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七 離皇重生春秋蟬
類別:
武俠仙俠
作者:
修行真知未曾更字數:4307更新時間:24/07/20 07:09:46
春秋蟬動,逆轉時光四十九載。
離皇衛元昭,自天啓四十五年重生正德十三年,重新成爲平平無奇的普通皇子。
爲了確保歷史不發生變動,衛元昭重生後,基本循依上一世的經歷,坐視了上任離皇正德帝的暴斃,並再一次趕在四堂弟抵京三天前,先入離京,登基爲皇。
從圖穆堡不戰而和,到「幾何罪」貶黜羣官,坐上離皇寶座的衛元昭,除了發號施令更加得心應手,以及坐上帝位更加強勢外,一應行事,並未跳出上一世的路線。
直到,天啓四年。
重生後的離皇,主要是想算計畫詭閣。他根據上一世的情報,準備在鍾離入宮爲妃的天啓五年,設局拿下畫詭閣。
爲了確保局勢在其掌控中,離皇重生好幾年,一直不曾改變歷史。
但在天啓四年,離皇猶豫了。
因爲這一年,楚郡郡守楚狂生,會上書離皇,在奏章中極言內功武道之妙處,並向離皇強力推薦南奕。
然而,在離皇的上一世,南奕就像其諸多穿越者前輩一般,如流星般一閃而逝,並未掀起多大動靜,甚至不曾將內功武道更新爲真氣武道,便遭玄階魔修劫殺而亡。
——準確說,應該是玄階魔修欲劫走南奕,卻遭陶知命阻攔。雖然陶知命救不下南奕,卻能讓一衆玄階魔修帶不走南奕。而南奕自知落入魔修手中,只有被獻祭給明尊的命,便毅然開口,叫陶知命將其斬殺。
在離皇上一世,南奕早夭,其實無甚名氣。
可開闢新道的內功一說,讓離皇上了心,哪怕是自四十多年後重生,也依舊不曾忘。
因爲,離皇重生佈局,雖自信可以輕易拿下畫詭閣,卻始終解決不了入道修行會引人懷疑這一難題。
離皇計劃拿下畫詭閣後,在不走漏消息的情況下,儘可能包裝爲自己豁出膽子接引源炁,僥倖入道成功。
但他乃凡人,在成爲離皇后突然不顧風險地接引源炁,雖然不是不可能,卻肯定會引來衆人懷疑。
而藉助服食諸生血丹這類魔修手段入道,又很難經得起細查。
這是離皇重生後,一直在糾結的一個問題。
所以離皇對於理論上屬於開闢新道的內功,念念不忘。
猶豫良久,離皇覺得南奕遠在楚郡,應不至於輕易影響到離京城局勢,不會影響他針對畫詭閣的佈局,遂最終決定,給南奕一個機會,給內功武道一個機會。
他想看看,如果南奕不早夭,其開闢的內功武道,究竟會有何等的玄妙。
於是,離皇改變歷史,讓原本應該走吳郡匯合水軍,乘船趕往瀛州島進行支援的緝罪司修士,改走楚郡。
如此,牽一而動全身,被魔修襲擾南天城的楚郡郡守楚狂生,請這批緝罪司修士,於途徑南天城時,清理一波城外的玄階魔修。
本就已經走掉不少人的永恆明火教魔修,經此一遭,更是紛紛放棄,不再幹等南奕。
雖然這一世,仍舊有魔修宮劭,於三月二日以化身襲殺南奕,但比起上一世的多位玄階魔修出手,可以說有天壤之別。南奕也因此,保住了性命,未曾死於天啓四年三月二號。
而後,歷史逐漸變軌。
公冶青天照舊,於四月七日篡位奪權,意欲煉化南天城,卻被守株待兔的陶知命引入道爭幻境。
但上一世,陶知命雖以有心算無心成功斬殺公冶青天,卻因公冶青天竭力反抗,收穫不算太大。
而這一世,有南奕及其他源武者相助,陶知命斬殺公冶青天更易,收穫更豐。
