給程野穿上了特製的實驗衣：“雖然感覺沒有效果，但有總比沒有好。”

    程野明白，郭教授在說的是石頭的傳染性。

    他們穿好了衣服，終於推開了最後一扇玻璃門，來到了放置那塊石頭的實驗室。

    面前的景象令程野大吃一驚。

    在來之前，他想象過無數次，石頭會是什麼樣的。

    根據資料，他知道這塊石頭非常神奇，出現了很多自然科學無法解釋的狀態。

    也知道它呈現半透明狀，有點像水晶。

    但是親眼目睹後，他還是心中大爲觀止。

    郭教授一直在注意着程野的表情，他發現程野的表情似乎閃過一絲驚異，便皺了皺眉問道：“你不是第一次見到這塊石頭吧？”

    程野實話實說：“我每次見它都覺得它不一樣。”

    這是他寫在筆記本裏的內容。

    果然，郭教授聽完他說這句話，變得凝重起來。

    或許，郭教授和程野有着相同的困惑。

    程野盯着石頭，一時間沉溺其中。

    它飄在半空中，似乎密度比空氣還輕。

    可是根據實驗數據，它又呈現較重的質地。

    它在燈光下呈現半透明狀，內裏有着五顏六色的光芒，甚至很多顏色，像是並不屬於光譜內的。

    這些淡淡的相互交錯的光芒，宛如讓人置身於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看起來那般虛幻，就好像是動漫裏不可能存在的光譜。

    程野沒有任何證據，但是只要你看到了這塊石頭就會明白。

    有些顏色，可能第一次出現在這個世上。

    程野一時間看呆了。

    他的雙眼，目不轉睛地盯着石頭。

    臉色呆滯，一動不動。

    彷彿整個世界只剩下了他，和這塊石頭。

    郭教授站在一旁看着程野。

    他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但是又想起剛剛程野跟他說的：「我推出了幾條結論。」

    認爲可能程野只是觀測得比較認真。

    所以一時間也沒有出聲打擾他。

    程野雙眼越來越迷離，他彷彿完完全全被這塊石頭所吸引，甚至想......

    獻身。

    對，獻身。

    程野猛地瞪大了眼睛。

    啊呸！獻你x的身！

    程野直接別開眼睛。

    這塊石頭果然很有問題啊。

    剛剛他似乎，差點就成爲了忠實的信徒，願意爲這塊石頭奉獻上一切。

    包括生命。

    去死吧！

    程野內心罵罵咧咧，臉上倒是風清雲淡。

    看不出來他剛剛內心做了這麼多層的情緒波動。

    他轉過身子，將石頭攔在身後。

    “郭教授，你對石頭還有別的猜測嗎？”

    程野的聲音很輕，很平靜。

    像是在訴說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

    郭教授的眼眸略微閃躲了一下。

    哈，果然還瞞着一些事。

    程野跨步離開實驗室，經過郭教授的聲音，平靜地說道：“我覺得，我們可以聊一聊了。”

    他朝着最前方的辦公室走去。

    這條路看起來很長，但是臨時用負三層的停車場搭建的實驗室，看起來也異常粗糙。

    程野坐到了辦公椅上。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郭教授緩慢走過來的身影。

    郭教授，一定會給他帶來另外的驚喜吧。

    郭教授遠遠地看着程野的身影，他不明白程野爲什麼會忽然問那句話。

    但是，他確實有件事想要告訴程野。

    短短十來米的路，郭教授走了一分鐘。

    當他推開辦公室的門時。

    兩個人的目光對視上。

    程野含着淡淡的笑意。

    郭教授蒼老的臉先是僵了一下，轉而也跟着笑了。

    他先開口說道：“我確實有件事，想跟你說。”

    程野比了個手勢，示意郭教授坐下。

    就是嘛，作爲實驗組的智慧擔當，堂堂正教授，老是喜歡藏私是什麼怪癖！

    郭教授坐了下來，他斟酌了一下：“本來沒想現在告訴你的，怕你惶恐，但既然你問了......”

    程野笑盈盈地：“沒事，您說。”

    郭教授慎重地說道：“小王死了。”

    “.......！”程野一愣。

    小王居然死了嗎？

    不是啊，他剛剛問的難道不是關於石頭的猜測？

    郭教授繼續說道：“他死在離開臨水市的三公里內。”

    “他是自己開車逃離的，在上了高速後，剛剛離開臨水市三公里左右，猝死了......”

    程野的表情也變得凝重起來。

    所以，郭教授想說的是......

    郭教授點點頭，直接說結論：“小王也被感染了，被感染的人不僅會有厄運，還不能離開這座城市。”

    程野一下子愣住了。

    所以，當時小王戛然而止的聲音，以及他聽到的電流聲，都是因爲......

