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二 孔謙東南飛撲火
類別:
武俠仙俠
作者:
修行真知未曾更字數:4342更新時間:24/07/20 07:09:46
有着林瀆殿後,見東凌天用以佈陣的十二金釵竟全是道器,孔謙果斷丟出一個替身木偶轉移攻擊,毫無心理負擔地立即遁逃,往西北方向急遁。
彼時形勢危急,只要被十二金釵銷魂陣罩住,就基本稱得上是插翅難飛。
他們兩人,只有一個逃生之機,就是看誰沒被十二金釵銷魂陣鎖定。
既然東凌天選擇了先對付林瀆,孔謙自然當仁不讓地果斷撤離,急遁遠去。
至於爲何會選擇先對付林瀆,而放過他孔謙,孔謙也很快猜到南奕想法。
很顯然,南奕無非是想着他倆之間結有不死不休之因果,緣法使然下,遲早會有再見之機,便想着優先斬除林瀆。
孔謙又氣又笑。
既是對南奕彷彿吃定自己一般的傲慢態度感到氣惱,也確實有着一絲成功得逃的慶幸竊喜之意。
他略微平復了一下心緒。
孔謙不認爲自己埋伏郭來是個昏招。
雖然他沒想到南奕會將昨前天還在閉關中的東凌天請來助陣,但也是做有南奕請動蛻凡圓滿修士助陣的心理準備。
只是東凌天的本領遠超想象,除留在城中未動的「紅塵萬象塔」外,竟還另有十二根道器金釵,可以用來佈下法陣痛下殺手,方纔出乎孔謙預料。
好在,孔謙一直不曾小覷南奕,即便看起來只是埋伏郭來,也特意請來林瀆助陣,有了全身而退的把握,方纔出手。
所以,雖有些波折,但孔謙到底也是全身而退了。
——至於林瀆是否能逃得性命,這就不在孔謙考慮範疇內了。
反正只要自個沒事,便算是全身而退。
然而,南奕與他結下的不死不休之因果,彷彿一根刺,始終扎在了孔謙心頭。
南奕仗着此因果,在二選一的關鍵時刻,竟選擇放走他。
此舉固然傲慢,卻也確實讓孔謙一時有些沒脾氣。
他臉色陰晴不定,滿心都在想該如何才能處理掉這段因果。
若有東凌天在旁護持,孔謙感覺,除非畫詭閣全體聯手,否則真沒把握必殺南奕。
然而,在最好請動的林瀆身隕後,孔謙不用問都敢肯定,其他人定然不會再來幫他。
畢竟,畫詭閣雖是魔門,卻只能算搭夥修行的鬆散組織。
林瀆若死,其他人不僅不會想着找南奕或東凌天報仇,反而還可能會考慮離開京城暫避鋒芒。
除非南奕管上萬嬰靈丹的閒事,礙了畫詭閣全體修士的前路,否則孔謙私仇,始終成不了畫詭閣的公怨。
意識到自己很難找到助力,又不想冒險獨自對付南奕的孔謙,苦思良久,終於下定了決心。
此時,孔謙已遁去五十餘裏,不至於被南奕等人輕易追上。
他尋了處落腳地暫歇,想抓緊時間,趁早了結他與南奕之間不死不休之因果,絕除隱患,避免因果糾纏下,遲則生變。
而了結因果,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
難的方式,便是設法殺掉南奕。只要南奕身死,自然是一切皆休,再不會與他有着莫名其妙的不死不休之因果。
可惜孔謙思來想去,始終沒想到能確保擊殺南奕的法子,最終決定放過南奕一命。
至於簡單的法子,則是真的簡單,只要他死上一遍便好。
不管南奕死還是孔謙死,都能自然了結這段不死不休之因果。
而在此世修行界,所謂「性命」,亦是可以拿來進行計算數量的事物之一。
若無提前備好的復活或替命手段,因突然遭襲而喪命,大抵會是真的身隕道消,死得不能再死。
但要提前做好準備,死上一遍、抵去一命,卻也不算啥大不了的事。
爲了不讓南奕後續順着因果緣法,繼續糾纏不休的情況發生,孔謙毅然決定先死爲敬,趁早消除隱患。
