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姑墨王棺、金蛇圖騰

類別:科幻靈異 作者:超自然的貓字數:5065更新時間:24/06/27 01:07:47
    火摺子從半空墜下。

    咚的一聲砸在石板鋪就的地面上。

    本就將燼的最後一點火光,最終也消失不見。

    不過……

    鷓鴣哨明顯還有準備。

    淡然的從袖子下取出一隻磷筒。

    拔去木銷,輕輕衝裏頭吹了口氣,只聽見譁啦一聲,火苗從筒內一下竄出,隨即熊熊燃起。

    火光驅散黑暗。

    原本陷入死寂的墓室,再度變得通明起來。

    “陳兄,請。”

    招呼了聲。

    兩人一前一後,沒有半點耽誤的意思,徑直推門而入。

    與外邊井口的潮溼陰沉完全不同。

    身下這座石室空氣極度乾燥。

    恍然有種一下從寒冬過度到炎夏的感覺。

    空間也比外面兩座寬敞不少,長寬差不多有六七十米,穹頂也高得驚人,站在其中,非但沒有侷促逼仄,反而異常通透。

    只是,目光掃過,整座石室遍地都是白骨。

    不過看骨相,大都是獸類。

    牛馬駱駝、虎豹豺狼皆有,再多的話兩人也難以分辨。

    而且相較於那些獸骨,此刻陳玉樓二人心神更多的是被周圍林立的石柱吸引。

    更準確的說。

    是綁在石柱上已經風乾的屍體。

    一眼掃去,無一例外全是人。

    足足十多具死屍,肉身都已經風乾,要麼垂着腦袋,要麼瞪着眼睛,臉上還殘留着或恐懼、或不甘的神色。

    彷彿在無聲的怒號以及呼救。

    這一幕,讓兩人下意識想到了當日遮龍山,六頭被縛在銅柱上,活生生製成油燈的黑鱗鮫人。

    一種說不出的陰森感,將氣氛襯托的更爲恐怖。

    “活人祭祀?”

    沉默許久,鷓鴣哨才皺眉吐了口氣,算是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靜。

    人殉自古就存在。

    尤其是先秦之前,幾乎是王侯將相下葬的標配。

    甚至春秋戰國諸侯,將此視爲一種國力強盛的比拼。

    無數奴隸、戰俘,被捆住雙手,猶如牛羊般趕入陵墓殉葬坑內,成爲王侯的陪葬品。

    也不怪他這麼想。

    眼下這一幕。

    幾乎與人殉如出一轍。

    “估計大差不差了,再往前看看。”

    並未在白骨地多留。

    招呼了聲,陳玉樓便徑直越過滿地的累累白骨。

    因爲石室內空氣異常乾燥,那些獸骨幾乎全都已經風化,稍稍一碰,就聽見接連不斷的喀嚓聲響起,隨即化作一堆齏粉。

    那些古屍也風化得利害。

    甚至石柱下,還有一灘清晰可見的屍油,滲入青石板內,留下大片的陰影,散發着一股令人作嘔的味道。

    饒是兩人倒鬥多年。

    眉頭也忍不住緊緊皺起。

    這些人似乎並不是單純殉葬那麼簡單,至少身上除了繩索捆綁的痕跡,並無刀劍傷口一類。

    默默看過幾具古屍。

    兩人心中不約而同生出一個猜測。

    這些人或許是被活活曬死風乾後,才被挪到了此處。

    風化的乾屍上,甚至還有乾涸的血跡。

    火光映照下,褐色的血從頭淋到腳,將那一張張本就猙獰的臉襯托的更爲駭人。

    “不是人殉。”

    “這應該是某種邪惡的祭祀儀式!”

    陳玉樓咬着牙,吐了口濁氣,眉心間滿是陰翳。

    那一具具乾屍,神色各異,雙眼幾乎都向外凸着,看上去讓人心裏極爲不適。

    姑墨畢竟是西域三十六國之一。

    與漢人風俗還是有着很大的差別。

    人殉就是簡單地殺人陪葬。

    但此處所展露的種種手段,都透着一股子的兇邪。

    “可……祭祀的是誰?”

    鷓鴣哨微微一怔,目光下意識掃向四周。

    偌大的石室內。

    除卻滿地白骨以及石柱古屍,迄今爲止還未見到石像神牌一類,帶着宗教元素的存在。

    “有沒有一種可能。”

    “祭祀的就是此間墓主人?”

