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想念（二十八）

    東市忽然出現的一連串死者，他們雖然沒去細看，但現在手機APP的新聞推送都是見縫插針的。

    一早上他們也看了一些新聞。

    包括最早是從東市醫科大學傳出來的他們也知道。

    聯想到程野的不對勁，他們還覺得可能是因爲身邊同學忽然死了，承受了比較大的心理壓力。

    所以他倆心照神交，都故意不在程野面前提這個，避免給他更大的壓力。

    可沒想到他竟然主動提這個，還希望他倆不要去查相關信息。

    爸爸和媽媽面面相覷，然後就同意了。

    “沒問題俊俊，爸爸媽媽答應你。”爸爸一口答應。

    媽媽也跟着點頭。

    有什麼會比自己兒子重要嗎？沒有。

    不就是一個新聞而已，不看便不看了。

    程野見父母同意了，懸着的心放了下來。

    正常情況下，父母也不會那麼無聊去犄角旮旯裏翻找論壇裏的帖子。

    主流的媒體更不會把這種帶有封建迷信的東西拿出來宣揚。

    所以一般情況下，父母應該沒什麼機會閱讀到那篇文章。

    （原貼雖然刪除了，但已經上萬人看過了，不確定哪裏還有轉載）

    如今父母同意了不主動查閱，那就更沒機會被感染了。

    “謝謝爸爸媽媽，我還有點事先回房間了。”

    他得趕緊和黃益州說這件事。

    能救一個是一個。

    希望他沒有有病亂投醫在網上瞎衝浪。

    回到臥室後，程野撥通了黃益州的電話。

    黃益州很快接聽了。

    “喂，程野，你是不是有什麼發現了？”聲音依然焦灼。

    “我問你個事啊。”程野斟酌了一下：“你有沒有看那個帖子？”

    黃益州腦子裏快速過了一下，他看的帖子太多了，也不知道程野說得哪個。

    “……你具體點，我看太多了。”

    “就是xx論壇的。”程野模糊不清地說道。

    一，他若沒看，避免他好奇心旺盛掛了電話非要去搜。

    二，他若是看了，他肯定能立刻反應過來，無需多說。

    黃益州聽到這個論壇的名字想了一下：“誒，你是說蘇如兒那個帖子嗎？”

    “那個故事你看了？”程野語氣急促。

    黃益州不明所以。

    他從昨天劉寧死後就一直戰戰兢兢的。

    總覺得心裏不踏實。

    爲了讓自己稍微有些安全感，他一直在網上搜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說鬼的也有，說傳染病的也有，說無稽之談的也有。

    他們還專門建了一個羣，聊這件事的可能性。

    和大家熱絡地討論在一起，他也有了些安全感，覺得沒那麼害怕了。

    後來羣裏有人推送了這個帖子，說挺有意思的。

    他也點進去看了。

    不過博主說得太過玄乎，而且文筆太好，反而讓他沒那麼相信。

    說什麼夢裏被蘇如兒砍了，醒來就會有青紫痕跡，太可笑了像在寫小說。

    再加上博主自爆是論壇的工作人員，讓他更覺得是一種引流的手段，所以也沒太放在心上。

    可是，早上起來後，他發現居然又有十幾個人死了。

    死因一模一樣。

    當時他就聯想到這個故事了，在想該不會是真的吧。

    這麼邪乎？

    所以立刻就打電話向程野求證了，他沒有說有關帖子的內容，就是希望程野親口說出來，這樣他才能更加確定。

    黃益州想到這，心又提了起來。

    陳俊怎麼會突然提這事，難道真的有關聯？

    他立刻慌張地說：“我是看了，怎麼了？這個帖子有什麼問題嗎？”

    程野沒有說話，黃益州更急了。

    “俊啊，我們兄弟一場你一定有事要告訴我啊！”

    程野沉默着。

    完了，又要送走一個兄弟。

    程野的大腦一時很亂，各種想法充斥在一起，互相擁擠。

    就好像進了一個密不透風的房間，又壓抑又喘不上氣。

    黃益州見程野一直不說話，慌得六神無主，聲音又開始顫抖：“……俊啊，你別不說話啊……”

    “……你不說話的樣子就好像要送我走了……”

    “我是不是快死了？你到底知道些什麼你快說啊？”

    “你別沉着自若地送我走啊！”

    “……”

    噼裏啪啦，一陣輸出。

    程野依舊沉默。

    陡然。

    他忽地冒出了一個念頭……

    鬼使神差：“你是什麼時候看了那個故事的？”

    他好像，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爲什麼看過的人有上萬人，卻只死了十幾個。

    這個原因，他好像摸到邊角了。

    隱隱有了個輪廓。

    現在就是驗證的時候……

    “昨天晚上。”黃益州不明白程野爲什麼這麼問，爲了活命，他立刻回答了問題。

    原來如此。

    程野完全懂了。

    他漆黑的瞳仁裏閃爍着淡淡的哀傷。

    這真像一個巨大無與倫比的玩笑。

    這一切——

    不過是唯心和唯物的區別罷了。

    這是一個你相信即存在的噩夢。

    會被傳染的惡意，相信即被成功傳染，不相信則沒事。

    他的好兄弟，王高傑和劉寧，不是死於他告訴他們噩夢。

    而是死於，他們足夠信任程野。

    死於，對自己的兄弟無比堅信。

    死於，程野那句話：「請你務必相信我。」

    傳染爲什麼是緩慢進行的？

    正是因爲，相信也是一步一步進行的。

    隨着越來越相信，噩夢侵入得就越深。

    在王高傑死的那一刻，他是無比絕倫地信任着程野。

    於是，他死了。

    可笑，真可笑。

    “你別信它。”程野聽見自己異常平靜的說道。

    就好像他的身體裏住着一個另外的靈魂。

    那個靈魂沉着老道，遇事不慌不忙，像是經歷過無數風雨。

    他在替他做決定。

    這件事，爲什麼也覺得那麼熟悉？

    程野眯起眼睛，眸底似乎有化不去的哀憫，似乎閱盡了悲歡，看透了水月，覽遍了世事。

    耳邊傳來了黃益州的回話：“我本來也沒信，太扯淡了……”

    “但是你說的這麼嚴肅，又把我搞怕了。”

    黃益州拍了拍自己胸脯。

    其實他也沒有自己說的這麼堅定，他還是半信半疑的狀態。

    “你千萬別信，不會有事的。”程野篤定地說道。

    他的聲音像是有魔力，黃益州也平靜了不少：“好，聽你的。”

    程野放下心了。

    ……

    這一切就是這麼回事。

    現在，屏幕外的你們也完整地看完了這個故事。

    今晚，蘇如兒會不會找上你。

    取決於——

    你信，或者不信。

    ……

    噩夢來襲……

    祝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