然後,沒有早夭的南奕,氣運更盛,竟忽然放出了長生真氣,使內功武道更新爲真氣武道不說,還憑藉長生真氣之特性,令百姓自發傳武,瞬間有了如火如荼之勢。
接着,南奕隨杜衡趕赴瀛州島,輕易談妥《瀛州和約》之餘,竟還在南海鼓搗出龍血真氣,埋設後手。
當杜衡以靈犀蝶請示離皇龍血真氣一事時,離皇極度錯愕。
他錯愕的不是南奕想在南海搞事的小心思,而是沒有早夭的南奕,鋒芒竟如此之盛,輕易影響大勢。
離皇感覺,他好像從歷史樊籠中,放出了一位非同一般的天之驕子。
但南奕鋒芒愈盛,便意味着南奕開闢的新道,愈有可能讓離皇找到入道修行的良機。
帶着一絲糾結,離皇繼續暗中關注南奕的成長。
而南奕自瀛州島折返,並隨杜衡抵達離京城後,果然是鋒芒畢露。
面對九部官員的默契抵制,南奕先是爭取千年夫子世家洛家的支持,接着找到前財度司司長蘇光,憑藉蘇光的人緣、脈樓的情報,陸續說服九部官員,各個擊破。
最終,在南奕相助下,蘇光踩着林夜,重掌財度司。
在上一世,蘇光是要在天啓四年的十月,才找到機會,以傳銷之罪扳倒失去離皇好感的林夜——上一世,南奕雖早夭,使內功武道中道崩阻,但傳武模式、傳銷機制,仍舊入了有心人的眼。
而這一世,蘇光復起,竟使林夜提前三個月被貶齊郡。
而且在上一世,林夜得畫詭閣拉攏,會趕去齊郡重新接元家被滅後留下的爛攤子。
結果在這一世,林夜被貶的第二天,便因招惹南奕,於稀裏糊塗間,死於武夫之手。
林夜的死,出乎離皇預料。
也正是林夜死後,離皇感覺京城局勢有些脫離掌控,不得已只好提前應允選妃提案,準備將佈局拿下畫詭閣的時間提前。
結果,他剛應允選妃提案沒幾天,孔謙便死了,還是死於南奕之手。
感知到「長生戒」的實質,乃是「聖德教化經」的一部分,離皇一度有些茫然。
他萬萬沒想到,南奕竟將孔謙給斬了。
如果說林夜的死,尚是與蘇光有關,那麼孔謙的死,離皇是真的有些想不明白。
他完全搞不懂,理應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孔謙,爲何會跟南奕突然扯上關係,且輕易被斬。
——離皇還不知道,甚至連上一世傳他本命蠱祭煉之法的林瀆,也在今日身死道消。
但離皇意識到,局勢徹底失控。
林夜的死,不會過於影響畫詭閣;可孔謙的死,必然會在畫詭閣內掀起驚濤駭浪,進而影響離皇的佈局。
離皇心情複雜。
南奕的強勢表現,說明真氣武道確實值得看重,也說明他改變南奕命運,算是一筆非常棒的投資。
如果他身具靈根,能提前修煉前世準備的《坐山訣》,修成「坐享其成」之術,甚至能憑藉這筆投資直入蛻凡期。
可如今,一來,離皇重活一世,仍舊不敢貿然接引源炁去賭命入道;二來,他還沒能從南奕手上取得源武者之位;三來,南奕竟已然要壞掉離皇針對畫詭閣的佈局。
爲今之計,只能趁着畫詭閣還不知道孔謙死訊,搶先下手。
離皇感知了一番「長生戒」方位,估摸着南奕若是要回京城,最快也得半日以後。
所以,留給離皇的時間,很可能只剩半日。
離皇深吸一口氣,當即下令,叫人召禮部品德司郎中莊純進宮。
莊純,是負責選妃一事的禮部女修。
但準確說,莊純已經死了。
現在的莊純,實是畫詭閣狐妖狐千卻,以千面神通變化而成,假裝莊純。
離皇召莊純進宮,意在召狐千卻進宮。
不多時,狐千卻受召,來到御書房面見離皇。
“臣莊純,拜見陛下。不知陛下突然相召,是有何事吩咐?”