    陳玉樓平靜說着,但語氣裏的冷漠卻是根本掩飾不住。

    “你是說,葬在此間的人,本身就與宗教信仰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鷓鴣哨若有所思。

    他驀然想到了回鶻部族的巫師阿枝牙,以及馬鹿寨的魔巴西古。

    作爲神明的使者,他們本身就代表着神靈在世間行走。

    若是此間所葬之人就是巫師一類的人物。

    出現這種邪祭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是與不是,開棺一看便知。”

    陳玉樓並未多加解釋,而是將目光從身前石柱的古屍,挪到遠處那座巨大的石棺上。

    見此情形。

    鷓鴣哨立刻快行幾步,越過遍地白骨,將手中磷筒插在一旁的石壁上。

    火光搖曳。

    石棺終於徹底顯現在兩人視線中。

    只見它足有近丈長,一人多高。

    圍着四下轉了一圈。

    鷓鴣哨越看越是覺得古怪。

    他這大半生,不是在倒鬥就是下墓的路上,見識過太多棺槨。

    雖然歷朝歷代,棺材樣式各有不同,但基本上大同小異,最多是材料上的差別,但眼前這口實在偏離太多。

    四四方方,內外一體。

    與其說是棺木,還不如說是一口山石雕成的匣子,除此外,沒有任何裝飾花紋,簡單的讓人難以置信。

    “應該是融合漢人樣式,結果學了個四不像。”

    畢竟姑墨州是當時第一重鎮,地處絲綢古路之上,來往行商無數,尤其是隋唐時代,與內地交易往來極爲頻繁。

    從古城那些建築,其實就可見一斑。

    受到漢人影響極深。

    聞言,鷓鴣哨一聲哂笑。

    隨即也不耽誤,徑直取出探陰爪。

    陳玉樓隨手從腰間摘下那把許久不曾用過的骨刀。

    石棺縫隙處被蜜蠟一般的魚膠封死,薄如蟬翼的刀刃插入其中,輕輕一劃。

    剎那間。

    早已經石化的魚膠譁啦啦崩碎一地。

    另一頭。

    鷓鴣哨看準機會,眼疾手快,探陰爪勾入棺蓋之下,隨即拽着鉤索猛然發力。

    隨着他一身氣血涌起。

    足足數百斤的棺蓋,竟是被他硬生生給擡了起來。

    眼看棺蓋與棺身之間的縫隙越來越大,陳玉樓也是毫不遲疑,提了口氣,縱身掠至棺頭處,一腳重重踢出。

    這一記崩腿力道極爲驚人。

    劇烈的摩擦聲響徹,貼着棺沿的石蓋向後滑出足足兩米多方纔堪堪停下。

    呼——

    見棺頭處露出一道空隙。

    兩人並未急着上前,反而極有默契的往後退了半步。

    這種封塵上千年的古棺,其中的陰死之氣,足以媲美先前在井上遇到的那頭黑蛇,哪怕只是不小心吸入一口,腹內五臟可能都會被溶化。

    自古以來,不知道多少倒鬥人死於如此。作爲老江湖,陳玉樓和鷓鴣哨又豈會不懂?

    除了棺中瘴氣,另外,如此行徑也是爲了防範機關銷器。

    好在。

    片刻之後。

    除了一股刺鼻的屍氣溢散,倒是並未見到有暗箭、流火、劍奴或者弓弩一類的銷器迸發射出。

    確認並無兇險,兩人這才一左一右靠攏過去。

    藉着一旁插在石壁上的磷筒火光。

    低頭望去。

    一男一女兩具古屍相擁而眠。

    與一路所見的古屍差不多,得益於黑沙漠獨特的氣候環境,棺中屍也並未腐爛,而是脫水變成了兩具乾屍。

    不過,從兩人身上衣着裝飾,就能輕易分辨出他們身份之尊貴。

    雖然沒有到金縷玉衣那個層次。

    但也是西域中極其少見的錦繡絹衣。

    男子身着朱黑色長袍,隱隱還能見到玄鳥刺繡,形態流暢氣勢磅礴。

    至於女子則是身穿白色羽衣,薄如蟬翼,即便過去上千年,也沒有太多損壞。

    至於兩人手中,也是各自握有一枚器物,在火光映照下折射出璀璨的金銀光澤。

    “應該是證明身份一類的金器。”

    目光挪到緊緊攥着的手中,兩人眼神都是一下亮起。

    漢人下葬,有口吞玉琀的習俗。

    眼下這一男一女兩具古屍,脫水後的臉頰深深凹陷下去,並無飽滿之感,顯然並沒有吞下壓勝、玉琀或者陰珠一類防腐的古物。

    鷓鴣哨一躍而起,踩着棺沿立住。

    手中探陰爪,則是小心翼翼的伸向男屍雙手。

    嘗試着用力勾了勾,卻毫無動靜。

    畢竟上千年時間,雙手十指又是交叉握緊,輕易難以分開。

    再加上又不敢太過用力。

    萬一破壞了其中金器。

    可不是輕易能夠修復。

    陳玉樓也不着急,趁着他取明器的功夫,他則是繞着棺身看向棺內他處。

    除卻兩人手握之物外。

    棺內還有不少陪葬品,金銀美玉,琉璃酒盞,犀角象牙,帶着濃濃西域風格的器物。

    全都是價值連城的好東西。

    陳玉樓自然不會放過。

    此行路途艱難,兩三百號弟兄跟着,總不能空手而歸。

    不過,在他收攏明器時,一隻樣式古怪的金器引起了他的注意。

    抓起放在手中。

    那竟是一條雙瞳猙獰的蛇頭!