身爲散修,孔謙雖靠着加入畫詭閣小有機緣,得以早早修至蛻凡圓滿,勝過不少同齡修士,卻終究算不得底蘊深厚,沒能提前備有死後復活之手段。
但他作爲魯郡孔家餘孽,實是繼承有孔家部分傳承。
孔家,準確說乃是當年孔郡的郡守之世家,亦是坐忘仙門麾下世家之一。
只是孔家曾與衍天教交惡,大戰過一場。又在大戰之後,遭魯家發難。魯家奪走郡守之位不說,還欲對孔家斬草除根。
孔家當時的家主名喚孔融,動用特殊手段送走孔謙,並將孔家部分傳承匆忙交給孔謙。
主要是一些孔家原本用來補全坐忘仙門術法法種,即輔以修行參悟的散修功法——在孔家失勢之後,孔謙入不了仙門修行,便只能將這些功法拿來主修。
以及孔家最重要的一件道器,名喚「聖德教化經」,乃是一件書籍樣式的道器,受孔家世代祭煉。
只要推行教化,即可自所牧民衆身上採集虔誠信力,存儲於書中。這些信力,既能輔以器主修行,也能用來加持器主言靈術法之威能。
於孔家而言,「聖德教化經」稱得上是鎮族道器,可以讓孔家輕易坐穩郡守之位。
唯有一點問題,在於「聖德教化經」從民衆身上採集信力,會強制轉爲虔信之力。
對孔家自身,虔信之力雜質更低,轉化率更高,自然是好事。
但對孔郡當時的其他世家來說,就相當於是孔家人吃獨食,把民衆羊毛全給薅完了,連一根毛都不肯分給其他世家。
雖然可以靠着經營民衆日常所需之產業,或別的手段匯聚信力靈性,卻始終要少上一塊名望影響力原本能帶來的靈性匯聚。
時日久了,積怨太深,終爲孔家引來禍端。
當魯家發難,推翻孔家欲斬草除根之時,彼時孔郡,竟無一人站出來爲其說話。
最終,整個孔家,僅只孔謙一人逃出生天,並以稚童之身乞討爲生,捱到十六歲成年,才得以入道修行。
如今,「聖德教化經」正是孔謙本命道器。
若以「聖德教化經」替命,或者說替死,便可讓孔謙了結他與南奕之間不死不休之因果。
說實話,「聖德教化經」對孔謙有着非同一般的特殊意義。不到萬不得已之際,孔謙並不想毀去「聖德教化經」來替死。
只是比起「聖德教化經」的紀念意義,孔謙更珍惜自己小命。
在親身體會過一次南奕大氣運在身的恐怖氣運後,孔謙心裏打起了退堂鼓,不想再與南奕有所糾葛,便只得先死爲敬——由「聖德教化經」接過因果後,毀去此器,了結因果。
孔謙在心裏安慰自己:此器適合治理一方之世家,卻不適合獨自修行之輩。
縱使他靠着自身意志與武力來推行聖德教化,也始終不可能比得上當年孔家放牧一郡民衆之氣象。
而且,「聖德教化經」最好的功效,還是用來鎮壓家族氣運,輔助家族修士之修行。
孔謙如今偶爾用來加持自身術法,不能說是沒用,卻也着實屬於大材小用,且意義不大。
自覺自己已再難建立一個新的孔家,孔謙反覆思慮,終是選擇捨棄「聖德教化經」,力保自身不留隱患在身。
他尋了處落腳地暫歇,準備抓緊時間,施展「李代桃僵」之術。
此術,可以用來煉製替身木偶,即他之前用來引走南奕與郭來攻伐術法,進而爭取遁逃之機的木偶。
若對本命道器「聖德教化經」施展「李代桃僵」之術,即可將他與南奕之間的因果轉到「聖德教化經」之上。
只是,就在孔謙剛剛站定,準備「李代桃僵」時,卻有一聲蟬鳴,猝然在孔謙耳邊響起。
“喳!”
孔謙微微一怔,旋即便感受到了一股強制牽引之力,已然鎖定住他的魂魄真靈。
赫然是爲他殿後的林瀆,竟使「魂歸來兮」勾住了他魂魄真靈,並釘死在孔謙好不容易才遁逃遠去的適才戰場。
孔謙若是不想魂魄離體直接暴斃,便只能重新折返而回——可以回得稍稍慢些,卻絕對不能不回。
“林瀆!直娘賊!”
