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想念（二十）

    警察來得很快，學校的處理也很快。

    上一次儘可能地封鎖了消息，爲了不引起猜忌，並沒有封宿舍。

    這一次又出現了同樣的案例，即便學校一向無鬼神論，但無法堵住悠悠衆口，最終決定封閉了這間宿舍。

    將程野和黃益州分開，重新分配到不同的宿舍裏。

    一時間，學校裏炸開了鍋，衆說紛紜。

    在校園的各個角落都能聽到關於這件事的猜測。

    大家都是醫學生，按理說是最爲相信科學的。

    可是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衆人心中忍不住產生了各種疑問。

    這到底是什麼疾病？

    有什麼病毒感染會產生這樣駭人的視覺衝擊麼？

    中毒？過敏？

    如果不是自身引起的，難道是他殺？

    可這如果是他殺，爲什麼整晚都沒有聽到呼救聲？

    宿舍可是有4個人，不可能其中一個人殺一個人，另外兩個人毫無察覺。

    難道下了迷藥之類的，所以死者發不出任何聲音？

    或者說同夥作伴？因爲有私仇，兩兩組團幹了另外兩人？

    霎時，整個學校說什麼的都有。

    有懷疑程野和黃益州的，有相信鬼神之說的，也有認定一定有科學解釋。

    如果只是個例，大家不會這麼恐慌。

    在王高傑死的時候，雖然有議論，但大家還是很理智，畢竟醫學上說不清原因的病太多了。

    可是現在，同一個宿舍竟然有兩個相同死亡症狀的死者，這意味着這種奇異的死亡可能會再次重複，頓時人人自危，惶恐不安，心有餘悸。

    這件事蒙上了神祕的面紗，讓人無端猜測，疑神疑鬼。

    ……

    程野和黃益州被警方帶走了。

    其實警方心裏也清楚，這樣的屍體光靠人爲是幾乎無法形成的。

    人不可能有力氣抽打屍體這麼久，這麼完美，所有的肌膚都不漏過，全部呈現這種紫黑色的痕跡。

    人是不能如此精準的控制自己的力度的。

    何況，還有一些情況他們沒辦法對外說。

    放在停屍房準備屍檢的那具屍體，在屍檢後沒多久，就發生了奇異詭譎的變化。

    屍體沒有出現屍斑，腫脹等常規現象，反而是身上的青紫痕跡在慢慢的潰爛，就好像有一把小刀在不停地重複劃開肌膚，將裏面發白的脂肪翻露出來。

    最後整個屍體血肉模糊，無一塊好肉。

    就像是一塊剛買回家的新鮮豬肉，在加工花刀，不停地切割，嫩黃偏白的脂肪沾染着淡淡的血腥，一下一下地全部暴露在空氣中。

    經過氧化變得腥臭。

    最後，整個屍體都化作了一灘血水。

    這種離奇的現象根本沒辦法跟世人解釋。

    像是有一種神奇的不爲人知的力量在操控着一切。

    令人望而興嘆，心有畏懼。

    而且根據事後的屍檢報告，死者沒有任何中毒，心臟麻痹，缺氧等情況。

    死者的死亡原因就是單純的疼死的。

    強烈長時間的疼痛，導致腎上腺素飆升，造成血管急劇收縮，時間一長缺血，甚至血壓高導致腦出血，最終死亡。

    其實最晚，程野看到的劉寧腦袋後仰，試圖高聲嘶吼，實際上就是生命的最後一刻。

    那個時候的劉寧，不知道承受着怎樣的疼痛，但就算在這份劇烈常人難以忍受的疼痛下，他依舊試圖把自己得到的信息傳出。

    警察們看着第二具詭異屍體沉默不語。

    這誰能解釋？

    還有第一具說是屍檢卻已經化成血水了的屍體，根本無從交代。

    現在帶程野和黃益州回局也不過走個流程。

    給大家一個過場，儘可能的安撫恐慌的情緒。

    到了警察局後，黃益州和程野是一個接着一個進去的。

    先是黃益州，他簡單說了一下昨天晚上幾點睡的，以及沒有聽見任何動靜。

    在警察問道有什麼奇怪的現象時，他忽然想到了程野。

    也不知道爲什麼，一向粗神經的他想起了程野脖頸間的青紫。

    這個痕跡……

    ……明顯和劉寧還有王高傑身上的痕跡很像啊！

    他迫不及待地把程野脖子上也出現過類似的痕跡，包括程野忽然不住宿舍了，以及昨天晚上又陡然回宿舍，第二天早上是躺在地上睡的一系列奇怪的地方都和警察說了。

    警察聽完後面面相覷。

    有經驗的老警察已經意識到了什麼。

    很快，程野被請進了訊問室。

    警察將剛剛的黃益州提出的疑問都問了一遍。

    程野面無表情。

    他的回答只有：

    “不知道。”

    “不清楚。”

    “沒注意。”

    無論警察怎麼問，他都只有這三句話。

    ……

    問話無果而終。

    本就是無法解釋的神祕現象，警察也拿他沒辦法。

    程野行屍走肉一般回到了學校。

    整個身體像是溺水者拼命掙扎到筋疲力盡一般，沒有絲毫的力氣。

    他漫無目的地走在校園裏，心裏空蕩蕩的。

    無法訴說這種情緒，亂七八糟五味雜陳的，比失去了什麼珍貴的東西更令人六神無主。

    今晚就剩他自己了，而他還沒有想明白劉寧最後想說的話是什麼。

    一定是特別特別重要的信息，讓明明已經無法動彈的劉寧拼了命握住自己的手都要喊出來……

    程野的腦海裏全是劉寧昨晚最後一刻死亡的樣子。

    傍晚的風很是清涼，卻微微帶上了一絲即將立夏的燥熱。

    天邊是如同火焰盛開一般燦爛絢麗的晚霞，連成一片，將雲朵也染上了重重光輝。

    程野無心欣賞美景，他麻木向宿舍走去，麻煩地收拾自己的東西。

    他腦子裏一直在想，劉寧最後留下來的那幾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夢裏是劉寧。」

    這句話到底意味着什麼？

    這時，他看見了自己桌子上的筆記本。

    這個筆記本不是他的。

    程野拿在手中看了看封面……

    這個封面……

    是劉寧的。

    筆記本有一頁被折了起來。

    程野像是想到了什麼，立馬翻來，打開那一頁。

    上面有劉寧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

    知其不可奈何安之若命。

    字體秀麗，筆跡隨意，卻在力度上入木三分。

    可見他當時的決心和信仰。

    程野眼眸垂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