    準確的說是淨見阿含!

    按照蛇母樣式以純金打造。

    蛇頭高高昂起,吐着蛇信,一雙巨瞳裏充滿着對衆生的漠視。

    而看整體樣式,似乎是從什麼東西身上掰斷取下,還有明顯的截斷面。

    ‘女王王座?’

    陳玉樓細細琢磨了下,越看越覺得像是扶手最前端的點綴。

    而敢於將淨見阿含,鬼洞守護神雕刻在椅子之上,縱觀西域三十六國,也只有精絕女王一人。

    之所以想到她。

    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

    沒記錯的話,此處應該就是姑墨王子合葬棺。

    他當年率領聯軍攻破精絕古城,打破了女王的高壓統治。

    作爲勝利者,從王座之上拆下一物隨葬,也是爲了紀念自己的豐功偉績。

    “到手了!”

    在他握着金蛇思量間。

    耳邊已經傳來鷓鴣哨的呼聲。

    “是什麼?”

    “金印!”

    鷓鴣哨張開手掌。

    分明是一隻以駱駝爲鈕的印章,通體純金,駱駝雕刻的栩栩如生,生機靈動。

    不過,陳玉樓卻只掃了一眼,目光便看向鈕座底下。

    讓他意外的是,金印之下刻得竟然是漢隸,邊上還有一行小小的古梵文。

    “姑墨、王印?”

    鷓鴣哨緩緩念出,隨即一臉驚異的擡起頭。

    “看來這位並非巫師,而是姑墨王城的國主……”

    之前遍地白骨,淋血古屍以爲祭祀,他們還猜測此間的墓主人,會不會是姑墨一國巫師之類的人物。

    但如今從這方金印看,事實並非如此。

    “還有一件呢?”

    陳玉樓點點頭,下意識看向女屍手中,發現她緊握的十指也已經被打開,其中所藏金器消失無蹤。

    “是條魚。”

    鷓鴣哨坦然的鬆開左手。

    與金印不同,女子手中所握之物,是一條嬰兒手掌大小的金魚。

    魚鱗鰭背細節處無一不精,比起那頭駱駝甚至更爲逼真,彷彿扔進水裏,它就能重新活過來,撒歡遊走一樣。

    很難想象,那是幾千年前,西域三十六國時代的古物。

    “所以,這是姑墨王夫妻合葬陵了。”

    陳玉樓揉了揉眉心。

    並未過多留意那條金魚。

    雖然設計精妙,令人震驚,但金魚本身並沒有權利一類的象徵,更像是女屍生前所有,因爲太過喜歡,才會死後隨葬。

    “錯不了……”

    鷓鴣哨點點頭,隨手將印和魚遞給陳玉樓。

    搬山一脈不爲明器。

    這些東西在他看來,頂多也就是有些意思,還不至於讓他動心。

    倒是陳玉樓手中那只蛇頭,讓他眼角狠狠一跳。

    燈火搖曳,恍惚中,他差點以爲又是之前的那種黑色毒蛇出現。

    見他目光落在手掌之間,陳玉樓簡單解釋了下。

    “以黑蛇爲飾……陳兄,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啊。”

    鷓鴣哨反應極快。

    臉色當即變得難看起來。

    這一路下井,再未見到黑蛇,他心裏還暗暗鬆了口氣。

    但眼下這玩意出現,說明至少上千年前,黑蛇在西域諸國中有了難以想象的影響力。

    甚至……極有可能是圖騰信仰。

    陳玉樓心知肚明,但也驚歎於他的心思靈敏,稍一沉吟,無奈的笑了笑。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也只能如此了。”

    見他神色平靜,鷓鴣哨眉頭卻是始終緊皺着。

    心裏淤積的鬱氣濃郁到化不開。

    他有個事一直沒敢說。

    之前見到那條黑蛇襲殺的一剎那,古老的記憶就如開了閘門的洪水一般傾瀉而出。

    在扎格拉瑪口口相傳的古老傳言中。

    大祭司因爲窺探鬼洞,最早引來的災禍……並非鬼咒,而是一羣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怪蛇,咬死族人無數。

    而大祭司身死,部族只能推出兩位先聖穩住局面。

    兩人率領勇士將怪蛇以及蛇母斬殺。

    屍體統統扔下鬼洞。

    之後先聖以性命爲代價佔卜一卦,得知無形的災禍降臨部族。

    而那災禍,就是讓他們這一族承受了幾千年痛苦,死人無數的……鬼咒!

    但他又不敢確認,古井中出現的毒蛇,與族中傳下的那種怪蛇,是否就是一種!

    所以,他才會毅然跟了下來。

    就是想要一探究竟。

    只是連鷓鴣哨自己都沒想到,入井之後發生的情形,完全超乎了他的預料。

    想象中的蛇巢並未見到。

    反而尋到了姑墨王子的陵寢。

    “道兄,來看,這些壁畫……或許能夠爲我們解釋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