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想念（九）

    「胖子，程野沒有下新人副本，你去這個地址找他，讓他趕緊下新人副本。

    附件：地址（點擊可查看）」

    這是胖子堅守在車站的第十天。

    車站人來人往，始終沒有看見程野的身影。

    他都快抑鬱了。

    就在這時，收到了阿輝的郵件。

    胖子看着郵件上的內容，點擊了地址。

    瞬間一個半透明的地圖在胖子面前平鋪展開，一個藍色的小人手舞足蹈地出現在地圖上，來回晃動。

    這個地址……

    ……主城區……別墅區……？

    胖子不敢置信，揉了揉眼睛再三看了小人幾眼，發現真的是主城區的別墅區。

    這寸土寸金的地段……

    楚月的男人真的成小白臉了？

    爲了生活不惜賣屁股？

    區區一個新人哪來的錢？

    胖子震驚三連。

    「你是怎麼知道他在這的？？？」

    胖子決定再確認一下，避免是阿輝手滑了。

    阿輝收到郵件，好看的眉頭緊鎖，深邃的眼眸朝着窗外望去。

    漆黑的夜裏似乎能看到一個人影，他似乎坐在月光下獨自舔舐着傷口。

    記憶飄得很遠，多年來的慣性讓他的肌肉瞬間繃緊，處於隨時開戰的警惕狀態。

    他的鼻尖似乎還能聞到淡淡的血腥味道。

    怎麼確認的？

    不僅是靠積分，還打了一架。

    不算丟人，沒輸沒贏。

    月光的慘白，照射在阿輝的身上，他那被砍了一刀的手臂已經結痂，扭扭曲曲的格外顯目。

    他面色看不出任何異樣，平靜地給胖子回信：

    「消息是買的。

    我給你郵箱傳送了10個選關卡，你一併給程野送去，我猜測他估計是因爲沒有選關卡才遲遲下不了新人副本的。

    你快點去吧，要不楚月該變成NPC了。」

    收到這條短信的胖子連忙起身。

    是啊，無時間限制的副本最大問題，就是變異。

    NPC，是比死了還痛苦的一種狀態。

    你無法自主地控制自己的身體，逐漸地失去自我意識，開始覺得自己也是副本裏的一員。

    開始慢慢地覺得自己就是這個角色，身邊的親朋好友就是真正的親朋好友。

    然後……

    你會看着自己身邊的人莫名其妙的變了一個人，甚至有一天輪到自己。

    你無法再控制自己的身體，或許下一秒，你手中本用來保護家人的刀，就由你親手插進心愛人的心臟。

    殘忍，絕望，窒息……

    無法呼吸……

    ……

    阿輝旁邊的小朋友眸光凝重。

    哀傷地看着窗外。

    耳邊似乎隱隱有人們痛苦的呻吟之聲。

    雲不知道什麼時候將月亮遮擋起來，頓時天色一黑。

    視野所及之處，漆黑濃郁，像是一股常年不散的黑霧始終籠罩在屋外。

    永夜永無天日，不受任何規則約束。

    在這裏，沒有人會願意出去房間，因爲可能下一秒就會人頭落地。

    這裏就和永晝的競技場一樣，殺人越貨，謀財害命，每天都在發生。

    新人只有五天保護期，保護期一過還沒找到自己的住所只有死路一條。

    所以永夜比永晝的人數要少很多很多。

    而這一切的開端都是因爲一個人。

    他似乎天生就爲遊戲而生，從進遊戲的那一刻開始，就定下了永夜的規矩。

    他毫無原則的殺人，看不爽的殺，不喜歡的殺，看上了對方的東西也殺。

    哪怕今天就是手癢了，剛好一個人又從他面前路過，他也殺。

    他，就是永夜的王。

    也就是從那一天開始，永夜人人自危，不敢出門，都躲在房間裏，日復一日，渴望着終有一日可以離開遊戲。

    永夜的玩家，都是提心吊膽地活着。

    忽然，漆黑的濃霧中冒出了一雙眼睛。

    鋒芒銳利，暗藏陰鷙，猛地和小朋友對上。

    小朋友嚇得倒退了幾步。

    阿輝伸出大手按在小朋友的背後。

    他半蹲着，眼睛直直地盯着窗外的眼睛。

    輕聲對小朋友說了一句：“不怕。”

    誰知那人竟然笑了，他從黑霧中走出，一步一步緩緩地來到窗前，伸出他消瘦的手放在落地窗上：“下次，我會贏你。”

    小朋友愣愣地看着來者。

    這個少年，他看上去只有十六七歲……

    他鎖骨處標誌性的星星紋身……

    他，是永夜的王——

    齊光。

    他有着一雙明亮的眸子，就宛如天上璀璨的星子。

    身上掛滿彩，傷痕累累，新傷舊傷交織在一起，卻彷彿感覺不到疼。

    他輕鬆地笑着，挑釁地和阿輝對視。

    這時，旁邊有壯漢看到了他，頓時露出了看見獵物的興奮表情。

    覺得是一個容易攻擊的對象，年紀又小，身上掛彩，可能體力不足。

    頓時，他憑空生出兩把匕首，手持利器跳躍起來準備一擊必殺。

    “小心！”小朋友忍不住高聲喊出。

    少年卻不慌不忙。

    他似乎已經和這樣的生活融爲一體，他的身體會下意識地躲閃任何方向出現的攻擊。

    只見他輕鬆向後倒退了一步，身子微微後仰，躲掉了壯漢的攻擊。

    緊接着宛如靈活的蛇，快速跟着壯漢衝了出去。

    壯漢沒有剎住車，他想轉身繼續攻擊時，少年雷霆的攻擊已經到了。

    手中憑空多出一把傘，傘尖明晃晃的朝壯漢的脖頸刺去。

    極快的速度產生了風聲，銳利地刺破黑夜，壯漢來不及回頭，他的腦袋就已經掉了下來。

    少年手中的傘尖裂開成無數的刀刃，形成一朵小花，上面長滿了無數的倒刺。

    鮮血順着倒刺流下來，滴落在地上。

    滴答，滴答。

    少年平靜地摸了摸傘，緊接着意念一動，又收回了系統儲存格內。

    他開懷地蹲下來，撿起壯漢的頭顱。

    壯漢的臉上還維持着即將勝利的興奮表情。

    他臨死前都不明白，這個看上去衣衫襤褸，渾身是傷的新人，怎麼會擁有如此可怕的速度和攻擊力？

    少年隨手將頭顱往遠處這一丟，開始緩慢地打量起壯漢掉落的物資。

    一個個物資根據等級不同展現不同顏色的光圈。

    少年翻找了一下，不是太感興趣，就只拿走了冒着乳白色光芒的積分。

    光亮一閃，積分全部到了他的身上。

    少年轉過身來，又走到阿輝面前：“你很厲害。”

    “我下次，會打贏你。”

    他們隔着一扇窗戶。

    阿輝久久沒有說話。

    他沒想過，這個少年找到他家，只是爲了跟他說這麼一句話。

    若不是爲了楚月，他這輩子也不會去招惹這樣殘忍的人。

    這個少年，也就是齊光，似乎沒有任何人類的特性。

    他好像是，怪物。

    ……

    PS：【齊光】

    出自《九歌．雲中君》：“與日月兮齊光。

    指和日月齊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