狐千卻心中猜測,應該是爲了選妃一事。
畢竟,她變化的莊純,負責的就是選妃一事。除去此事,離皇也沒別的事私下召她。
狐千卻暗暗譏嘲:呵,男人。
本以爲離皇一直沒有妃嬪,是無心女色。現在看來,應該只是爲了拿穩皇權,和皇室宗老較勁罷了。
如今坐穩了帝位,應允選妃提案不說,還迫不及待地召她進宮,想面授機宜,當真是個好色的急性子。
狐千卻心中譏嘲。
但狐千卻剛剛說完,便有一股無形壓力突然涌現,瞬間將狐千卻壓趴在地上。
同時,一股奇異香氣飄出,叫狐千卻四肢無力不說,還令狐千卻恢復人身本貌,露出了狐耳與狐尾。
狐千卻震驚失色。
“迷狐香,假丹,還有靈幣……你,怎麼可能……”
趴在地上的狐千卻,艱難地擡頭看向離皇,只覺離皇無比陌生,根本不是她想象的那般模樣。
瞬間將她禁錮的詭器不說,迷狐香屬於只針對狐妖的香料,還有讓凡人可以暫時使用法力的假丹,以及對應玄階的靈幣。
靈幣作爲靈境中都能流通使用的貨幣,配合特殊手段,可以代爲滿足大部分黃階詭器動用時的災厄代價。
換言之,離皇實是準備周全地,以凡人之身將她拿下。而如此周全的準備,說明畫詭閣的謀劃,在離皇眼中好似一個笑話。
“狐千卻,臣服,或者死。”
離皇走到狐千卻腦袋不遠處,扔下了一紙契約。
並非普通紙張書寫的契約,而是一件契約形式的詭器,一旦簽訂,即會締結強有力的詭契。
狐千卻沒有管離皇的話,而是執拗問道:“爲什麼?你究竟是誰?”
她不信自己會折在凡人手中!
如果離皇不肯交代清楚,狐千卻寧可死,也絕不會臣服於只是凡人的離皇。
離皇知道狐千卻的性子。所以他淡淡開口:“如果你要朕說出一個能讓你答應簽下詭契的身份,那麼你可以稱呼我爲畫詭閣八座,重生者衛元昭。”
重生者?畫詭閣八座?
狐千卻愕然。
不等狐千卻再次開口,離皇彷彿知道她要問什麼,搶先說道:“狐千卻,原名胡白芷,爲秦郡散修。弘治十五年,於秦嶺山攻略一方靈境時誤染血脈異力,終被迫化爲狐妖。”
接着,離皇又道出了兩件狐千卻加入畫詭閣之前,不爲人知的小事。
狐千卻頓時沉默。
她化爲狐妖前的原本身份,還有可能是離皇找人調查的情報。但她化爲狐妖後,以千面神通行走大離的一些經歷,就不大可能是被人查出。
換言之,離皇竟當真是位重生者,於上一世設法從她身上獲取的隱祕?
“你爲何能重生?”狐千卻的語氣,已然鬆動許多。
離皇依舊淡然平靜:“朕乃離皇,自可調用大離祕庫。前世找林瀆學得本命蠱祭煉之法,再從大離祕庫取出春秋蟬祭煉爲本命蠱,便可催動春秋蟬神通,逆轉時光,重生一世。”
包括離皇適才拿下狐千卻所動用的種種事物,皆是出自大離祕庫。
但這些加起來,都比不上一隻春秋蟬。
“春秋蟬,蟬動春秋,逆轉時光。”狐千卻似是在自嘲,“所以,上一世,你在加入畫詭閣之前,便已想好了重生一遭?”
“當然。”離皇止言,沒有繼續往下說。
但狐千卻猜到離皇是想說:他身爲離皇,怎麼可能當真與魔修沆瀣一氣。
打從一開始,離皇便將目標放在了這一世,然後在上一世設法蒐集諸多情報,既有畫詭閣七宿的,也有坎震兌另外三大王朝等等。
只是,上一世早夭的南奕,於這一世撐過永恆明火教魔修惦記後,竟驟然綻放耀眼光芒,甚是奪目。
甚至於,連上一世堪稱時代大勢的蒸汽技術,也在南奕真氣武道面前,隱隱有些黯然失色。
然後,南奕彷彿不帶歇息一般,各種惹事,輕易改變命運、左右局勢,只給離皇半日時間料理畫詭閣。
離皇念及此,神色愈發冷肅。
他不想耽擱太多時間,便再一次逼問道:“臣服,或者死。”
狐千卻嘴脣翕動,欲言又止。
得知離皇乃是重生者後,她態度鬆動,倒是覺得自己輸的不冤,也並非真正折在了凡人手上。
可離皇眼下仍是凡人,狐千卻嘴脣翕動了好幾次,依舊覺得臣服於凡人有些過分丟臉。
眼瞅着離皇殺意越來越濃,狐千卻猛地咬牙,說:“敢問,上一世,我是否臣服於你。”
“當然,否則我也問不到伱那些隱祕往事。”離皇嘴角微勾,散去了殺意。
而狐千卻聞言,立馬接話說:“既如此,狐某願降,願臣服於陛下。”
她在心裏寬慰自己:非我先降,而是上一世先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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