    ......小王當時正在被它們所殺？

    程野盯着郭教授的眼睛。

    確定了他沒有撒謊。

    在高速路上死亡，車猛然停了下來，一定會在幾分鐘內就有人趕到處理現場。

    所以，郭教授昨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

    但他沒有告訴他。

    程野垂下頭，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石頭阻止已經被感染的人離開這個城市。

    加上剛剛他看向石頭時那股奇怪的臣服之意。

    石頭，是在馴服屬於自己的信徒嗎？

    它讓小王感染上它的厄運，可是小王卻要逃離它的身邊，所以它，殺了他？

    程野漆黑的眼眸眯了起來。

    不太對勁。

    “我有幾個推測。”程野擡起頭，平靜地對着郭教授說道。

    他覺得自己需要有人商討，他不打算藏私。

    關於這個神祕的石頭，本身就是猜測越多，才越容易抓到真相。

    他認爲郭教授一定還有別的什麼沒說。

    所以決定自己先投誠。

    郭教授看着程野，半晌後：“你說。”

    “第一，厄運是主動選擇。”程野閉上眼睛。

    回憶起昨天他在本子上寫下的第二句話。

    從他開始遇到詭異事件開始，到每次都能躲開。

    都遵循這一條。

    第一次是在停車場。

    那個‘保安’，過來提示他吵到它們了。

    他順從地關掉了音樂，所以它們對他只是觀測，沒有傷害。

    而第二次，是電梯沒有墜樓。

    他分明感受到了危險，感受到了壓抑，但是當他進入電梯後，卻那般確定，是因爲想明白了這條規律。

    厄運，得是主動選擇的。

    坐電梯不會出事故，是因爲電梯是必然會坐的。

    這是一個必然會去做的舉動，誰住32樓會選擇走樓梯？

    所以他乘坐電梯，一定不會出事故。

    在書房裏也是一樣。

    他只要選擇不動，在經歷過它們的考驗後，他一樣能活下來。

    但他選擇了動，就是選擇了按照它們設定好的死亡路線前進。

    到了晚上，他選擇燒烤攤的座位時，也是一樣的。

    選座位，就像是在選自己的死亡方式。

    是被煤氣罐炸死，還是被突如其來失控的車撞死，都是自己選擇的。

    厄運，是根據每一次自己的選擇會有不同的結果。

    郭教授挑了挑眉，臉色變得凝重。

    主動選擇自己的死亡結果。

    是厄運的美感。

    程野睜開眸子，剛剛他的腦海裏又過了一遍自己的推測。

    發現變得更加清晰起來。

    而且，他有了新的發現。

    從今天的事件來看。

    這個副本的規則和想念那個詛咒的規則極爲相似。

    都是分步驟的。

    而微生安曾經說過，升級副本的內容是根據心理恐懼的點生成的。

    所以他更加有自信，現在這個厄運和當時的詛咒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當時他在【想念】這個副本裏，是真心實意地害怕過。

    也曾擔心過自己會死。

    會救不了全世界的人。

    那，他的升級任務，又怎麼不會抓住這點呢？

    程野漆黑的瞳仁裏閃過了淡淡的愉悅。

    現在，他也是要救全人類。

    厄運，也是分步驟的。

    “第二條，厄運，並非致死。”

    程野按照筆記本記錄的順序說道。

    這條也很好理解，有了第一條做鋪墊，就十分清楚。

    只要選擇對了，就不會死亡。

    只要足夠冷靜，就有一線生機。

    郭教授點點頭，示意程野繼續說。

    程野看着郭教授。

    他昨天總結出來四條，今天總結了一條。

    昨天總結出來的第四條是：厄運，並非隨機生成。

    它是提前備好在那，等着自己去做。

    如果不去，就不會根本現狀再重新生成。

    而這點，暫時還沒有證實。

    所以，他不打算和郭教授說這點。

    他想說的是今天剛剛發現的新信息。

    “第三，厄運是分步驟的。”

    郭教授不可思議地看着程野，他不太明白這點。

    程野笑着：“這是我的猜測，不一定是對的。我認爲，石頭散發的厄運，是呈現出不同方向的厄運。”

    “它們擁擠在一起，是自己去主動選擇宿主，選擇想要寄生的我們。”

    “一開始，是一堆我們看不見的厄運包裹着我們，它們擁擠在一起，每個都喜歡我們，都想侵入我們。”

    “你看，我們死去的隊員，都是單一的厄運，說明，厄運是分了種類的，且被標記侵佔的人類應該是沒辦法感染第二種厄運。”

    “而等它們侵入我們身體後，厄運就開始無時無刻地包裹着我們。”

    “比如李雨筠是有人在跟着她；左俊名是有人在盯着他；周玉華則是總覺得有人在摸他。”

    說完這句話，程野眯起眼睛。

    他已經被厄運入侵寄生了，也就是說，他接下來，或許會變得格外危險。

    郭教授若有所思。

    所以現在，關於厄運可以總結出來這幾點：

    一，石頭會帶來厄運，傳播的方式是放射，被它放射過的人多多少少會沾染上厄運的種子。

    二，厄運們是區分種類，隨時跟隨的，會不會有厄運是自己主動選擇的結果，如果沒有按照它們的劇本去進展，就是安全的。

    三，厄運並非一定會死亡，厄運分幾個步驟，第一個步驟是試圖入侵。第二個步驟是附身。後面的暫時不清楚。

    四，厄運附身後，人的意識會變得容易恍惚。就彷彿像是病毒剛剛侵入人體的時候，身體的白細胞開始奮力戰鬥一般，精神會有一段時間的下降。

    五，從附身後，厄運會開始無時無刻地包裹着宿主，直到死亡。

    厄運和身體融爲一體，成爲身體的一部分。

    這些，就是目前程野的所有結論。

    他並不確定是否全部正確，但這是他經過這兩天的所有時間，暫時覺得最接近真相的部分。

    對面的郭教授不知道爲什麼，陡然笑了起來。

    他滿是欣賞的表情看着程野：“我沒有想過，你居然成長得如此之快。”

    程野挑了挑眉，這句話，聽起來怎麼這麼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