孔謙心態崩了,破口大罵。
他萬萬沒想到,林瀆殿後將死之際,竟絲毫不顧同夥情誼,臨死也要拖他共赴黃泉。
如果林瀆只以「魂歸來兮」釘死南奕兩人的方位,稱得上將殿後之責發揮到極致。
結果,林瀆竟還把他也給帶上,非要他重返戰場自投羅網。
孔謙心態崩了。
有一說一,他並不覺得自己棄林瀆而去的行爲有什麼問題。
爲了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孔謙請林瀆前來助陣。
而在孔謙看來,所謂助陣,本就是順風時援手支持,逆風時幫忙殿後。
所以,他見勢不妙下果斷撤離,讓林瀆殿後,乃是理所應當之舉。
再者,東凌天十二金釵銷魂陣,彼時必然會鎖定住一人,不叫其遁逃。
在此情況下,孔謙覺得自己與林瀆,誰能得到逃生之機,乃是各有半數可能。
既然東凌天鎖定住了林瀆,那麼自己果斷撤離,並不能算是故意賣掉林瀆。
結果,林瀆殿後將死,竟絲毫不顧同夥情誼,對他用上了「魂歸來兮」。
這赫然是逼着他一起去死啊!
孔謙面色悲憤。
他此時想再以「李代桃僵」之術,令「聖德教化經」替死,已經沒了意義。
因爲他眼下,已不得不重新折返東南方向,趕回之前戰場。
而南奕與東凌天兩人以逸待勞,定然會提前佈下重重手段。
換句話說,孔謙現在,要麼抗拒「魂歸來兮」,神魂離體而亡,暴斃於半路上;要麼便上趕着回返之前戰場,自投羅網。
孔謙心亂如麻,一時有些失態,破口大罵林瀆。
但罵上兩句,知事已至此再罵也是無益,孔謙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飛速轉動思緒,妄圖死裏求活。
不死不休之因果緣法,不等於必死無疑。
理論上,因果緣法交感命數,只是會讓人無處可躲,無論身處何方,都會和另外一方牽有一根線。
然後緣法使然下,命線兩方總會相遇。
但,也僅僅只是相遇而已。
牽紅線者,不一定會立馬愛上對方。
牽黑線者,也不一定會立馬殺死對方。
只要操作得當,就算結有不死不休之因果,即牽有黑色命線,也能短暫脫身。
猶如孔謙適才,原本已經遁逃遠離了東凌天與南奕。只要再給他一盞茶時間,即可令「聖德教化經」替死,了結因果。
只是沒想到,或許當真是緣法使然,林瀆竟對他使出了「魂歸來兮」。
抗拒「魂歸來兮」,是爲必死。所以孔謙雖然稍微壓了壓遁術速度,卻一步都不敢停,一直在往東南飛。
而重回戰場,卻未必是必死。
東凌天是爲助陣南奕。
只要南奕不生殺心,東凌天自然不會堅持打殺。
所以,關鍵在於如何說服南奕不殺他。
雖說兩人牽有黑色命線,註定相看兩厭。但這份不死不休之因果,實是南奕繼承自南天城果農詭靈。
兩人原本,乃是無冤無仇的陌路人。
如果先死爲敬,解去不死不休之因果,或能向南奕求饒,求南奕高擡貴手放他一馬?
孔謙陷入苦思。
他很快就放棄不切實際的幻想。
就算先死爲敬,沒了不死不休之因果,也是已然結下樑子、滋有仇怨。
哪怕南奕不殺他,也決計不會輕易放他走。
付出買命財也不現實。
於南奕而言,只要殺了他,就有望拿到他身上財物——雖然孔謙知道自己若是不能死裏求活,多半會盡力毀去身上財物,不給南奕留。
但花錢買命,很難說服南奕。
或許,得替南奕賣命,才能讓南奕留自己一命?
孔謙目光閃爍。
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能保全性命,就算給南奕賣命效力,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
再者,南奕氣運如虹,自己投奔南奕,或許不僅不會折損自身氣運,還反倒有可能增上幾分氣運?
孔謙不斷給自己做着思想工作。
生死關頭,他再是性情古怪,也不得不考慮伏低做小。
而且伏低做小只能算前提,真要說服南奕高擡貴手,必須要展示自身價值,以及提供足夠有用的情報。
孔謙長嘆一聲,只好考慮該如何賣掉整個畫詭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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